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之前看着她，眼中也沒有任何焦距。

　　但此時此刻，慕顔再對上那雙眼睛，卻看到那裡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發現喉嚨哽塞，無法發聲。

　　“你是……慕顔……”

　　甯妍心艱難地蠕動着嘴唇，又問了一遍。

　　這不是身體虛弱，而是她二十年來孤寂地在這池中，在這不見天日的花苞中承受折磨，幾乎已經忘了該如何說話。

　　慕顔咬着唇點了點頭，伸手将她抱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然後低聲道：“我姓君，名慕顔。
”

　　甯妍心怔怔看着她，神情有些茫然：“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了嗎？
”

　　那個襁褓中軟軟的朝她笑的孩子，怎麼就長那麼大了？

　　如此美麗，如此耀眼。

　　不是全然的像她，也與君錫元不同。

　　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的第一眼，她的心中就冒起了那樣一個念頭。

　　這是慕顔。

　　這是她甯妍心的女兒。

　　甯中白此時正跌跌撞撞地過來，看到花苞中的甯妍心，忍不住淚如雨下：“小妹，小妹你怎麼那麼傻啊！
當年你明明可以逃走的，為什麼要回來？
”

　　“二哥？
”

　　甯妍心眼皮再次眨動了一下，“你怎麼……也在這裡？
”

　　她的視線一轉，又看到了失魂落魄的甯付生，扶着甯中白的甯悅。

　　還有小心翼翼守着慕顔，目光沒有一瞬從她身上挪開的帝溟玦。

　　甯妍心突然明白了什麼。

　　嘴角牽起一個似有若無的弧度：“甯家完了，是嗎？
”

　　慕顔和甯中白都愣了愣。

　　流觞池邊甯付生卻像是突然清醒過來，歇斯底裡地大喊起來：“是的，甯家完了！
被你的女兒君慕顔徹底毀了！
她為了救你，将甯家搞了個天翻地覆，還殺了老祖宗。
甯妍心，這下你滿意了嗎？
！
”

　　甯妍心的面皮輕輕抽動了一下，随後望向慕顔，緩緩道：“滿意。
真不愧是我甯妍心的女兒。
”

　　慕顔的臉有些紅，心中又莫名湧動着一種陌生的情緒。

　　就像是受到了喜愛的長輩的稱贊後，遮掩不住的興奮與激動。

　　同時，她又無比震驚于甯妍心堅忍的心性與意志。

　　被困在暗無天日的流觞池中那麼久，經曆着日複一日地獄般的折磨。

　　孤獨、絕望，永永遠遠都看不見盡頭。

　　換了普通人，不管一開始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恐怕在二十年後也早就瘋了。

　　可甯妍心竟隻有一開始的恍惚失神，很快便恢複了正常。

　　慕顔自覺自己的心智是遠超于常人的。

　　普通的肉體折磨，幾乎都無法讓她變色。

　　可她也無法保證自己若是度過如甯妍心這樣的二十年，她是不是會瘋狂崩潰。

　　甯妍心的話讓甯付生整張臉都猙獰扭曲起來。

　　他發狂似地沖過來，想要打甯妍心：“不孝女！
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女！
如果不是你勾引了魔頭，如果不是你生下這個讨債的女兒，我甯家怎麼會淪落到這般田地！
甯妍心，我要親手掐死你，給甯家的列祖列宗一個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