“……什麼意思？
”

　　“你沒發現珍王妃的異常麼？
”

　　“發現了，她渾身上下都異常，舉手投足都不對勁。
但是，這些東西都疊加在一起，反而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對了。
”

　　灰袍道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漠吐出一句評語，“……你變蠢了。
”

　　沐森森：“……”我竟無言以對。

　　一陣輕微的咳嗽聲，打斷了兩人友好的對話。

　　沐森森目光終于落在那躺在虎皮毯子，靠坐在軟枕之上的中年男人身上。

　　那人骨瘦如柴，雙眼無神，臉上籠罩着一層黑氣，氣色非常差，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

　　灰袍道士說道：“這是陰陽道人，你應該聽說過他的名字。
”

　　沐森森翻了個白眼。

　　廢話，豈止聽過名字。

　　他們還打過好幾次交道。

　　這人從她還是沐郁的時候，就開始糾纏她。
當然不是為了她的人，而是為了她手裡的龍骨。

　　他不知道從什麼秘密的途徑聽到了有關龍骨的消息，滿心觊觎，總想偷一塊出來據為己有。

　　當然，都沒成功。

　　沒想到，幾十年過去了，應了那句老話，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他還果真如願了。

　　守着這一條黑龍，可不就是守着觸手可及的龍骨。
隻可惜，也隻能看着，大約連摸的力氣都沒有了。

　　陰陽道人眯起眼睛，喘息了片刻，緩慢開口，“你……也是沐家的女孩，跟那個女孩一樣，都是沐家的，很好。
”

　　主位上，一襲紅色嫁衣的沐之夏頹然躺在玉座上，嘴唇微張，眼睛迷蒙，眼角滑落一滴清淚。

　　陰陽道人臉上挂着笑意，“我以前總不信命……現在我信了……這龍骨，不是一般人能駕馭的……而今能歸還沐家，我覺得很欣慰，死也瞑目了。
”

　　灰袍道士打斷他的話，“你可不能死。
你自己造下的孽，總不好麻煩别人幫你扛着。
”

　　陰陽道人苦笑，“……這麼多年，這麼多年我遭受的報應應該足夠了，我很想解脫……道兄，我差不多，也到了能解脫的時候了……這一回，若不是你把我喚醒，隻怕我就會在那片混沌之中，永遠沉睡了……”

　　灰色的冰冷眼眸漠然看着他，“沐家的女孩已經來了，她這趟過來，算是幫你贖罪，你不妨把這些年發生的事情都說一說。
”

　　陰陽道人吃力地撐着自己的身體，顫顫飲了一碗酒，無神的雙眼中多了些光彩，精神看上去也好了一些。

　　笑道：“好，趁着我還在，能多說一些就說一些……就當是為了贖罪……”

　　夜風将高台外桐花的香味傳送進來。

　　不知過了多久，陰陽道士斷斷續續的聲音終于停了下來。

　　他躺在虎皮毯子上，背靠着軟枕，雙目緊閉，一張焦黃枯瘦的臉上透出黑氣，俨然已是垂垂瀕死之态。

　　更可怕的是，他的身體像是快要蒸發了似的，自腰部以下都呈現出虛無的半透明狀态。

　　長了雙灰色眼眸的青年道士站起身，灰白的舊袍子在夜風中翻飛着，身形挺拔猶如一竿瘦竹。

　　“暫時不會有事，讓他先休息一下吧。
你跟我出來，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他對沐森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