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門弟子,劍川盼望了好些年了。
便是那年内門弟子禦劍到獸圈,取了豬龍獸,那般趾高氣昂而去時,便渴望了。
現在終于是内門弟子了,可是劍川卻是喜不起來。
因為九原幾乎可以算是發配之地!
地處偏遠,靈脈貧瘠,又是八萬裡雪山之地,天候酷寒,根本不是适宜生存之地!
最難者卻是渡過那三千裡炎火之地!
“我知道貧寒便是我一生的錯!
可是絲毫過失未有,如何便是九原呢?
”
劍川強忍了傷心與難過,不知不覺便去了白雲峰後山了。
“啊呀,怎麼到此地來了?
”
待劍川忽然醒悟,自家卻是訝然失笑。
“唉,不知曦如雲可在?
”
于是便獨自一人行去那寒泉附近,來來往往行了兩圈,卻是于當初取那化神草之地,看到石岩上一行劍刻小字,無有頭也無有尾。
“你我該有數年情緣,今緣分已了,後會無期,珍重!
”
劍川觀視了字迹,先時面上含了微笑,然漸漸便有了肩頭的抽搐,忽然便忍不住嚎哭出聲。
待其安靜,劍川雙目中忽然有了一股驚人的堅定,隻是猛然起身,擡步往九原而去。
便是膳食坊也不回去,隻是那樣昂首而去。
問道崖。
那間曦如雲修煉密室中,曦先生忽然睜開了雙眼,其歎息一聲自言自語道:
“劍川,昔日一着不慎着了洪璞那厮道兒,得了你一介凡家夫君。
然而你我畢竟非可般配!
雖則你一介好人,可是你我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豈能生活一起?
再說奴家不日即将飛身去上洞天,其後天遠地遙,相會無日。
唉!
······去休!
去休!
好在前些日奴家擊殺了洪璞那厮,從此無得誓言拘束,大自在也。
”
曦先生雖然言語輕松,然而不由卻是有了兩行清淚。
不過便是霎時,其忽然狠狠揮去了雙目中露珠,一抹堅強頓起。
“無有何事物可以阻礙我修行成功!
情愛也是不可以!
權且将劍川做了心煉的踏腳石吧!
”
便是這樣思量間,忽然其渾體大震!
一道道靈光從腳底一圈圈直上頭顱,而後彙集天門深入了其識海、丹田。
曦先生大喜,直上一揚手,那些已然煉制成功,預備給天門老祖的數顆化神丹已經是飛入了口中,不過一會兒工夫,轟!
其頭腦中一聲響亮,那入道境界居然突破,踏入了化神!
一時之間天地色變,劫雲凝聚,不過曦如雲卻是毫無懼色,非但如此,其甚至不由得意大笑。
“天啊,我果然天縱之才!
短短數年時光,居然踏過兩境界!
雖則有百許年月法能積累,唯心境不到罷了,然而此事便是傳出去,萬千下洞天中無數術士,奴家或者也是罕見呢!
化神境界!
哈哈哈······如此飛身,定然無憂!
”
曦如雲成功渡劫,神通突飛猛進,已然可以有飛身本錢,更是喜不自勝,哈哈大笑,自是将那劍川早抛卻腦後了!
舊人終究是用來忘卻的!
劍川終是成了其心性磨砺之石,功成遭棄了!
天門派五峰遠去千裡,有一修正冒了酷暑,大張了嘴,一步一步前去。
此地喚作三千裡火海,乃是通往九原的必經之路。
隻是道途艱難,低階弟子無有願意行去者!
劍川已是在此地行了數天了。
沿途準備的獸皮水袋,居然遭了烘烤爆裂,那水一出水袋,不過片時便化而為滾燙水汽升騰而起,消散不見了。
布袋中十數棵靈草,早已是幹枯,便如枯木樹枝一般。
那劍川小心摸出來一株,搖了搖頭,放入布滿幹裂皿口的口中。
左右咀嚼半晌,居然連一口吐沫都無有,便是就那樣幹粉一般使了勁兒下咽。
擡頭看一眼那高懸天宇的大日,灑下萬般火舌,聯通了地火升騰,便是大地上氣機,也是顫抖了如同燃着的火焰猛烈跳動。
劍川幾乎支撐不住,可是又不敢停下來稍稍歇息。
怕自己一停再無有勇氣前行,倒地上,于那沿途一具具幹死骷髅一般永遠消失。
然而看看那地上黝黑色岩石,宛如煤火中烘烤了一般,燙若炭火,劍川隻是眼中冒了金星,蹒跚前去。
他早已是嘗試了行雨術了,然而此地使用水性法訣,不僅僅元能耗費甚大,便是法訣也是威能削弱去了大半,而那雨水卻是尚未有聚凝卻便早揮發了消散不見。
不過那絲兒元能般化作了的雨水的涼爽雖是一閃而過,卻也會帶了些許微風,呼吸着那絲兒風中濕潤的水汽,劍川也是心下裡大為欣喜。
于是便不停施了行雨術,一遍遍使出,一絲絲享受。
最開始,那濕潤隻是一閃而過,不過到了後期卻是可以漸漸支持些許時候。
好在是元能一般水汽,若是真實水分,其時怕早已經将那劍川做了蒸鍋裡一般模樣了。
火海行走初始一日不及十裡,有了行雨術庇護,漸漸增至二十餘裡。
及至行入火海五十餘日時候,劍川驚喜發覺,居然行雨術漸趨強盛了。
“啊呀,或者是歪打正着!
這行雨術居然可以有近乎十丈寬闊,可以支撐小半個時辰了!
”
于是也便有了稍稍歇息。
無有性命之憂,那劍川便閑來無聊,在這火海中一邊遊蕩,一邊運施了火攻術、風攻術、行雨術、祭雷術、拟物化音術不間斷習練。
這種特别天候的環境裡,那五道術法愈加運施娴熟,威能突飛猛進。
便是最難者祭雷術,那劍川已然可以平地雷起,祭起尺許粗細雷光攻擊,威力駭人。
然而威能增長最厲害的卻是行雨術,這般酷熱如火海的天候,那雲雨居然可以有近乎百丈廣大,驟降時,可以有中雨之相了。
惬意!
這便是如今劍川在火海中的真實感受。
火海中快及百天時,一日那劍川正閑暇散步一般,忽然渾身驟熱,似乎正是跌入了岩漿湖中一般,連身體發膚都似乎欲燃了。
“啊呀呀!
此地居然便是火海之核心處。
”
那劍川不驚反喜,幹脆落腳此地,便在此地錘煉。
五道術法純屬,威能漸趨大增。
待其受不得那火炙烤時,那劍川便逃出去,往火海核心之外恢複法能。
法能恢複了便再進入禅修!
直到端坐那火海核心不再有不适了,方才行出來往九原而去。
火海中行出時,大約已經過去近乎三年時間了!
盡管劍川乃是捕獵好手,可是便是那三千裡火海中一種三階妖獸火蜥蜴吃一隻,也是得需許多時候獵捕。
終于出了三千裡火海,其時那劍川正赤裸了身子,靜靜兒躺在一條小溪中,任憑那水流嘩嘩從身體上流過。
古銅色肌膚勻稱而又堅實,青年人特有的精氣神烘托的自家生機勃勃。
想一想此三年中五種術法運施娴熟,一念之間随意發出,毫無頓阻!
便是元能,此時亦是溢滿,隻是缺了築基功法便可以嘗試突破了,那劍川還是甚為得意。
正這樣思量間,忽然便是有了咚咚的腳步聲漸漸近來,劍川驚訝坐起,就身一套獸皮衣袍着身上。
這衣袍卻是劍川獵捕了那叫做火蜥蜴的三階妖獸,剝了皮,自家縫制的,因那先前穿着已然在那火海中化為灰燼了。
“喂,你何人?
怎麼到得此地?
那火海沒有将你燒死麼?
”
“哦?
呵呵呵,這位師兄,小可天門内門弟子劍川,奉大管事老爺派遣來此地修行的。
”
“嗯?
大管事老爺?
我呸!
那等賊子,狗眼看人低的貨色,也配稱呼老爺?
你難道是奴才麼?
遭了人家發配此地,居然一口一個老爺!
”
那來者大大不喜道。
“呃?
不知師兄貴姓?
可願否查驗文書?
”
“查什麼?
這等不毛之地,那家有勢力的術士會來此地?
便是你我這等無依無靠者才遭了發配此地呢!
走吧!
九原大石殿便在不遠處了。
”
“是!
”
兩人并肩而行,那修邊行邊對了劍川說:
“灑家梁文啟,九原大石殿副管事,原來卻是天門問道崖一脈弟子,專司煉丹坊藥監之職。
因為不合惹惱了大管事那牲口,結果遭了報複發配此地的。
剛剛正追了一頭火蜥蜴過來,知道平素那畜牲定然要回去火海,故在那邊驚起那畜牲,卻在此地埋伏了捕捉,卻不料那畜牲竟然繞了道去了!
正是晦氣!
”
劍川聞言一笑,知道那火蜥蜴大約是畏懼自家之獵捕,不願再入火海呢!
“原來是副管事大人,小可見過大人。
”
劍川恭恭敬敬一禮。
“罷了!
罷了!
莫要來這般虛禮。
”
兩人行過一段路,繞過前面一道山丘,一片緩坡下大石圍成一座小城堡高可十餘丈,石牆直上直下,四圍拐角處皆有一座瞭望塔,中央果然一座大石殿,粗狂而古樸。
其兩側兩溜兒土石房舍,進進出出有十餘人修。
那梁文啟觀視劍川将眼瞧了那大石殿,忽然笑了。
“此地大石殿曆史淵源,其存世之時候甚或早于我天門派許多呢!
”
“哦,果然與天門派五峰修造大為不同。
這些建築線條更其粗狂,幾無雕琢,也沒有天門派大殿那等精緻與宏大。
”
“嗯,說的是。
”
兩人說話間便是到了那九原大石殿門首。
一圈兒十餘丈闊護城河,河水清洌,有一座連接城門的吊橋高高豎起,整個大石殿有一座大禁法封閉,便是上空也是飛鳥難入,隻有城門丈許大小容許出入。
那城牆上數修看到副管事過來,便是問了一聲:
“二頭兒,身邊那厮是誰?
”
“乃是門派差遣來此地修行的,叫做劍川。
”
“哦,我這便開門。
”
便是這般說着話,那吊橋卻是咯唔咯唔發了響聲,漸漸倒伏,最後終是搭在了那護城河兩岸。
劍川看了一眼,知道那吊橋果然是木制,材料不錯,便是随了副管事上了吊橋,輕輕掂一掂入門而去。
大石殿四圍有牆,其實長寬不過二十餘丈,當時那中央大殿便占去了大半。
一條路條石鋪成,從城門直通大殿門首。
副管事邊行便對了身側一修說:
“小七,老大可在?
”
“嗯,嘿嘿嘿······”
劍川觀視那小七面目上大顯詭異之神色,不禁疑惑張望。
那副管事卻是笑一笑徑直而入大石殿門,而後尋了一個座兒端坐其上。
劍川隻是靜靜兒立在正中,訝然注視一女修築基修為,衣冠不整行出屏風過來。
其隻是輕輕對了副管事一點頭,而後便乃是出去。
不一會兒,屏風後又閃出一位壯碩中年之修,渾體散發了令人膽寒的法能波動,正是元丹期術士特有的威能壓抑。
那漢子對了那副管事笑道:
“老二來了?
”
“是。
”
“嗯,有事?
”
那壯漢一邊注視劍川,一邊問道。
“此一位乃是門派差遣了來此地修行術士,名喚作劍川,乃是老妖原苟活者。
”
“前輩!
”
劍川恭恭敬敬行禮。
“嗯,不錯麼。
”
那漢子就身坐在中央大椅上,對了劍川笑道:
“老妖原收獲不小吧?
”
“哪裡?
盡數上交了門派了,便是連一片草葉都無有剩下。
”
劍川知道其言語何意,可是身無分文,無奈其可。
“不是有豐厚的獎勵麼?
”
“唉,那物事盡數為天機閣管事大人強逼要去了,便是連一塊脈石都無有留下給小可呢!
”
“嗯,身無分文麼?
呵呵呵,好,歇息一日,明日去小石廟守值吧。
”
“是!
”
劍川一邊觀察那副管事表情,一邊随口應道。
不過待其觀視得那副管事臉現驚訝,心中便是一沉,知道怕是又遭了倒黴事呢。
拐角處一間黑黝黝無窗房間便是客舍,那劍川随了小七進去,隻見那房中灰塵蛛網處處,怕是許久無有人來居住了。
“大兄,此地暫且委屈一二,明日去了小石廟自然有好地兒居住。
”
那小七笑道。
“多謝師兄。
”
“嗯。
”
劍川無奈何唯有自家打掃,小半個時辰罷,那石床上已是呼噜呼噜響起了劍川勻稱的呼聲。
“這等低階子弟,怎麼能從老妖原苟活?
”
大殿中那頭兒對了二頭道。
“大約是潛藏了某地等得時候到了脫身吧。
”
“哼,定是如此。
十七弟媳從小石廟來過數次了,沒有合适兄弟去替下他男人。
此次正好讓他去吧。
”
“嗯,說的是。
”
那二頭兒無所謂道。
第二日,劍川起了大早,得了管事大人手谕,随了小七往那小石廟而去。
小石廟據此大約一百餘裡,位于一邊八萬裡大山餘脈一座山峰低窪處。
兩人行過去,不過一日便看到了那山坡上平整處一座石頭廟宇。
大約是五六間明房,沒有院牆等物,房舍中間一間略略高大,其餘不過與尋常凡俗人家一般無二。
順了山道上去,半個時辰後便到了那房舍前。
有一修胖乎乎,滿面堆了笑容,對了小七道:
“七哥,今日怎得有閑心來小弟這鳥不拉屎的地兒?
”
“十七弟好運氣,老大差遣了這位上頭新近差遣過來的劍川小弟來此值守,你夫婦可以去大石殿靜修了。
”
“啊!
哈哈哈······多謝老大!
多謝老大!
”
那十七弟對了大石殿鞠躬行禮,而後快速收拾了便欲随了那小七離去,似乎連一刻也不願意待了。
“如此十九弟便在此駐守吧!
”
“嗯?
十九弟?
”
“呵呵呵,便是你麼!
”
“該是有老十八的吧?
”
“嗯,呵呵呵,不錯。
此去往西百裡,有望海崖,她便在那裡駐守,過些時日或者你便會得遇她了呢。
”
那小七臉現詭異笑容,與那十七弟急匆匆下山去了。
劍川訝然注視,忽然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渾身放了松,就身倒在那老十七修行的雲床上。
“此生注定獨處,無論何地就是不能有相好可以長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