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君,我雖是繼室,卻也是你父親明媒正娶回來的妻子,是你名義上的繼母,還有我的兩個孩兒,他們都是上了長孫家族譜的人,雖說現在二郎君是咱們府裡的掌事人,但是你想要将我這個繼母和弟弟妹妹趕出府去,是不是應該把族人一同請過來,議一議具體章程?
“高氏聽得雙目微微眯了一眯,随即起身站了起來,一臉平靜的迎着長孫安業咄咄逼人的視線,緩緩開口道。
高氏這一刻無限感激女兒和兄長的提醒,若非他們早和自己打過預防針,讓自己有了心裡準備,今日突然面臨這樣的逼迫和窘境,她絕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冷靜從容。
“怎麼,你想懶在府裡不走?
”長孫安業聞聲雙眉一豎,足下往前踏進一步,一臉兇涙的瞪着高氏開口,這家夥自幼喪母,長孫晟又長年在外征戰,缺少管教,早早養成了一副不學無術,争強鬥狠的跋扈性子,在長安的時候除了長孫晟這個父親以及長孫仁這個伯父外,其它人他是一個也不怕,現長孫晟不在了,大伯長孫仁又病倒在床上,管不了将軍府的事,他行事哪裡還有什麼顧忌。
以他的性子,本在長孫晟下葬之後,就要來找高氏母子的麻煩,但鑒于這裡是洛陽,他過來的時間不久,心裡有幾分怯意,再加上一向對他頗為關照的三房三聲五令的告誡他,在他父親七七之前,絕不許找高氏母子的麻煩,這才一直忍到現在。
因他生母和三房沾親帶故,而三房的人因與長孫晟兄弟不對付,就刻意表現得親近長孫安業這個不學無術、又與自己這一房沾點親帶點故的侄子,時日一久,長孫安業便下意識的覺得三房才是真心實意的對他好,再加上三房的兩位伯父位高權重,他們的話長孫安業不敢不聽。
一旁的長孫無忌和二姑娘眼見長孫安業想動粗,兩人大吃一驚,齊齊起身,一步跨到高氏和長孫安業中間,擋在母前身前,長孫無忌現年已有十五,論身高已不比長孫安業矮多少,長孫晟對他一向要求極嚴,自啟蒙開始,學文習武從不許他有一日懈怠,為此,長孫無忌的身子骨鍛煉得極為強健,真動手起來,長孫安業可不是他的對手。
長孫無忌攔到高氏面前後,将妹妹往後撥了半步,自己擋在母親和妹妹身前,正面對着長孫安業,一臉寒意的盯着他開口:“怎麼,二兄準備連族人都不通知一聲,就想強行動用武力将我母子幾人趕出府去?
”
“哎呦……”長孫安業向來不喜眼前這個受父親重視異母弟弟,以前有父親一心護着自己沒什麼辦法,現父親不在了,這小子竟還敢這般嚣張,簡直是欠收拾,意念落到這裡,長孫安業也懶得說話,擡手就是一掌朝長孫無忌拍了過去,卻不想手掌剛伸出一半,手腕即被長孫無忌一把握住,緊接着一股鑽心的疼痛傳了過來,讓他哎呦一聲慘叫起來。
“輔機,放手,身為弟弟,豈能對兄長不敬!
“陳氏眼見丈夫吃了虧,雙眉一掀,正要開口,卻在這時候,高氏的聲音響了起來,高氏的聲音一起,長孫無忌便放開了長孫安業的手掌。
“二郎君,僅憑你一句話就想讓我們娘幾個逐出府去,顯然不合适,你去把族裡的長輩們都找過來,當着所有人的面,把話說清楚,如果族人都支持你,一緻表示我們母子幾人沒有權力住在将軍府,我二話不說,立即便會帶着我的兩個孩兒,從府裡搬出去。
”長孫安業吃了這麼一個虧,心頭又驚又怒,可高氏不待他發飙,接着又往下道。
“夫君,既然婆母這般說了,咱們就按她的意思去做罷。
”高氏的話音一落,不待長孫安業有所反應,陳氏便先一步将話頭接了過來,陳氏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性情雖也刻薄,為人卻比長孫安業聰明不少,他們夫婦今日前來,本隻想前來探探高氏的虛實。
洛陽這個将軍府,他們夫妻初來乍到,沒有半點根基人脈,府裡的傭仆隻聽高氏調配,他們夫婦的話在這裡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真想憑着自己夫婦的一句話就想讓高氏母子幾人搬出去,顯然不太現實。
長孫安業連連吃鼈,隻覺一股邪火燒得自己分外難受,現眼見妻子也幫着高氏說話,不由勃然大怒,正要發飙,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陳氏已兩步竄了過來,伸手重重掐了他胳膊一把,長孫安業被這麼一掐,終記得之前三房和自己說的那些話,将沖到嗓子眼的怒火生生咽了回去,恨恨瞪了高氏母子三人幾眼,随即滿臉不甘的随妻子一同轉身離去。
“五娘,你覺得族人真會幫着咱們?
“從高氏院中離開後,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長孫安業想起族中一些人的态度,頗有些不放心的問了妻子一句,長孫一族可不隻三房一門,長孫安業雖來洛陽的時間不長,卻也能看出其它幾房對高氏母子幾人的印像相當不錯,尤其是四房,與父親關系極為密切,高氏嫁入長孫府這麼多年,并沒有犯過什麼錯,父親又一直極為看重這母子幾人,現自己無端想趕他們出府,族人隻怕大多都不會同意。
“隻要三房的兩位伯父支持咱們,其它人皆不足為慮。
“陳氏擡目看了丈夫一眼,淡淡的接了一句,她顯然沒有這些顧慮,陳氏算不得什麼才女,可論看事的眼光顯然比自家這個草包丈夫強上不少,整個長孫一族,能與三房一較高下的唯有二房。
現二房的長孫晟死了,長孫仁躺在病床上不能動,隻要三房明确站在自己夫婦這邊,将軍府再也不會有高氏母子的容身之地……意念落到這裡,陳氏的唇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這些年來,她一直被高氏這個繼婆婆壓得擡不起頭來,現眼見可以将這麼一座壓在自己頭上的大山搬開,陳氏隻覺的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輕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