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李世民讓人去查調關中大戶手中存糧。
三日後,邊報傳來,與突厥接壤之地被擄去的漢人,以及周邊一些小部落因草原大災意屬歸附大唐的人數加起來共有百萬之衆。
李世民看到這個邊報,心裡喜憂參半,喜的是這麼多人口進來,能大大減緩大唐人口不足的壓力。
隻要把這些人安置妥當,待他們安定下來之後,再組織他們去開荒墾田,從于國家的長遠發展來說,是有極大好處的。
他憂的是突然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光是糧食這一塊的需求就十分驚人,而國家因北伐之戰的巨大消耗,手中存糧并不多了。
他沉思了片刻,召來大臣商議了一番,先下了一道旨意,讓各地官員好生接收這些人口,給他們上戶籍,辦置田地,荒田和良田搭配分撥。
至于糧食這一塊,他告訴當地官員,除了他們想辦法自籌,朝庭也會想法子撥糧下去。
接收人口的旨意下去之後接下來就是籌糧了,去年光景還算不錯,今年卻很一般,加上打仗,今年的稅賦比往年加了兩成,百姓自己的日子已經過得十分艱難,不可能再從他們手中征糧。
從百姓手中征糧行不通,李世民就隻能考慮從各地大族商賈手中征糧。
他一開始隻打算在關中征糧,但看了歸來的人口數量之後,發現單靠關中解決不了問題。
現歸來的還隻是部分人口,若真打敗了突厥,屆時隻怕會有更多的人口歸來,那時候更需要大量糧食,國家突然間增加這麼多張嘴,單靠關中大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隻有全國同時籌備,才有可能度過難關,收接災民的聖旨下去後的第二日,李世民召開了大朝會,這次朝會的宗旨就是讨論關于如何安撫災民和籌糧的事。
大家讨論了半天,也沒個人肯站出來擔任這征糧官,李世民見沒有人肯主動請纓,就點了溫彥博的将,并讓還在家養傷,未上朝的侯君集做他的副手。
溫彥博被皇帝點将,一張臉頓時變得比黃連還苦,他是個地道的讀書人,熟四習方俗,通人心理,以善詞令而聞名,是個最講究孔孟之道的人,突然接到這麼個差事,可真是苦不堪言。
可他心裡也知道,這事還真推拒不得,皇帝點他的将,多半是覺得他深谙世人心理,同時又怕他性情太溫和,鎮不住這些人,便派了侯君集做他的副手,可這個差事實在是燙手......
“大臨啊,不是朕故意為難你,而是這事,實在是非你莫屬,我了解這些世家大戶的性子,一味的和他講理是行不通的,但是太狠了也容易出亂子。
”
“這滿朝語文武大臣,論起在世族中的人緣和威望,能和你比的還真找不出幾個,朕先派你去,是希望你能曉之以理,和他們好好說,若他們願意支持,那是皆大歡喜。
”
“要是他們推三阻四,在這樣的時刻想袖手旁觀看熱鬧,那就怪不得朕不講情面了。
”李世民顯然很理解溫彥博的心裡,散朝之後将他留了下來,語意深長的安慰了一番。
“臣理解陛下的心事,臣對這個差事沒有怨言。
”溫彥博心裡苦得像黃連,臉上卻要表現得若無其事。
“理解就好,朕已經着人去喧侯君集了,一會你們倆見個面,好生商議一下,沒幾天就要過年了,這事不能拖,明天就開始吧。
”李世民點了點頭。
他的意思很清楚,征糧一事,就是先禮後兵,你們若是識相,一切好說,不識相,嗯?
侯君集接到命令的時候倒沒有什麼感覺,征調點糧食罷了,算什麼大事。
以前随陛下出去打仗的時候,一旦補給跟不上了,他們經常要找地方豪強征錢征糧,等到溫彥博和侯君集碰了頭,瞧着他那不以為然的神色,面容愈發的苦澀。
“魏大人,我覺得這活應該你來幹。
”下朝的時候,溫彥博碰到魏征,不由抱怨了一句。
“溫大人說錯了,這事還真隻有你能上,我的脾氣比較急,若真讓我做主官,再配上侯君集這個煞星,那可就真是要出人命了。
”魏征搖了搖頭。
因為李世民已經鐵了心要征糧,同時派出的人又是侯君集這等狠人,有心抵抗的人在他的鐵腕鎮壓之下也很快屈服,沒多久,就征到了不少糧食。
當然,這種簡單粗暴的作風管用是管用,卻也給侯君集、溫彥博乃至皇帝招下了不少罵名,
侯君集麼,他是個打仗的将軍,自然不會将這些小事放在心。
溫彥博是典型的書生,自然很在意口碑,這可事自他接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被人抹黑,他心裡再難受也隻能捏着鼻子認了。
李世民也很在意名聲,但他此刻沒有功夫去管這些,他現在全部的心事放在北伐上面,隻要北伐之戰勝利,現在有多少罵名,他日的美名都會加倍回來。
不過這段時間注定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貞觀四年初,北伐的戰事沒有什麼新消息傳來,武德殿卻是出了大問題,那裡突然起火了,
武德殿就是當年的齊王府,與東宮比鄰而居,自李元吉死後此殿就被封了起來,現突然起火,隻怕是有人利用李世民的注意力都在北伐上,趨機生事。
好在火勢不大,很快就被控制,李世民沉着臉命人調查起火原因,自己則去了玉華山,當然不是去泡溫泉,而是去糧草營那邊看看糧草問題。
李世民并未乘坐銮駕,隻帶了為數不多的侍衛,輕裝快馬就出發了,他剛到糧草營門口,早已得到消息的長孫無忌和太子李承乾迎了出來:“見過父皇,見過陛下。
”
“無須多禮,怎麼樣,這裡一切可還順利?
”李世民從馬上下來,看了面容黑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的長孫無忌和長子,目光有些複雜的開口道。
“一切順利,隻是戰事若不能在三五個月之内結束,咱們的糧食供應怕是有些困難了。
”長孫無忌将他迎接行營之内,目中略帶上了幾分憂色。
他自認不是無能之力,可接任這個糧草總統籌官以來,真是嘔心瀝皿,正值壯年之齡,都熬得身體有些扛不住了,頭發熬掉了不少,白發都添了好幾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