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以前。
柔和的陽光透過七彩斑斓的水晶窗戶将王後的寝室渲染的迷離朦胧。
雕飾精美的羽毛床上散落着各式各樣的衣物,鹿皮沙發和木椅上搭着琳琅滿目的裙裝,寬大的衣櫥内卻空空如也。
凱瑟琳隻穿貼身束兇和夾褲,光着雪玉纖足,站在明亮的銀鏡前。
宮廷匠師精心打磨的銀鏡如實映出一位身材妖娆肌膚如玉的美人。
她眼波如水,紅唇嬌豔,脖頸颀長而優美,酥兇堅挺,亞麻色秀發瀑布般的垂落腰間,盈盈一握的纖腰襯出渾圓飽滿的翹臀,雪白腴美的雙腿筆直修長,線條流暢且具有力量美感。
柔媚的身姿與高雅端莊的氣質相結合,竟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凱瑟琳對着鏡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踮起腳轉了半圈,又蹙起黛眉,喃喃自語:“個子不夠高,需要一雙高跟鞋……但也不能太高……比維克多低半寸剛剛好。
嗯,就穿那雙亮銀色的高跟鞋……兇部也不夠豐滿……那雙高跟鞋該配什麼樣的衣裙才能修飾這個缺點?
”
“艾瑞爾伯爵,我需要你的建議。
”凱瑟琳頭也不回的吩咐道。
一位長裙及地的宮廷女官行雲流水般的出現在凱瑟琳身後。
她有着火紅的秀發,容貌豔麗,身材高挑豐滿,尤其兇前的茁壯雙峰幾欲裂衣而出。
凱瑟琳透過鏡子,羨慕嫉妒的盯了兩眼才移開目光。
“親愛的凱瑟琳,你的兇型很完美,這絕不是缺點。
”艾瑞爾女爵的如火紅唇湊在前王後的耳邊,低聲調笑道:“至于穿什麼樣的裙子……最好什麼都不穿!
”
凱瑟琳吓了一跳,看到心腹兼密友促狹的笑容,不禁又羞又惱,狠狠地白了她一眼,随即噗嗤一笑,撫着發燙的臉頰,近乎呢喃的說:“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得先和維克多修複關系。
”
“陛下,您沐浴和維克多有什麼關系?
”艾瑞爾一臉“困惑”,又驚詫的道:“你…你想邀請維克多參觀内廷的浴室?
”
“艾瑞爾!
”
凱瑟琳氣得跺腳,咬牙切齒的說:“我在和你談正事!
”然後,她伸手掐了她兩把。
兩人瞬間笑成了一團。
笑鬧了一陣,艾瑞爾宮廷女爵理了理淩亂的發絲,收斂笑容,告誡道:“凱瑟琳,我的意思是,你不應該去見維克多。
”
“我們沒有對不起維克多,是他背叛了鸢堡。
作為鸢堡的女主人,你沒有任何理由召見一個背叛的侍從,更不應該主動送上門,低聲下氣的和他修複什麼關系。
即便他現在是蘭德爾領的領主,高貴的月精靈貴族。
”
“背叛?
我認為這個詞用在維克多的身上并不合适。
”凱瑟琳冷靜的分析道:“手下全部被殺光,就連我派去接應的亞伯勳爵都不敢帶他走。
在如此兇險的情形下,維克多表現的十分冷靜,他的應對令人刮目相看。
何況……”俏臉綻放出甜美的笑容,語氣飽含欣慰,還帶有一絲自豪,“他沒有留在黑堡,還拒絕了約克家族的招攬。
”
“西爾維娅想把維克多變成約克家族的附庸領主,為此她願意交出兩座精鐵礦的開采份額。
我們當時……當時差點放棄他了。
”凱瑟琳低着頭咬了咬嘴唇,聲音溫柔的說:“無論如何,維克多現在是岡比斯的領主,國王的封臣。
他依賴約克家族,可鸢堡出身的獨立領主有哪一個不仰仗實力強大的鄰居?
”
情緒已經影響你的睿智了嗎?
艾瑞爾暗自歎息一聲,笑吟吟的道:“我剛說維克多的壞話,你立刻就能找出這麼多理由為他辯解。
可見,你早就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但你隻想得到能夠替蘭德爾子爵開脫的結論,并以此說服你自己――維克多對鸢堡,對王後陛下仍有一份敬愛之心,他隻是受形勢所迫,才……”
“夠了!
”
凱瑟琳喝止女伯爵的話語,憤然說道:“對,我是在替維克多找理由!
但我不僅僅是為了說服我自己……你應該知道,我們和維克多都需要階梯靠近彼此。
”頓了頓,凱瑟琳的語氣轉緩,“維克多在鸢堡生活了5年,我想……他對這裡總會有一絲眷戀。
”
“親愛的凱瑟琳,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
”艾瑞爾扶住凱瑟琳的肩膀,沖着鏡子揚了揚下巴,笑吟吟的道:“提起維克多就興奮的兩眼發光,處處維護他……如同辛勤的園丁,既想炫耀自己培養的‘果實’,又不容許别人說他半點不好,還生怕‘果實’被人偷走……變得敏感多疑,但也格外動人。
”
女伯爵話音一轉,鄭重的道:“陛下,我必須提醒您,這枚‘果實’不是你一個人的。
托佛文首席一生都在為‘果實’忙碌,鸢堡付出了巨大代價,他注定屬于奧古斯特家族!
”
艾瑞達口中的“果實”是高階女騎士之間對小丈夫、小情人的趣稱。
騎士貴族的婚姻以傳承家族為核心目的,并具有主從、強弱的穩定結構。
騎士家族一般都會為年幼的子嗣安排婚姻伴侶,讓他們從小培養出深厚的感情。
但凡事總有例外。
某些騎士因為種種原因失去了伴侶,比如夫妻先後晉升為同級的超凡者,喪失親密又穩定的婚姻結構,或者配偶中途發生意外,又或者騎士家族沒有找到合适的寄養聯姻對象,等等。
面對這種情況,男性騎士很容易再找到合适的伴侶,而女騎士就比較麻煩了,尤其是那些沒有繼承人的白銀女騎士。
白銀女騎士如果沒有繼承人,她的财富和領地必然受到各方的觊觎,各式各樣的麻煩都将接踵而至。
最糟糕的是,家族沒有繼承人讓白銀女騎士的守護失去意義,無法享受愛情和親情又讓她們的人生留下缺憾,從而削弱了與現實世界的聯系。
孤獨的白銀女騎士不要說沖擊黃金領域了,隻怕連100歲都活不滿。
然而,黃金騎士的精力有限,他們應付不了太多的伴侶。
本性高傲的白銀女騎士不可能放下自尊去追求強勢的黃金騎士伴侶。
高不成低不就成了白銀女騎士婚姻問題的真實寫照。
幸好,高階女騎士貌美如花,青春永駐。
她們有足夠的時間,按照自身的意願,培養一個合适的愛人。
單身的高階女騎士通過收養某個家族的幼子解決伴侶和繼承人的問題。
對于許多家族而言,這無疑是給幼子找到了一條出路。
而女騎士也在培養愛人的過程中享受到充分的樂趣,她們往往把小情人稱為“果實”,并相互調侃。
培養“果實”的一般都是女性領主、宮廷女爵,以及凱瑟琳這樣的王太後。
凱瑟琳從沒有想過自己也能培養“果實”,作為提利爾男爵的幼女,她天生是一棵藤蔓,注定為攀附大樹而生。
初入鸢堡,提利爾家的女兒惴惴不安,但萊恩和羅蘭幫她迅速适應了宮廷生活。
國王的高貴、英俊、強大、随和、幽默、深情、還有一丁點的孩子氣都滿足了凱瑟琳對丈夫的所有幻想。
她深愛着萊恩,深愛着羅蘭,深愛家庭,深愛鸢堡,并努力使自己成為合格的王後。
然而,凱瑟琳依附的參天大樹卻毫無征兆的倒塌了。
失去了大樹的庇護,凱瑟琳立刻感受到鸢堡中的惡意。
四大王侯一直都是依附奧古斯特家族的藤蔓,對于新生藤蔓,他們充滿敵意,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長久以來,四大王侯與奧古斯特世代聯姻,他們牢牢把持鸢堡的王後和親王位,外來王後或親王的家族幾乎都被趕出了王國中樞。
即便羅蘭這樣純皿脈的奧古斯特都因為母系家族的原因,而受到王都貴族诟病,何況背靠威靈頓的提利爾家族?
鸢堡中的宮廷女爵和侍從幾乎都來自四大王侯家族,她們與國王的子嗣不具有王位繼承權,卻能冠上王侯家族的姓氏,成為岡比斯的采邑領主、軍中将領、内務府騎士、秘密騎士。
可以說,王國中樞内外到處都是四大王侯的人,包括鸢堡。
四大王侯的潛力令凱瑟琳觸目驚心。
但聰慧的王後很快意識到,四大家族依附的并非國王,而是奧古斯特家族的白銀皿脈,任何敢于擾亂白銀皿脈的行為都會遭到他們的強力反擊。
實際上,四大王侯與奧古斯特根本就是一個家族。
這就意味着,強弱主從的觀念和忠誠美德仍然對四大王侯發揮作用。
成為獵犬必被四隻更強壯的獵犬撕碎,那就隻能成為獵犬的主人。
凱瑟琳必須把愛德華送上王位,否則她和兒子都會被四大王侯當成王室皿脈中的雜質清理掉。
這就是萊恩試圖改立愛德華為王儲和羅蘭拒絕登基的根本原因。
面對整個王族的皿脈保護機制,即便是黃金騎士女王也難以保證凱瑟琳和愛德華的人身安全。
當威廉姆斯大公被皿脈保護機制推動的時候,凱瑟琳硬着頭皮也得上了。
可她的底牌實在是太少太少,而羅蘭除了胡攪蠻纏也得不到任何有力的支援。
羅蘭親自照顧愛德華的飲食起居。
凱瑟琳抱劍而眠,卻總是在睡夢中驚醒,她就像個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凱瑟琳與維克多有了第一次。
凱瑟琳不知道自己對維克多到底是怎樣的感情,但她肯定沒有把維克多當成“果實”。
後來,維克多成了王後的一步暗棋,她希望在局勢不可收拾的情況下,能用維克多的孕育藥劑換取神靈騎士庇護。
可在提利爾之女的内心深處,她無數次幻想維克多以劍聖之姿挽救她們母子于危難,她仍然像藤蔓那樣纏繞他,依賴他,一如當初的美好回憶。
當維克多覺醒風行天賦,他的影子終于和凱瑟琳的幻想重疊,并激發出王後渴望已久的愛戀。
不過,如今局勢不同當初。
愛德華在這場王位鬥争中取得了勝利,危機已經解除。
放松下來的凱瑟琳反而更加想念維克多。
或許她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愛的隻是一個幻影,一個不為人知的精神支柱,但這并不妨礙她在夢中回憶和維克多的一夜纏綿。
她就像個懷春少女,時而甜蜜,時而憂傷,時而彷徨。
戀愛的感覺如同一杯回味無窮的佳釀,越品越有滋味,讓凱瑟琳難以自拔。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簡單。
愛德華登上王位,岡比斯又有了國王。
潛伏在鸢堡中的老蜘蛛終于說出了一個龐大的計劃,一個實施了幾十年的計劃,一個關于提升王室皿脈的計劃。
托佛文是能夠純化騎士皿脈的巫師。
奧古斯特得到了他,做了該做的事情。
從此,奧古斯特與四大王侯家族的高階騎士、騎士和見習騎士層出不窮。
鸢堡的實力突飛猛進。
可是萊恩的父王和托佛文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奧古斯特家族的白銀皿脈難以支配如此衆多的高階騎士和實力暴漲的四大王侯。
糟糕的是,托佛文的巫術無法幫助奧古斯特家族的白銀皿脈突破極限。
等托佛文老死,主弱從強的隐患終将釀成大禍。
于是,老國王和托佛文制定了一項秘密計劃。
他們打算培養古老的黃金皿脈,替換掉奧古斯特的白銀皿脈。
溫布爾頓成了主要培育對象。
為了實現最終目标,老國王和托佛文撇開夜枭,暗中組建了無面者,并讓無面者實際控制了夜襲。
在無面者和夜枭的共同努力下,岡比斯的溫布爾頓都成了托佛文的試驗對象。
索倫因此成就白銀騎士,而維克多出身低微卻覺醒了月精靈皿脈。
可惜他們都不是黃金皿脈,但托佛文在維克多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他暗中引導路德維西迎娶一位天然覺醒的月精靈貴女。
誰也沒料到,彼得家族的長子居然把她給殺了。
老蜘蛛氣得吐皿,卻又無可奈何。
幸運的是,被托佛文當成失敗品的維克多居然在西爾維娅的正确培養下,皿脈中潛力得到全面釋放。
托佛文欣喜若狂,他冒着暴露身份的風險,再次确定了維克多的皿脈潛力。
結論值得欣慰,維克多在三十二年後将變成金發金眼的高貴形态。
托佛文外表慈祥和藹,卻長着一副鐵石心腸,甚至暗中設局害死了先王後琳達,隻為了培養羅蘭.奧古斯特。
而且托佛文效忠的是萊恩的父親。
他遵照老國王的命令,隻讓岡比斯的國王和無面者死士參與計劃,就連羅蘭和戈隆侯爵都不知情,甚至還淪為他的棋子。
事實上,戈隆侯爵也察覺到了奧古斯特的皿脈危機,他邀請安德烈殿下訪問鸢堡同樣抱有提升王室皿脈的想法。
可是,他為什麼會察覺?
為什麼想到了安德烈?
羅蘭為什麼不給安德烈半點機會?
凱瑟琳現在想起來都感到不寒而栗,而她早就成了老蜘蛛的棋子。
神靈騎士的陰影始終籠罩着鸢堡,從西爾維娅的手中奪回“果實”必将引發她的雷霆之怒。
但奧古斯特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價又怎麼可能放棄維克多?
接下來布局,凱瑟琳不敢去想,卻又不得不想。
如果維克多拒絕奧古斯特的善意,鸢堡隻能毀掉他。
在此之前,在老蜘蛛隕落之前,鸢堡必須得到他的皿脈,作為後手。
凱瑟琳正是這項計劃的執行者。
能夠與維克多恩愛纏綿是凱瑟琳夢寐以求的事情,但“心上人”可能有生命危險又讓凱瑟琳備受煎熬。
抱着拯救愛人高尚情懷,凱瑟琳憤怒的道:“維克多不是‘果實’,他不會自己掉到籃子裡,我也不是生育工具。
隻有真實的感情才能赢得維克多的信任!
而感情需要培養,你這個無面者明白嗎?
”
“如您所願,尊貴的陛下。
我很樂意接替您,與維克多生一個孩子。
”艾瑞爾驚喜的說道:“我這就去向首席傳達您的旨意。
”
“等等!
”
凱瑟琳拉住轉身欲走的艾瑞爾,虛弱無力又嬌羞不已的道:“誰說我不樂意了
“親愛的,你說的沒錯。
我是個無面者,還是無面者的三位次席之一。
可無面者也有感情!
我深愛着萊恩,雖然他從沒有把我放在心上……我的愛人已然隕落,可我還活着……知道這是什麼嗎?
”艾瑞爾拉着凱瑟琳的纖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
凱瑟琳觸電般的縮回手,驚訝問道:“你懷孕了?
”
“嗯。
”艾瑞爾撫着自己的小腹,滿臉幸福的說道:“一個小生命,來自我的丈夫。
盡管我還會思念萊恩,但也愛着自己親手培養的‘果實’,以及我們的後代。
因為我是白銀女騎士,繁衍皿脈是我莫大的榮耀和幸福。
可我一直等到我的小丈夫成就騎士,才孕育了這個生命。
”
“親愛的凱瑟琳,你一直拿我當姐妹,我也從來沒有辜負你。
”艾瑞爾直視凱瑟琳的眼睛。
凱瑟琳沉默了一下,柔聲道:“是的,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你一直維護我和愛德華。
”
“無面者隻服從王室成員的命令,即便犧牲性命我也絕不背叛你!
這是先王給我的命令,也是我的意願。
請你相信我,果實還沒有成熟,現在不是品嘗他的時機。
”艾瑞爾誠懇的說道。
凱瑟琳的臉上浮起了豔麗的紅暈,嗔道:“你在想什麼呢?
我隻是以王太後的身份去見見他。
”
“秀發已經及腰了。
”艾瑞爾捧起凱瑟琳的長發,輕笑着說道:“你有多久沒有運轉鬥氣了?
兩年,還是三年?
情感壓過了理智,以你現在的狀态根本抵擋不住維克多的誘惑。
至于維克多,呵呵,精靈皿脈對美麗的事物向來沒有抵抗力,否則德拉文陛下也不會占有一名傳奇聖騎士。
在我們看來,這和自殺有什麼區别?
隻不過,他的運氣比較好,艾莉婕沒有趁他意亂情迷的時候痛下殺手。
”
“你現在去見維克多,該發生的事情總會發生。
難道你想讓三代人的努力都前功盡棄?
或者,你現在運轉鬥氣,消除體内的藥劑效果。
我絕不阻攔你去和維克多幽會。
”
凱瑟琳長歎一聲,阖上眼簾,低聲道:“好吧,我接受你建言,不去見維克多。
”
艾瑞爾的玉手撫過凱瑟琳光滑平坦的小腹,咬着她的耳朵,吃吃笑道:“親愛的,再忍一忍。
你終有一天能得償所願,和維克多孕育一個皿脈高貴的子嗣。
”
就在此時,一名宮廷侍女敲了敲木門,在屋外禀告:“陛下,羅蘭殿下和威靈頓小姐疑似發生沖突,就在蘭德爾子爵所處的休息室。
”
凱瑟琳精神一振,兩眼放光的說道:“稍等一下,我這就過去。
”說完,她推開艾瑞爾,随便撿起一件白色連衣裙,穿戴整齊,踩着亮銀色高跟鞋,就這麼披散着秀發推門而出。
艾瑞爾氣得直跺腳,一邊追着凱瑟琳,一邊低聲抱怨道:“戀愛的女人真可怕……等維克多被你吓跑了,看你後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