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講究風水術數,生時如此,死後亦然。
就像我前面說過的那樣,所謂陽宅,大多人都是選擇有利于自己的。
而陰宅,要麼有利自己,要麼有利子孫,要麼既有利于自己又有利于子孫。
沒有哪一家選定陰宅的時候,會考慮這陰宅能不能有利于鄰居。
舍己為人成那個樣子,我還真要稱得上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了。
而風水師到底是不是行家,從他選定的位置就可以看得出。
我跟着李天祿到他們家選定的陰宅去看的一路上,都在觀察四周的環境。
到了地方之後,李天祿将位置指給我看,我讓劉雲玖推着我到處轉轉,并沒有急着去看陰宅具體的位置。
李天祿完全不理解我的做法,跟在身後,和蔣毅峰竊竊私語。
蔣毅峰不耐煩他的詢問,直接上前問我,“這是幹什麼?
不是看他們家的陰宅位置好不好嘛?
你這是想給他們重新換一個地方?
”
“不。
”我搖頭道,“所謂風水,不能隻看葬地的那一小塊兒。
天子取吉地,要便覽天下。
王侯将相擇定陰居,要在封地或轄地内擇一良宅。
平民百姓沒有那麼大的權力,也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但也不能隻看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有可能你這塊地這樣看上去還不錯,但一旦放眼周邊,問題就大了。
所以,我要去轉一轉,才能看出些東西來。
”
“哦,原來是這樣啊!
”李天祿點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劉雲玖推着我在周遭轉了一大圈,最後停在一座新起不久的墳旁。
我看着那新起的墳,想了想,叫過李天祿問道:“知不知道這是哪家的新墳?
埋的是什麼人啊?
”
李天祿看了看周圍,當即就想起來了,他說道:“這墳是三天前剛起的,埋的是個女孩兒。
論輩分,叫我一聲表舅,跟我家沾着親戚。
怎麼?
有問題?
”
“唔,是有點兒。
”我點點頭,繼續追問道,“那你知不知道,這女孩是怎麼死的?
”
李天祿想也不用想,便脫口而出道:“是被人殺死的!
說來也是可憐,她才十五歲,在鎮上讀書,成績很好的!
但是你也知道,這幾年鎮裡有點兒亂,總是有搶劫之類的事情,不留神,被她碰上了!
最可恨的是,那人還跑了,到現在都沒抓到。
因為是兇死,他們家埋得特别急,這不,三天前才起的墳。
”
我聽罷,頓時搖頭歎氣。
李天祿連忙問我道:“怎麼?
真的是這墳的問題?
”
我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話,而是問道:“風水先生給你們家看陰宅,是在這之前,還是在這之後?
”
“這……”他想了想,回答道,“是之前的事情!
對,是之前!
前幾天不是你一直都不在家嗎?
我們找不到人,我才請了他。
對了,這小姑娘落葬的時候,我還介紹了那個家夥幫忙看呢!
”
說到這裡,他臉色陡然一變,驚道:“該不會是他們家的陰宅也出了事情吧?
小棺爺,可真不關我的事!
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真的以為他看的準,才推薦給人家的。
”
本來他說了是‘之前’的事情,我的心稍稍放下。
但緊接着,聽他說,這陰宅是同一人所指,那我就不禁要懷疑那風水先生的險惡用心了。
看風水地貌,他确實是個懂行的人。
那麼,這樣的布局,就是故意為之了。
無論為什麼,用風水術數這樣坑害别人都是很不對的,因為即便是尋仇殺人,大多也不會滅人家滿門。
但這樣殺人于無形,卻可以讓人家一夜之間就家破人亡、斷子絕孫,再沒有比這更狠的報複方式了!
既然他敢做,就應該想到會有人看出來。
想到這裡,我就對李天祿講出了我的發現,“你們家的陰宅本來有沒有問題,我還要再看一看再說。
但新起了這麼一座墳,就算本來沒有問題,可起了之後問題就大了。
”
李天祿當即瞪大了眼睛,催促我道:“怎麼回事?
小棺爺,你快說說。
”
我想了想,指着那新墳說道:“首先,這新墳距離你們家定下的陰宅距離太近。
我想,你們家祖墳,肯定也都在這附近吧?
”
李天祿點頭道:“沒錯,沒錯,要不是祖墳就在旁邊那裡,我們怎麼可能在這附近選陰宅啊?
我家祖墳就在那裡。
”
“唔,那就沒錯了。
”我看了看他指的地方,幾乎是近在咫尺,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我對他解釋道,“正所謂:皿光撲墳,堂中傷人。
你們家祖墳附近埋着别人家的夭折之人,尤其是這女孩還是年方十五,尚未成年,就慘遭殺害。
如此短命,又死得這麼兇,皿光濃烈,肯定會波及到你們家。
你們家僅僅是過世了一個老爺子,那還算是好的!
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你大哥恐怕也……”
我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如果再多說,就有詛咒之嫌了。
李天祿聽罷,當即臉色就白了,“不……不會吧?
那我現在叫他們家遷墳,還來得及嗎?
能不能救我大哥?
”
我擡頭看了眼李天祿的面相,搖頭道:“也算是他命中有此一劫,你眉長過目,妨克兄弟,更兼兄弟宮一側黯淡無光。
這一次,他怕是逃不過的。
”
“怎……怎麼會這樣啊……”李天祿頹然的蹲在地上,眼神悲戚,淚珠在眼眶中悠悠打轉。
看他如此難受,我向蔣毅峰看了一眼,示意他上前安慰一下。
蔣毅峰扭開頭去,不肯。
我隻能讓劉雲玖推着我走近前,彎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不用太過自責!
命數是前世種因,今生得果,他命該如此,不論有沒有這件事情,都注定他一生坎坷,命不久長,不怪你的。
”
李天祿此時已經抹起了眼淚,看起來,他們兄弟之間确實是感情深厚。
過了好久,他才從地上站起來,對我說道:“小棺爺,今天先不看陰宅了好嗎?
我想先回去了,想去城裡看看我哥。
”
我知道他沒有心情陪我看下去,便點頭道:“要不,這樣好了。
你先回去吧,你要是信得過我的話,我自己在這兒看看,如果有什麼不妥,就再跟你講。
我們記得路,一會兒自己回去就行。
”
我到底是鄰村的人,比起他在鎮上偶遇的風水先生,更能讓他信得過。
而且,我在附近擡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也算信得過我的人品和能力。
因此,沒有多說什麼,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看他匆匆離開的背影,我歎了口氣,再一次看向那女孩的新墳。
這埋得,可真的不是地方啊!
蔣毅峰見我又歎氣,便問道:“怎麼?
還有什麼是你剛剛沒跟他說的?
”
“當然有!
”我說道,“比起之前那個不妥,這個不妥就輕一些。
他們家已經有更嚴重的事情發生了,就不必再提這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