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除了感到了痛苦之外,還能感到一些悲涼,他難道是殘了麼?
“您的腿我已經找了最好的醫生,可是仍然是不理想,但是醫生說了,恢複的好的話,今後是不影響走路的。
”常春刻闆的說着自己想說應該說的話。
謝昀的神色微微有些呆滞,他怔怔的看着常春:“我的腿斷了?
”
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的他,幾乎沒有力氣,說話的聲音也是嘶啞的不像話。
“董事長,能夠恢複好的,隻要您配合醫生。
撄”
謝昀卻嗤笑出聲來,腿斷了,他能想到的,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沒死,已經是很不錯了。
“茜茜怎麼樣呢?
”說道自己腿斷了,謝昀立馬就想到了茜茜,不知道她有沒有事償。
“她被你保護的很好,現在還在昏迷當中,不過好像危險不大,程先生也從美國趕回來了。
”常春不知道還要怎麼額表達才算是殘忍。
如今這樣是不是算是足夠殘忍,他曾經天真的覺得,謝昀隻要回過頭來跟茜茜好好地說,好好的道歉,他們一定能和好如初,可是很顯然,他真的不太懂這所謂的感情世界。
“你也沒有去打聽更仔細的?
”
“董事長還想聽什麼?
”常春無意識的反問了一句。
謝昀怔了怔,是啊,知道她安然無恙了,還想聽什麼,這些不就夠了嗎?
這一次不算是程立原的疏忽,可能他也想把茜茜帶在身邊,但是茜茜不願意,誰能知道徐琛會這麼幹呢,用這種極端暴力的方式來傷害茜茜。
“徐琛抓到了嗎?
”
“嗯,知道了他的行蹤之後,國際刑警已經參與進來了,我們的人隻是提供了位置而已。
”常春知道這種事情盡可能越少沾染越好。
“他們的婚禮大概定在什麼時候?
”
“我會去查,您現在動起來還不方便,希望您還是多在意自己的身體。
”
“我知道。
”
随後醫生就進來了,至于後來醫生說什麼,謝昀也沒怎麼聽進去。
不知道茜茜在醒來之後是否就會原諒他,如果是這樣,他應該也不會覺得很遺憾了,他也能在完成這些之後,安安心心的回到美國。
茜茜醒來時看到程立原在身邊,她幾乎是下意識的用手去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這種動作在程立原看來是很反常的。
但是程立原也什麼都沒有說,摸了摸她的頭:“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
茜茜木讷的搖搖頭,然後爆炸時候的記憶畫面紛紛的湧進自己的腦海裡。
“他是不是死了?
”茜茜抓着的他的衣袖,眼神裡都是緊張。
程立原沒有很明顯的不悅,謝昀是舍命救了她一命,這個時候問他是合情合理的。
“他傷的比較嚴重,不過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程立原不能對謝昀的感情評頭論足,他怎麼會不愛茜茜。
隻是比較嚴重幾個字,茜茜渾身所有的神經都緊繃起來,程立原隻能忽視她臉上的過于擔心的表情。
他應該問,既然擔心,為什麼不回到他身邊,既然心裡是愛他的,為什麼又要這樣固執己見。
但是他不敢,他怕自己這麼一問之後,茜茜就真的回到他身邊去。
他有自己的私心,他希望過了這個坎,謝昀和茜茜再也不要有任何的糾纏。
自私,人人都有,隻是要看用在什麼地方了,不知道他這算不算是用在了刀鋒上。
“我去看看他。
”茜茜說不出來自己現在是什麼複雜的心情,除了去看看他,似乎也沒有什麼别的方法。
她頓了半天憋出這麼一句,程立原把她的病床搖起來,眉目溫淡,茜茜看不出來這個男人心裡在想什麼。
“不高興?
”茜茜笑的有些涼意。
“沒有,你休息一下就去看她吧,你們也沒隔着幾個病房。
”程立原是真的一點不高興的表情都沒有表現出來。
但是茜茜怎麼會不知道,他其實心裡不大高興,應該說是非常的不高興,不管是不是謝昀舍命救她,她說要去見他,他處于一個男人的心态,那就是慢慢的不開心,不情願。
但是程立原是個很理智的人,通常是不會做出什麼什麼過激反應來吓唬她。
“好。
”
“關于徐琛的事情,我還要去處理一下。
”程立原起身找了一個離開的理由。
茜茜點點頭,沒有多問什麼。
在程立原走後,茜茜在醫生那裡很清楚徹底的了解到謝昀的情況,醫生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釘子一錘一錘砸進心髒。
之前因為程立原救了她一命,所以她覺得要償還,嫁給他也不至于是破罐子破摔,她以為,自己應該是給自己下半輩子找到了一個不錯的歸宿。
但是現在又遇上這種事情,她是要做一個有情有義的人,還是要做一個薄情冷漠的人,隻有她自己能夠選擇。
“不管是恢複的多好,也不能像以前一樣了是嗎?
”茜茜木讷的問了醫生一句,喉嚨裡跟堵了一塊石頭似的,酸疼的很難受。
“是。
”醫生在她再三确認這件事的時候再三鄭重的點點頭。
“好,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茜茜慢慢的起身,然後轉身從醫生辦公室裡離開。
到謝昀病房門口時,常春正好從裡面出來,見到茜茜有些驚訝,卻還是習慣性的很禮貌的欠了欠身。
“覃小姐。
”真的生疏而禮貌的稱呼。
茜茜恍若未聞的看着一如既往面無表情的常春:“他睡着了嗎?
”
“沒有,您進去吧。
”常春為她推開門,茜茜還是走的很慢,一步步像蝸牛似的。
謝昀其實真的傷的不輕,渾身都被繃帶纏滿了,他躺在那裡,顯得脆弱,好像随時會失去生命一般。
謝昀也看到她走了過來,那瞬間,瞳孔狠狠的收縮了一下。
“怎麼想起來看我?
”謝昀注視着她的臉,目光一如既往的溫淡。
茜茜拉了一把椅子在床邊坐下來:“你好歹是救了我一命,不然,我不知道死的有多慘。
”
“我還活着,你不必覺得愧疚。
”
他還是能看得透的,這世上哪裡有看不透的東西,他想給她最好的,但是也可以放下了,今後茜茜的人生應該是能過的順風順水。
“你幹這件事,不正是要我覺得愧疚,讓我能從程立原身邊回來嗎?
你心裡一定是這麼想的,我要嫁給他,不過是因為他救了我一命。
”
“茜茜,我說過的話是要作數的,等你結婚之後,我就離開,我知道,我知道你能忘掉一切的,所以我不會擔心你和林桑榆一樣,對我會舊情難忘。
”
不知不覺得她和謝昀好像都愛拿林桑榆來舉例子,茜茜不免覺得她是躺着也中槍。
“是嗎?
”茜茜停頓了半晌,慢吞吞的問了一句。
“是,也是真的,你不需要懷疑什麼,程立原是有能力照顧好你的,我也相信。
”在竭盡全力之後害死一無所獲,就應該知難而退,而不是一味的往牆上撞。
茜茜覺得自己不應該來看他,管他生與死,還是怎麼樣,但是她到最後還是給自己找了一理由來看他。
現在聽他說這些,心裡堵得慌,卻又不知道要怎麼排解這種沉悶的心情。
“這樣最好,我們再也不要有任何的糾纏,謝昀,我從來就不想欠你什麼,讓你的腿變成這樣,我很抱歉,可是我們這算不算是扯平了,我曾經遇到的那些綁匪,興許都還算是心地善良,我沒有缺胳膊少腿,這一下就讓你斷了腿,就算是我以前所遭遇的那些不平等的對待跟這個扯平了。
”
謝昀躺在病床上,呼吸淺薄均勻,目光慢慢的從她臉上轉移了下來,定定的看着窗外:“嗯,扯平了。
”
可能她這輩子都不想原諒他,那麼自私自利,自以為是的行為,要怎麼樣才能被原諒,如今他已經不再想這個問題,反正他也做好了不再糾纏她的心裡準備。
“醫生說,你需要好好做複建,可不要鬧什麼脾氣。
”茜茜說完這話時,腦子像是被漿糊給糊住了似的,混亂不堪。
謝昀淡淡的勾了勾唇角:“不會的。
”
後來他沒有再去看她,再後來,他隻聽見和來時一樣緩慢的腳步聲一點點的從病房裡離開,直到消失。
謝昀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渝城又要開始下雪了,這一次,他不再覺得自己是個溫暖的人了,茜茜離開了,他覺得人生好像一瞬間都變得毫無意義一般。
他也曾經不屑于那些陷于兒女私情的那些人,從來不覺得情這一關有多難過,如今到了自己,他才知道,其實每走一步都是艱難的。
茜茜的病房和謝昀的病房沒有隔了多遠的距離,茜茜走回去卻走了好久,撐着牆壁人好像會倒過去似的。
回到病房時她看到了桑榆坐在病房裡的沙發上,很安靜。
桑榆看着她從外面進來立馬就站了起來,想過去,茜茜卻自己加快了腳步朝這邊走過來,抱住了桑榆,像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桑榆怔住了,下意識的拍了拍她的後背:“怎麼了?
這麼難過?
”
“沒有,就是覺得難過。
”
“去看過他了?
我聽西恒說了,情況好像不太妙,怎麼了?
看到之後很難過嗎?
”桑榆的聲音很低。
茜茜眼眶微紅:“桑榆,我幾乎是無路可退的。
”
她覆在她的耳邊低聲的說了幾句,這事再瞞就瞞不住了。
“覃茜茜,你瘋了是不是?
”桑榆的聲音分貝猛地提高了許多。
“桑榆,你先冷靜一點。
”
桑榆的指尖指着她的小腹,有些發抖:“你要懷着謝昀的孩子嫁給程立原,你這是在幹什麼?
你是不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怎麼會做出這種愚蠢的決定來?
”
她睜大了眼睛看着覃茜茜,還是覺得難以相信,為什麼她要這麼做,根本沒道理不是。
“桑榆,你小聲點。
”茜茜皺了皺眉頭,她的反應是不是太大了。
桑榆本來還算是溫和的臉色一下子就緊繃在一起:“你這是在害你自己也是在害程立原。
”
對于程立原跟茜茜要結婚的事情,她心裡多少有點不舒服,隻是茜茜已經決定了,她又不好再說什麼。
現在又聽她這麼一說,對這件事就更加有了反對的理由。
“桑榆,我沒有别的路可以選。
”
“你可以選擇謝昀不是嗎?
如果因為程立原曾經救了你一命你就要以身相許的話,那麼謝昀現在豈不是更有理由讓你以身相許了?
”桑榆的語氣微微有些急躁。
懷着的孩子都快要三個月了,很快就要出懷,如果不能立馬嫁人,那麼茜茜會生活的很艱難。
她大概是不希望讓自己和孩子陷入那種鄙夷的眼神裡無處可去。
桑榆漸漸地冷靜下來,目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你确定要跟程立原在一起了嗎?
如果他知道這件事的話,那麼他是否還會娶你?
你能保證他不會因為這個而悔婚?
”
“他不會的。
”茜茜搖搖頭,程立原是什麼樣的人,她好像更了解一些,程立原一定能容得下這個孩子。
“茜茜,你真的覺得你的這個決定不是錯誤的嗎?
”桑榆不知道要怎麼樣下這種決心,才能讓孩子去叫别人爸爸,她不能理解茜茜這種反常的行為。
“謝昀放棄我了,在我結婚之後他就會回美國,我也曾以為在我們經曆更多之後,我們應該會幸福的在一起看,但是桑榆,我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強大,也不是所有的事情我都能承受,我害怕那個男人了。
”
她不想總是把自己表現的無力又無助的樣子,但是在桑榆面前她又覺得沒什麼.
桑榆一直聽她斷斷續續的說話,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說什麼,不可能所有人都和她想的一樣。
茜茜和她是不同的,她把她的這種性格真的進行到底了,沒有因為任何人任何事有所改變。
“那你嫁給了程立原,今後若是想起謝昀,你要如何才能安心?
畢竟他廢掉的是一隻腿,他可以完全不用救你的。
”
“我會馬難忘記他的,我相信他也會慢慢的忘記我,人的記憶沒有什麼是永恒的,就算是不能自主忘記,總有一種方式能忘記這一切。
”
茜茜開始斂去自己的悲傷和難過,在桑榆面前漸漸地又恢複成了原來的樣子。
在醫院租了一個星期之後,程立原便接茜茜出院了,他們去選了婚紗,準備擇日拍婚紗照。
在醫院的謝昀她沒有再去想起,也強迫自己不去關心他的現狀,醫生說的總沒有錯,而他也不是一個會因為這些事就折磨自己的人。
“你選的婚紗都是大一号的,茜茜,你看着并不胖啊。
”程立原看着她試的每一件婚紗都是這樣,不免露出幾分奇怪的神色來。
“茜茜才受過傷,穿這樣的婚紗對身體好一些,何況她和我的愛好都差不多,都不太喜歡那種修身或者魚尾的婚紗。
”在一旁作為評審的桑榆不疾不徐的開口。
程立原瞧了一眼她,再看看茜茜,沒有說什麼。
“你覺得這些都不好看嗎?
”茜茜換的有些累了,淡淡的目光在程立原身上流轉。
“你生的好看,不管是穿什麼都好看。
”程立原并不在意她穿哪一件婚紗,他隻關心他們的那一場婚禮。
因為謝昀受傷,他更着急了,直接的就去掉了訂婚,直奔主題。
他的這種行為多半是屬于沒信心的那種,很怕茜茜會臨時變卦,畢竟茜茜出爾反爾的事情已經做了不少。
“那就這件吧,穿着還算舒服。
”她其實不是很喜歡這些婚紗,她更喜歡中式婚紗,雖然她不見得就穿的出來端莊典雅的氣質,不過,她還是喜歡的。
但是程立原的氣質又不太符合中式婚服,所以她也隻是想了想,沒有更深入的研究這個問題。
“看你的樣子是累了,我們去吃點東西。
”程立原等她換了衣服出來之後就起身準備離開。
“桑榆,你先别走。
”
“西恒說飯點回來接我,他不太喜歡我在外面吃飯。
”桑榆的話隻有三兩句,意思卻是很明顯。
茜茜隻是笑了笑:“好,那我們就先走了,你在這裡等一下。
”
桑榆點點頭,一直注視着他們的背影離開,看了看時間,靳西恒這時候應該快到了。
等了大概五分鐘時間,靳西恒果真是到了,不過來的比較匆忙,像是從什麼地方趕過來似的。
“怎麼了,這麼匆忙?
”桑榆被他勾在懷中低聲問了一句。
“從醫院過來,謝昀這個人真是不要命了,腿上的傷口還沒愈合,非要做什麼複建,我參觀他自虐,差點都忘了來接你了。
”謝昀的抱怨一路接着一路的。
茜茜卻停在耳裡:“他現在就要做複建?
”
“嗯,大概是聽到了你陪着茜茜試婚紗的事情後心情變得不好了,想找個痛苦來發洩一下自己不滿的情緒。
”
桑榆上車後盯着靳西恒的側顔:“你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是吧?
”
“說什麼呢?
”
“好讓我同情同情他,然後在茜茜面前替他美言幾句,西恒,你不覺得,你的這個想法很天真嗎?
茜茜和程立原婚期提上日程,真是滿城皆知的事情,你覺得還有回旋的餘地嗎?
”對丈夫的這點小心思,桑榆幾乎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隻能怪靳西恒的演技太拙劣了,才能這麼輕輕松松的被看出來。
“你不覺得謝昀現在很可憐嗎?
”
“可憐也沒辦法讓茜茜回心轉意,西恒,茜茜現在是沒有退路的。
”
“那就是說她還是很想退嘛。
”靳西恒接話接的特比快。
“靳西恒,你就不要添亂了,尊重茜茜的選擇吧,你又不是茜茜,怎麼知道她快不快樂?
”
靳西恒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但是話到了嘴邊很快的就咽了下去,好像沒有必要為了謝昀三番五次的得罪自己老婆。
“好,我不說他了,謝昀估計是想參加茜茜那天的婚禮,所以才這麼着急的做複建,但是這樣會适得其反,你明天去勸勸他。
”
“嗯。
”桑榆應了一聲就沒有了下文。
“茜茜懷孕了。
”
靳西恒握着方向盤吧的手抖了一下,片頭過來看着太太:“這麼快?
”
桑榆很認真的看着靳西恒:“不是程立原的,茜茜那個人就是,如果不是她所愛的人,是不會讓人去碰她的。
”
所以這就是她一直反對的原因所在了,茜茜的性子是沒人能磨合的了的,唯一對茜茜性格有所了解相處過的人,就隻有謝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