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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讓他等着小寒

秦時農家女 一枝綠蘿 5338 2024-01-31 00:59

  接下來的旅程沉悶無比。

  梁辰聽不到裡面的說話聲,也聽不到笑聲,不由得繃緊了神經。
當子嬰再次飛馬過來,問是否需要休息的時候,梁辰請示了一下皇上。

  “好,休息吧!

  小寒說:“那麼,皇上,小寒回後面的車裡去了。

  嬴政“嗯”了一聲。

  當小寒從車裡鑽出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松了口氣。
各懷心事的感覺太難受了。

  子嬰看了眼小寒,兩腿一夾馬腹,策馬向後,一副工作正忙、誰都不搭理的樣子。

  小寒輕輕哼了一聲,把頭扭到一邊去。

  虧他大哥對他好了,白眼兒狼!

  尼瑪,保不住扶蘇,誰都别想有好日子過!
到時候,你一樣得被義軍所殺!

  ……

  一路颠簸,到了雍城,城外已經站好迎接的人。

  下了車,已經不早了。
皇上下來休息,其他人簡單活動一下就得聚在一起等待儀式開始。

  太祝令倪敬和奉常姜知祖早早等候在萬神殿外,在小寒眼裡,他們兩人一個焦黃,一個溜黑,怎麼看,都離神界更遠,離俗世更近。
小寒想,後邊尾随着皇上進來的那些官員,一定有人為皇上相人的眼光着急。
這也太失水準了!

  哦,原諒他吧,他們赢姓的人相馬還行!

  怎麼,趙高也來了?

  這個發現讓小寒的心情一下不美麗了。
他不是腿斷了嗎?
兩個月不到,他就恢複成這樣了?

  隻見趙高拄了根拐杖,輕松地夾在人流中間,那拐杖看來隻是以備不時之需,要是不拿它,也是走得了路的。
旁人沖趙高點頭緻意,趙高也大方回應,倒沒看出來,那麼威風八面的一個人,拎着根拐杖有多難為情!

  他咋能康複得這麼快呢?
打不死的小強?
腿斷了。
房子被燒了,怎麼就沒有一點灰敗的神氣呢?

  太郁悶了,這,這。
這簡直蒼天無眼啊!

  她懶懶地拖着步子,一磨一蹭,退到邊兒上去。
話說,她這身份,也真是不好混在官員當中。

  從她身邊經過的官員有的匆匆看上一眼。
也急忙把眼光閃到一邊去,倒沒有人無恥地盯住不放。

  小寒看見李斯,也見到了蒙毅,他和蒙恬有幾分想像、比蒙恬白淨雅緻些,上次領着蒙家孩子去農莊的時候,她站在扶蘇身後看過一眼。

  李斯沖小寒點了下頭,就清了下嗓子,把頭扭到一邊去了。

  不光是李斯年歲大了穩重,大家都是如此,在這萬神殿附近。
到處都是神靈,每個人說話做事都變得特别小心,連步子都邁得輕輕的。

  小寒幹脆退到側後面的廊道上。

  祭祀這種活動很莊嚴的,特别是這種國家祭祀,程序上容不得一點錯亂,她這種身份尴尬的人,倒真不知如何站位。
梁辰沒交待她,皇上也沒提。

  那就當個看熱鬧的吧!

  前面所說的萬神殿,其實泛指這一大片建築,松柏的深處裡有一個殿堂。
那才是狹義的萬神殿。
但祭天地一定要在開闊的空間,一定要讓上天看到人間的誠意。

  殿堂的正東方建有一個圜丘,是夯土築的高台。
站在下面的人遠遠看去,那上面已經站好了隸屬奉常的黑衣司職人員。
等場面安靜下來。
隊伍也排好了,太祝令倪敬對皇上鞠了一躬,輕輕說了句話,皇上點點頭,意思是可以開始了。

  倪敬一揮手,端着托盤的下屬一個個低着頭。
小心地走上寰球。
然後,輕手輕腳擺放東西。

  先是布帛,看光澤,是時下最好的産品。

  緊接着,“六畜”、“五谷”也分别碼放好了。

  人們一動不動,隻聞呼吸。

  倪敬捧了一隻玉琮躬身獻給皇上。
皇上把它舉過頭頂。
文武群臣肅穆地望着那隻玉琮。

  小寒看不清楚,隻能伸長脖子。
那東西看顔色是青黑色的,是個柱體,上面是圓弧形,下面是方柱體。
她知道,這種東西看上去簡樸,但其實質地不錯。
首都博物館展出過,差不多像普通手機那麼寬,高度是一樣的。

  秦人尚黑,他們起始于戎狄之間,所以禮器的風格也簡樸粗豪。
她見過扶蘇的幾塊玉,從雕工看,線條極為講究,紋樣也不厭繁複。
大概,這個時代對于禮器和飾品的要求是完全不同的。

  與天地溝通還是越簡樸越自然為好。

  接着,看到始皇帝往圜丘的台階上走去。
隔開五步遠的距離,群臣按官階爵位依次登台。
小寒壞壞地想,如果從高空看,地上緩慢移動的人流肯定特别像排隊的螞蟻。
他們都是黑黑的,肅穆的,那是為蟻後送葬吧?

  眼看他們都上去了,小寒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登台。
皇上沒有說讓她來幹什麼,梁辰也沒有細緻的交待。
但,他們應該不是讓她來這兒遠遠地看熱鬧的。

  “上去吧!
”旁邊一個輕悄的聲音。

  眼角的餘光告訴她,這是子嬰。
她沒有理他。

  “上去,在子嬰前邊!
有話,悄悄說!
”子嬰的聲音沉穩清晰。

  小寒“嗯”了一下,她這才意識到,子嬰是個有心的。
她邁開步子,在前邊壓着節奏。
子嬰随後。
兩人都低頭看路,目不斜視。

  “替我給扶蘇捎話,就說,記住他曾經對小寒說過的話,他要好好活着,陪着我。
我會想辦法去上郡找他。
一定讓他等着!

  後面沒有回應。

  小寒急了,放慢步子,壓着聲音問:“記住沒?

  “讓他好好活着,等着你。
”子嬰猶豫着重複。
這話在他聽來有些奇怪。

  “嗯,就是這話,不能走樣兒。
這話對你大哥非常重要!

  “嗯。
”子嬰悶悶地答了一聲。

  然後兩人再無交流。
到了台子上,兩人遠遠地站開,各自目視前方,顯得莊重而恭敬。

  這時候,音樂起,人群兩側各一組編鐘開始奏樂。
樂師都穿着黑色的罩袍,手裡拿着丁字形的鐘錘。
他們按事先排練的曲譜敲打,動作緩慢而有韻律。

  編鐘這聲音也真是奇怪,隻一聲,就傳得很遠。
仿佛有着浸透人心的力量。
小寒不由得站直了身體。

  華夏人重視君子六藝,“六藝”中的内在精神,無一不與治國原則相通,音樂尤甚。
在他們看來,五音中的“宮”代表君主。
“商”代表臣子,“角”代表人民,“徵”代表事項,“羽”代表器物。
君、臣、民、事、物五者和諧不亂,就不會有暗啞嘈雜的曲調出現。

  這時,天空蔚藍,圜丘高起,人群靜穆,這莊嚴悠遠的聲音仿佛傳給天空,傳給大地。
傳給四方和合。

  随着那樂聲,小寒剛剛看熱鬧的心理不知不覺消失了,她覺得周圍這一切漸漸神聖起來。

  當樂聲止,餘音尚在的時候,始皇帝率先跪下,群臣跟從。

  小寒也不由得跪下。
前世,她是個見廟就進、見神就拜的角色,但那時,随大流的時候居多,倒不見得心誠。
現在這種氛圍,她真覺得神靈在側,是不得不拿出一個虔誠的态度的。

  “聯嬴政,率文武群臣。
告天地四方之神……”

  他的聲音比不過編鐘,但也覺得是從兇腔深處出來的,聲音高亢,語速舒緩,吐字堅決,他虔誠地祈告天地。
似乎要把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準确無誤地送到四方神靈的耳朵裡。
這一刻,小寒覺得,深秋的枯樹在聽,天空的飛鳥在聽,地下即将冬眠的蟲蛇也在聽。

  當人在自然面前取得成績的時候,人會禱告天地,企望得到更好的照顧和恩賜。
當人在自然面前遭遇挫折的時候,人會乞求神靈,給他們更多的諒解和寬容。
在人們拼盡了全部的力量都不能滿足心中所願的時候,不與天地溝通又能到何處訴說呢?

  這一刻,跪在前面的那一排排背影都在捧着他們誠懇的心。

  此情此景,倒讓小寒不再那麼嘲笑嬴政對于永生的固執和天真了。

  人人都希望過得好,而他,不過是更有條件、更敢提要求罷了。

  在天地面前,人人都是幼稚的孩子,哪一個孩子不提要求呢?
就看天地父母有沒有滿足他的心思和能力了。

  祭祀完了。
大家都很累。

  即将登車的時候,梁辰又過來,通知小寒上皇上的車。
小寒猶豫了一下,在衆目睽睽之下,她隻好硬着頭皮上去。

  趙高一臉玩味地笑了,他扭頭沖蒙毅努了努嘴。
蒙毅沒理他。
他知道他的意思。
以往,和皇上同車而行是他的殊榮。
現在,呵呵,換人了!

  對這事兒,他倒無所謂的。
蒙家人的地位不是靠挨挨擠擠顯出來的,那是幾代人殚精竭慮拼出來的。
隻有趙高這種谄媚小人才在乎和皇上之間的分分毫毫。

  再說了,小寒姑娘和他的作用怎麼比?

  隻是——,今天剛拜祭過神靈,有些話是想都不能想的!

  趙高看蒙毅沒反應,心時“嗤”了一下,假清高!

  他把頭扭向李斯,那老頭子當然什麼都看到了,但老頭子城府深,他咳嗽了一聲,就鑽進簾子裡去了。

  老頭子還是老了,這一路舟車勞頓,也夠他喝一壺的!

  ……

  看看鑽進車裡的小寒,嬴政沒言語,隻是閉上眼睛,這一頓折騰,他也夠累的。

  “皇上,咱出發吧?
”簾子外邊的梁辰請示了一聲。

  “嗯。

  車輪動了,馬蹄哒哒地響。

  當好多輛車一起滾動的時候,就覺得這彙聚起來的聲音單調且和諧,聽得久了,就如催眠曲一般。

  如果是扶蘇在車上,她倒是可以靠一靠的。
現在,隻能硬撐着了。
為了不讓自己犯睏,她偷偷打開一角簾子,把頭擱在窗格上。
涼風吹着,倒是不睏了,可是,吹得腦門兒麻涼麻涼的。

  “那樣,不涼嗎?
”是皇上的聲音。

  小寒把頭縮回來,用手捂着頭,口是心非地說:“不涼,……還好吧!

  嬴政搖搖頭。
這說瞎話的樣子,誰看不出來呢?

  “今天,為什麼披着頭?

  “嗯?
”小寒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值得問嗎?

  “為什麼呢?
”嬴政又問了一句。

  小寒想了想。
實話實說:“今天——,出門的時候,小寒讓春桃姑姑幫着洗過,因為是祭祀,所以要幹淨一點。
頭發多。
不容易幹。
現在倒覺得,披着頭發,還是挺暖和的,像披了條毛毯。

  嬴政笑了,這姑娘說話就是有意思。
不過,她披着頭發的樣子真好看。

  “以後,就披着吧!

  小寒有點摸不着頭腦地望望嬴政,他們之間的關系,難道都到了可以談發型的地步了?

  “皇上,在小寒的老家。
也敬神的。

  “嗯?
”這倒讓嬴政很意外,神也敬神嗎?
是小神敬奉大神?

  “是真的,但不是所有人家都敬。
在小寒家鄉,每個家庭可能有自己不同的神,大家各敬各的,誰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小寒自己家是隻祭祖不敬神的。
但對敬神的人家也理解,也尊重。

  嬴政聽得頗有興趣:“哦?
那他們祈求什麼?

  小寒搖搖頭,這個問題不好說啊。

  “皇上,他們各有所願各有所求吧。
小寒自己也許過個願,希望自己健康美麗。
别的倒也沒許過。
有次和朋友喝酒,玩笑說,為了天下太平幹杯。
”那次,叙利亞那塊兒太鬧騰了。

  嬴政不贊同地撇撇嘴。
說:“你們不誠懇,這種事情哪能玩笑着說呢,天地神靈都聽着呢!

  小寒點點頭,認真地說:“皇上說的是呢,這種事情是得心誠。
你真的想阻止戰争,你才願意為了這個目标往前沖。
光說說,肯定是不行的。

  “你們神仙也有戰争嗎?
那他們是為了什麼呢?

  小寒皺眉看了看皇上,她什麼時候承認自己是神仙了,上次也不過是被他逼得無奈,随口說了一下。

  “為了什麼?
有很多原因吧,為了财,為了女人,為了土地,為了信仰,呵呵,就沒有一個是為了永壽延年!

  嬴政不滿地看了她一眼,他不愛聽的話,她找個機會就要說出來。
幫不了就幫不了,也不能這麼做人,呃,做神的,神得有神品!

  他岔開話題,說:“為了女人也打仗嗎?
那女人很美嗎?

  小寒笑笑,說:“嗯,應該很美吧,沒見過,她叫海倫。
為了她,打得不可開交,死了不少人呢。
呵呵,兩個國王,十萬軍隊,人稱特洛伊戰争。

  嬴政不贊同地搖搖頭,說:“為了女人,不值得,太幼稚了!

  小寒不禁笑了,“小寒倒覺得各有各的幼稚,就看各自的角度了。
有一個人叫拉賓,他是一個丞相那樣位置的人,他們的國家和旁邊的國家因為邊界的沖突不停地打仗,不停地死人。
整個國家似乎沒有别的事情,所有的眼光和精力都集中在邊界沖突上。
後來,拉賓提出來一個方案,叫‘以土地換和平’,他打算放棄曆史上他們占有的旁邊的土地,從此讓他的國民過上幸福安甯的日子。
皇上覺得他的想法幼稚嗎?

  嬴政點點頭,說:“幼稚,像扶蘇一樣幼稚。
”他想到兒子關于匈奴人的看法。

  小姐笑笑,歎了口氣說:“對,是幼稚!
但,他們因為幼稚而可愛。
小寒喜歡這樣幼稚的人。

  嬴政扭頭瞥了她一眼,他隻不過随口一說,她就順着他的話來了,真是見縫插針!

  “皇上,小寒以為,說他們幼稚的人,是因為自己不能超脫。
退一步,就是進一步,這個道理,很多的人,活了一輩子都不懂。
他們以為争得到才是好,但這哪有個夠呢?
譬如給我們拉車的馬兒,不斷前進,不斷前進,哪如停下來吃點草看看眼前的風景呢?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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