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食坊一衆随了管事師叔,前去那天柱峰中央大廣場,劍川垂頭喪氣随在了最後。
“明明自家根本沒有報名,可是卻在試比人名中了。
這明明白白便是管事師叔使得壞麼。
可是自己已經是差一點喪命了,怎麼還要這樣趕盡殺絕?
逃去吧?
啊喲,哪裡有一絲兒機會啊?
不去卻是斷乎不可以的,怎麼辦呢?
”
瞿邪、周輝與羅霄三修此時隻是略略一撇那劍川,誰都無有言語!
确實此事透着詭異,可是自家也是命懸一線,哪裡有心情再管别家的事?
大廣場中漸漸有飛舟降下,一隊隊術士弟子列隊,怕是至少有兩三千人。
有老者七老八十,耄耋歲暮,也有駐顔有術模樣不顯蒼老,可是眼神卻是滄桑了幾許者。
男女弟子中法能強大者有築基境界的,最不濟者也是通絡巅峰境界。
大約有半個時辰,忽然前邊一陣騷動,有修竊竊私語道:
“啊呀,這一次怎麼老祖親臨呢?
”
“老祖?
”
那劍川久聞天門老祖大名,從未有得識。
此時聽了這訊息,便擡起了頭,直直而視,那老祖年紀中年貌相,神态儒雅,據說千年前便是入道大能了,乃是此地洞天中諸家門派掌教中法能佼佼者,隻是其後卻然遲遲無有突破。
“肅靜,請老祖訓話!
”
有修大聲喝道,那聲音響徹大廣場,直震得劍川心裡難受,幾乎要嘔吐一樣。
不過心裡确實大吃一驚,原來大能喝一聲便有可能取人性命!
“諸位都是我天門中基石,試比過後定然會有佼佼者出頭,往後很有可能便是我天門中大佬。
在此老朽鄭重宣布,此次試比成功者低階術士賜築基丹一粒,中階賜聚元丹一粒,另賜辟谷丹一顆,脈石三百,靈材法料若幹。
并有入我天門天機閣一覽仙訣之機緣。
”
老祖聲音悠然,溫文爾雅,不似方才那大能一般一聲喝幾乎折去人性命,那聲息入耳之中似有長者之風,令人信服。
大廣場萬丈大小,可人人都覺那聲音似是獨獨對了自家言語,格外親切。
“老祖萬壽無疆!
”
有修大聲吼道,一時大廣場喊聲如雷,震天價響徹。
諸位術士盡數遭打了雞皿,全然紅了眼。
一顆築基丹!
天哪,一顆築基丹!
劍川卻是歎息一聲,築基丹?
聚元丹?
那似乎是一個遙遠的夢!
相距自家不知去了幾千萬裡遠近!
那是法能了得的術士們張望的東西,自家這麼一點點法力,還不夠妖獸一屁股碾死!
其這般不受老祖蠱惑,心清似水一般功夫,自家不知其了得,可是若是有修注意了此異象,還不驚得死去。
入道大能的意念神通啊,雖然不是有意為之,可是元丹往下何人能免!
此時那劍川正沮喪了神态,低首歎息,哪裡知曉自己亦是有了得之處呢。
大約是看蠱惑得差不多了,那老祖自家轉身而去。
天門派數十大能指揮了試比弟子門人上了飛舟,預備了去那老妖原去。
劍川遭了派遣去往一艘雕刻了無數符篆神文的破舟,舟上大能乃是一位冷峻的劍士,元丹修為,一身氣機波動,帶出了無數蕭殺劍氣。
其身周四圍丈許之地,無修敢去。
劍川悄然躲在了飛舟一側陰影裡,坐地四顧。
大廣場上三五十條飛舟羅列,那天門派掌教大人腳踩祥雲威嚴四顧,而後一聲喝:
“出發!
”
那飛舟倏忽一下子便飄起,劍川感覺心兒一揪,還沒有松過勁來,那物事已是在雲頭上了。
“這片雲彩大約有千丈高矮吧,天哪,若是摔下去,還不摔個粉身碎骨!
”
劍川怯怯向飛舟外一掃視,心間果然一緊。
似乎身子不受控制硬是往外側去,似欲倒掼下雲頭去!
心裡念叨一聲阿彌陀佛,趕緊坐正了不去注意雲外大地。
第一次坐了飛舟法器,第一次上了天上,一股神仙般自豪忽然充斥心間,那一絲兒懼意居然漸漸退卻。
遠遠兒看那前邊行走正疾的飛舟,劍川開始仔細瞧視瞿邪、周輝與羅霄三人。
可是遠遠近近雲頭上霧霭流雲阻隔,居然無功。
“唉,不知能否和他們三人在一起!
”
“大家聽着。
”
那飛舟前首傲然而立的劍士道。
“老妖原試比,九死一生。
唯有自家一脈團結,獵殺妖獸,防範他門他派搶劫才能有一線生機,除此便是死路一條。
至于手段,有一份便施了十分的勁去吧!
”
那劍士言罷,飛舟急沖而下,看了那飛速接近的大地,劍川忍不住驚慌尖叫。
便是如此,那飛舟忽然平飛,劍川等一衆便是如遭牲口拉屎,一個個似糞球一般骨碌碌掉落地上。
大多法能高強且坐過飛舟的術士,隻是有了點手忙腳亂,人卻是立定了在地上,劍川之類見識淺薄之修,卻是狼狽不堪,非但滾落地上,一身塵土,那劍川居然口中滿當當一口青草!
惹得衆修哈哈大笑。
便是那劍士也是罕見有了好顔色。
“這一道山口便是我天門派試比入口,進去便勇往直前,一年後若不死,自會有人救了你出去。
這是爾等令牌,滴了鮮皿其上吧,死了那牌子自動毀壞,門派也便知曉了,不會浪費人力救援。
至于任務便是盡可能多取了妖獸内丹,或妖獸身上其他珍稀物品,越多越好,一年後若空空如也,則此次試比算是失敗,将重新投入老妖原,任憑其間妖獸當了點心去。
”
那劍川聞得此語,将一滴鮮皿滴上那令牌,那物事隻是一閃,便依附身體上,似如長在身上一樣。
劍川太息一聲,知道自己一路上做得幾道方案,盡數無用了。
躲藏不行!
逃亡不成!
唯有拼死一條路了。
左右盯視去尋覓同室三友,卻見彼等三人已然是次第而入去老妖原了,知道組隊想法又失去了!
此時無奈何,才仔細審視自家一組十幾人。
聽聞一衆諸修自我介紹,有一個築基老頭兒為首領,養神境界者有六人,剩下八人盡是如同自己一般通絡巅峰境界,勢力确實低了一些!
“華老頭,去吧!
”
那劍士對了那老者說道。
“走!
”
那老者一揮手,帶了劍川等十餘人飛身而入了那老妖原大陣入口。
進去不過行了十來裡地,那老者名華老頭的忽然停下來道:
“此去數十裡便有妖獸活動,爾等是願死還是願活?
”
“師叔,我等願活!
”
“好,願活便需聽我号令!
”
“是!
”
“将爾等最強大的法器拿出來。
”
“嗯?
此何意?
”
“哼,我需要法能高強者使喚法器,低能兒便随了在我周圍,受我保護。
”
“是!
”
雖然擁有法器者大是不願意,可是目下卻是唯有認栽了!
“爾等八人組成一隊,先去探路。
”
那華老頭收攏了法器,分派了給養神境界好手,而後卻似乎忘記了要保護低能兒的言語,不容分說,冷冷下令。
劍川等八修不過盡數通絡修為,哪裡敢有怨言,明知探路乃是送死之策略,乃是為其後華老頭等示警罷了,可是看了華老頭等七人虎視眈眈,再加上手上威能最為強大得法器已然在了華老頭等修家手中,何人敢有異議!
于是八人散開成了弧形往前探路而去了。
“哼!
與其遭了華老頭等擊殺,不如獨自一人闖上一闖。
”
那劍川有了早先老林中獨立生活的經驗,此時觀得情況不對,毅然便做了計較。
于是腳下便是愈加急促,漸漸遠去了。
“華師伯,似乎有一修行的遠了!
”
“哼,待其複歸來尋我等,便出手做了吧!
那厮已是有了外心了。
”
“是!
”
又過了半日那前出探查的七修已然歸來,可是獨獨缺失了劍川。
“華師伯,那厮或者是逃了!
”
“哼,心生二意,不尊号令,将其滅殺了,以儆效尤!
”
那華老頭對了一修惡狠狠下令道。
衆位通絡小修聞言,俱各心間暗自一凜。
“是!
”
一修養神中階修為,因額外得了華老頭賜下一件初階法器寒玉弓,正興沖沖意欲嘗試一二,此時有了這樣一個機會,便自告奮勇,前去擊殺逃兵。
那寒玉弓之擁有者,一介通絡巅峰境界小修死死盯了自家神弓,滿眼怨毒。
“哼!
”
那華老頭觀之冷哼一聲,驚得那修急急低了首,悄然轉過一邊去了。
劍川本就出身獵戶人家,兼之其有老林中獵殺妖獸的境遇,此時不過一日,人卻是早已繞過一群低階妖獸往一邊山林去了。
山林外突出一道石崖,十數丈高矮,其上有一修手上擎了一道神弓,那弓弦拉得圓滿,其上一根白羽箭正對了山嶺下急急飛馳而來者小修。
劍川跑的正緊,忽然有了一種遭了何物盯視的感覺,忽然就身一滾。
嘣!
一聲響,便是劍川方才身形閃處,那一顆丈許大小岩石遭了一箭射中,轟一聲便碎石飛濺,便是有數顆石塊居然砸在劍川體膚之上。
劍川大吃一驚。
“難道那華老頭等不惜擊殺我麼?
”
可是再四面仔細觀視,不過便是一介養神中階術士,再無有他人來此地。
“前輩,莫要射箭,小子覓得一株化神草在那邊。
可是有三個妖獸守候,小子無力謀取,正尋思是否回去搬兵呢!
”
那劍川驚懼得叫聲戰戰兢兢,似乎恐懼的厲害。
“哼,這小子不過區區通絡境界,赤手空拳,能奈我何?
他方才說什麼化神草?
啊喲,化神草!
天哪,師尊曾說過,此味藥草,洞天中所餘不會有三四株,得一可以有百萬脈石之收入啊!
我的個天呐!
”
“喂,小子,化神草之語可是真的?
”
“前輩,小子便是有一萬個膽也不敢瞞騙您老啊!
小子精通藥草,決然不會認錯的!
”
“哼,諒你也不敢!
”
那持弓之修隻是一蹦跳下了那山崖,便在空中似如行走一般,幾步便是降下來到了劍川身前,不過其神弓卻是一刻也未放松。
劍川深深一鞠躬,對了那修說:
“前輩,那邊卻是有三條黑虎獸,各個有築基之能,我二人怕是・・・・・・”
“哼,我有此寒玉弓遠可攻,有此一柄飛雲短劍近可守,我怕了誰來?
走,去那邊!
若是你膽敢騙我,哼,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
兩人走一會子,一邊樹林忽然一動。
“啊喲,那是誰?
”
劍川叫一聲。
“嗯?
”
那漢子手中弓箭急急一轉,對了那樹林波動處,便是這一回首間,忽然便覺渾身一熱。
“啊呀!
狗賊爾敢?
”
那漢子迅疾便已是知曉上當。
可是箭镞沒有瞄準此修,短劍雖然在身上,卻是無有拔出,急切間諸般攻擊手段卻哪裡來得急施展半個?
隻是抛卻了寒玉弓,将手中短劍抽出揮了半次,便是跌倒地上嚎叫翻滾。
不過片時,那一身好骨骼連同肉體便生生化作灰燼,獨獨留了一張寒玉弓,十數枝白羽箭,一把飛雲短劍在了劍川手中。
那劍川也是大口喘氣,呼哧呼哧似如勞作水牛一般。
雖則元能消耗是一個方面,恐懼卻乎另一個方面。
要知道此次卻是其第二次殺人呢!
可上一次乃是為自救,這一次卻是瞧上了人家手中法器,設了圈套取人性命呢,心裡面卻是真正過不去!
“唉,人在這世上,當先便是活命啊!
我也是無可奈何麼!
”
那劍川方喘息一定,慢騰騰起身,欲往前去,忽然便是渾身一震,眼角餘光所見,兩條長大三五丈左右黑虎一前一後,死死盯上了自己。
“天哪,這是黑翅虎!
”
劍川觀視其兩條黑虎背脊處那羽翅隻有微微突起兩道肉包兒,知道其不過幼獸,尚未及成年,羽翅未豐,心下略略稍安,可是随即便又是沮喪!
“便是幼獸也有築基左右神力,豈是我可以抗衡?
”
于是便慢慢兒後退。
當初在老林中也有遇到猛獸,不過還沒有這般厲害畜生!
然那劍川獵捕經驗确實老到。
此時其将眼一掃,早将身後樹林瞧得仔細了,那大大小小樹木橫七豎八,便是自己逃生的佳處,黑翅虎再厲害,暫時還飛不到天上去!
兩幼虎大約是從未有遇到過這般雙足獵物,左右偏了頭顱瞧視個不住,觀之好奇至極。
當先一頭幼獸隻是一步步逼上來,将劍川逼近那片樹林。
而後面一隻卻是到了那死修灰燼處,低了頭嗅個不住。
劍川知道黑翅虎的要害乃在于當兇口那一片兒巴掌大小金黃色絨毛處,若是可一箭射穿,其便壞去心肝,毀去了法能,可是若是偏了,其如金鐵般皮毛,尋常箭镞卻是無奈其何!
久在獵場,劍川此時早已是心思一沉,冷靜至極。
那寒玉弓拉得圓滿,白羽箭搭在弓弦上閃了靈光引而不發。
瞧一眼遠處不停嗅來嗅去的另一幼獸,劍川忽然做了奔逃入林中的模樣。
那黑翅虎猛的一下一躍而起,而此時那劍川卻是将身倒地上,後背着地,雙目瞧得親切,雙手間神弓弓弦一松,那白羽箭如電閃過直入了那幼獸金黃色絨毛區。
劍川根本不去管那黑翅虎死活,另一隻箭卻是已然又搭在弓弦上,正對了那其後的幼獸。
“嗷嗚!
”
其後幼獸狂吼一聲,回身一閃而起,張了皿盆大口,對了劍川猛撲過來。
嗖!
一聲箭镞擊破氣機發出的尖銳嘯聲過去,那箭羽深深沒入了其後幼獸美麗的金黃絨毛區。
劍川就身一滾過去,其身軀倒伏處,那大貓撲通一聲跌落,居然當時氣絕!
然就是這一撲所帶起劇烈疾風,居然将劍川漿洗的幹幹淨淨一身衣袍毀去絲絲縷縷,随了那風揚起。
“嗷嗚!
嗷嗚!
・・・・・・”
遙遠處一聲接了一聲山貓黑翅虎的狂吼,那山林間震得百獸發抖。
劍川聞聲驚得幾乎尿了褲子,猛然往山内疾閃而去,半刻也不敢稍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