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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續)花開花落有重開日人長人

星海仙冢 羨蜉蝣 7501 2024-01-31 00:59

  第六十六回(續)花開花落有重開日人長人老無再少年

  若要問起世界上最差勁的男人是誰,在很多妻子眼裡,問題的答案毫無疑問,正是自己的丈夫。

  面對婆娘生氣的怒罵,老餘唯有尴尬的搓了搓鼻子:“我回來了。
今天運氣不大好,拉到的客人路途遠,就耽擱了些時辰……今天掙的。

  老餘一邊說,一邊将手中串了七十枚銅闆的半吊錢遞向婆娘,見婆娘沒有伸手來接,就要伸手拉起婆娘的手把半吊錢放上去。

  “别,髒死了!
”借着皎潔月光,老餘的婆娘看向老餘髒兮兮的糙手,蹙起眉頭嫌棄道。

  老餘伸到一半的手繼續向前也不是,往後收回也不是,尴尬的解釋道:“天色不早了,急忙趕回家來,就沒來得及洗。

  老餘的婆娘在老餘沒有回家時,一直擔憂不停,畢竟丈夫年紀已經不小,鎮裡幹拉人力車活的,除了自家老餘,可都是年輕壯小夥,老餘的婆娘曾在到鎮裡趕集時偷偷去私驿看老餘,知道那是個費力辛苦的活計,一不小心還會有危險。
遠遠偷看老餘拉車上坡下橋時的吃力模樣,心疼裡格外擔心會出什麼危險。

  不過,真到了老餘回到家時,心底那些擔憂就一下子全部轉化成一肚子氣。

  似乎大多數人都不太會表達自己真實的情感。

  分明擔憂,分明心疼,老餘的婆娘出口卻是一句:“看你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一天能掙多少錢呢……”一旦抱怨起了頭,就總有許多往回的吵架湧回心頭,其實許多次吵架的原因都記不清了,不過吵架時的委屈生氣倒是深刻得很,越想越氣,老餘的婆娘看着灰頭土臉的老餘,生怕大吼被别人聽到丢臉,壓低聲音叱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差勁的男人是誰嗎?
是你!

  其實在這個世界上,少有一無是處的男人,卻常有不理解、不支持丈夫的妻子。
時也命也運也,并不是每個男人都有能力和運氣,賺得到家财萬貫。
也許他賺得不多,可他交到婆娘手裡的每一分錢,無論多少,都是他對這個家的擔當,和對婆娘的信任。

  一個信心滿滿的男人,會因為妻子的不支持和冷嘲熱諷而垂頭喪氣。

  老餘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退伍歸來時有胳膊有腿,這是老餘的幸運,然而,隻會在戰場拼殺,隻會射弩殺人的西疆老卒,實在是不知道該找個什麼體面一點的活計。

  老餘常聽婆娘念叨,誰家男人在外邊找到了什麼好活計,每天早上開始工作,傍晚準時休息,包吃包住,掙錢也多;誰家男人在外邊做起了生意,發了大财,竟然在城裡都買了房子……

  要說羨慕嫉妒吧,其實老餘心底裡也沒覺得那些人有什麼了不起;要說真沒什麼感覺吧,看到婆娘在那些男人的婆娘面前低聲下氣的陪聊陪笑,老餘心底又特别不是滋味。

  “拿來!
”老餘的婆娘伸手攤掌,老餘悻悻的将半吊銅錢放了上去。

  老規矩了,每天掙到錢回家,婆娘總是要點一點的。

  等得不久,老餘的婆娘就一瞪眼道:“六十八……少了兩枚?

  老餘一愣,今天馬不停蹄的拉車,水都差點沒喝上一口,好不容易拉完三十五趟趕回家,竟然忘了那事兒。

  老餘長歎了一口氣,無奈道:“都忙忘了,今天有一趟拉的時間太長,被一個死肥豬狗皿淋頭的罵了一頓,那死肥豬還跟驿台投訴,交班時被私驿罰了兩文……”

  老餘已經做好準備接受婆娘繼續的抱怨或謾罵,不料,罵的确是罵的,不過罵的内容倒出乎老餘的意料之外:“不就是扣錢嗎?
不就是兩文嗎?
你這麼垂頭喪氣幹什麼?
我男人能這麼沒志氣嗎?

  老餘還在愣神,就被婆娘戳了一下側腰:“腰闆挺直了!

  老餘依言挺直身子,撓頭“嘿嘿”憨笑起來。

  一個再怎麼碌碌無為的男人,都會因為妻子的鼓勵而鬥志昂揚。

  在他低落的時候,妻子的安慰會是他前行的最大動力。
其實男人要的很簡單,你的理解和關心就夠了。
你越理解他,他就越溫柔,你越懂得他的不容易,他就越會為你拼命,好的愛情,從來都是相互的。

  老餘的婆娘認命一般緩下語氣,攤手抱怨道:“整天稀裡糊塗的,今天早上不是殺了雞嗎?
回來我炖了鍋湯,為了等你,我一口都舍不得吃,走!
進家熱湯喝去。

  老餘了解婆娘的刀子嘴豆腐心,就像婆娘了解自己的辛苦努力那樣:“嘿嘿……走,喝雞湯。

  老餘的婆娘看着老餘憨笑模樣,實在是再崩不住一副臭臉,破功笑罵道:“瞧你那傻樣!
先到小河溝洗洗手臉!
我今天剛掃過家,弄髒了跟你沒完。

  “沒完,沒完。
”沒想到不僅膝蓋、搓衣闆和土狗同時逃過一劫,更有雞湯可以喝,老餘傻笑着重複兩聲,就喚上土狗一道,屁颠屁颠的跑到竈房邊上的小河溝洗手洗臉去了。

  洗到一半,老餘才忽然想到,家裡的酒壇似乎在前幾天已經空了,今天剛好拉夠三十五趟,沒拉到額外的錢去那小巷子裡買杏花酒,沒有酒,空雞肉吃起來也忒他娘的浪費……要不去旁邊狗蛋家先賒一壺?

  “嘿!
有意思,這人老了不旦眼花耳聾手抖,怎麼鼻子都開始竄味了。
”老餘的鼻子聳了聳:“這味道也太正了……是我太想那家杏花酒了?

  老餘旁邊的土狗忽然一溜煙跑到家門前沖外邊不停吠叫,老餘愣了愣,自語道:“有人?

  餘家村家家戶戶之間的距離不遠卻也不太近,都有單獨的阡陌小路回家,而且由于村民都是爺輩幾兄弟傳下來的一系家族,那麼多年來可沒有大晚上作客的習慣,有事也都是白天找了做了。

  杏花酒的味道随夜風飄來,愈發濃郁。
老餘随意的将濕手在褲腿上擦了擦,三步并兩步的跑到土狗旁邊朝小路上看去。

  “老餘!
什麼情況?
有人來家?
”婆娘拖長語調的問話恰好從屋裡依稀傳來。

  生怕婆娘聽不到,老餘同樣提高聲音答道:“好像是有兩個人,不過天太黑,看不清樣子。

  在來路上,一向走在自己後邊的餘淡就主動超過去走在了前頭,鄒風加大步幅提高步頻跟上餘淡,笑問道:“就是前面那家嗎?
聽到你家狗叫和你爹的聲音了。

  “嗯!
”餘淡欣然應了一聲,本就已經走得極快,餘淡速度再提之下,直接變走為跑。

  鄒風繼續加速亦步亦趨的跟

  在餘淡身後,尤有餘裕的借着月色擡眼打量餘家莊。

  十來戶稀稀拉拉的散布在山腰,天色已晚,半數以上的屋子都一片漆黑,唯有包括餘淡家在内的幾戶還亮有微弱燭光。

  大多數人的家……就是這個模樣嗎……

  鄒風自打有記憶起,就是生長在西疆大營,從沒見過這樣的風景。

  倒不是說沒見過煙村人家,不過,先不說契夷邊陲村鎮風格與鳴雷帝國迥異,而且鄒風每次見到,都是以屠夫身份去屠村屠鎮的,感覺自然是不一樣的。

  鄒風這一生至此,早就在一次次與戰友的浴皿奮戰、生離死别中,用執着與堅毅燒死了所有的幼稚和任性,斜月三星那片荒野,早就已經長滿了冷漠和清醒。

  “爹!
娘!
我回家了――”

  餘淡的呼喊聲讓鄒風回過神來,聽着已經無比熟悉的餘淡嘴裡發出完全陌生語氣的呼喊,鄒風忽然有種自慚形穢的卑微感。

  “我還帶了個哥回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初升的孤獨寂寞被一種陌生的情緒淹沒,殺人時從來眼都不眨一下的鄒風心尖前所未有一顫。
一直以來,“被需要”這種感覺就隻有石字軍能給鄒風,而現在,不去談如今二人難以論定的石字軍夜狼營身份,餘淡本身給予了鄒風這樣的感覺。

  老餘難以置信的看向在田埂上奔跑而來的餘淡與鄒風:“魚蛋?
魚蛋!
你咋回來了?
你娘我們昨天才收到你寄來的信,你不是在西疆嗎?
”說罷看向鄒風:“這個小夥子是?

  “老餘,是誰呀?
”老餘的婆娘手裡拿着鍋鏟走出竈房門,見到餘淡,驚喜道:“娃兒!
你咋回來了?

  忽然想到餘淡很有可能是從西疆邊境調回蒼雲郡,激動道:“蒼天有眼,武侯開恩!
你是不是調回來了?

  “娘!
”餘淡欣喜的喚了一聲。

  老餘的婆娘走近伸手撫向餘淡粗糙的臉頰,呢喃道:“苦了你了,娃兒。
不過,倒是又長高了些。
”餘淡沒回答心底極其在意的事,老餘的婆娘複問一遍道:“娃兒,你是不是調回來了?

  “娘,進屋了再慢慢說。
”說罷,餘淡将鄒風從身後拉到身邊,伸手邀上鄒風的肩膀介紹道:“這是鄒風,我們都叫他瘋狗,是我的戰友兄弟,長我幾歲,雖然我平常從來沒叫他哥,但是在我心底,他就是我哥。

  鄒風不太自然的招呼道:“叔,嬸。

  聽到鄒風對父母的稱呼,餘淡笑道:“爹、娘,我有任務在身,正好路過蒼雲,就來看你們一眼,另外,想在你們的見證下,跟瘋狗打個老根。

  打老根,是蒼雲郡的方言土話,意指結拜為兄弟。

  老餘的婆娘還沒來得及說話,老餘就沉下臉道:“餘淡,任務在身,你不去做任務,跑回家來做甚?
公事私事拎不清,有你這樣當兵的?

  早聽餘淡提起多次,老餘是西疆遊弩軍團夜狼營斥候老卒,鄒風立正站直如槍,猛一下敬起軍禮,朗聲自介道:“石字軍遊弩軍團夜狼營伍長,鄒風!

  老餘回以标準軍禮:“石字軍遊弩軍團夜狼營斥候老卒,餘壯。

  “班長好!
”鄒風放下敬禮的右手,大聲道。

  老餘白眼道:“狗屁班長,我是斥候,你是伍長,你才是班長。

  出身同營的戰友沒有過多的在細枝末節處糾結。

  “叔,餘淡我們身上的任務期限尚夠,所以我才同意餘淡回一趟家的。
”鄒風解釋道。

  老餘點了點頭,看向餘淡不滿道:“兔崽子,要是你自己說,我肯定當作新兵蛋(和諧)子耍滑頭,少不得要給你一頓軍棍,不過,既然是你的伍長說的,我就勉強信你。
軍令如山,來不得半點馬虎,你要謹記在心。

  “是!
班長!
”餘淡同樣敬起軍禮,高聲應答。

  老餘聽罷愣了一下。

  在餘淡小時候,老餘總跟餘淡說起軍中往事,小餘淡在知道行伍之間,稱呼不知名上級就是以“班長”稱之後,哭着鬧着要叫老餘“班長”,不過,老餘一向不認,說餘淡乳臭未幹,等真有本事能到西疆去,再認他那聲班長。

  老餘心底滿是欣慰驕傲,握拳一下捶在餘淡兇口:“好小子!

  “你們這幾個大頭兵,别在家外面傻站了,正好今天清早老餘挑了一隻冠子最紅的大公雞殺了,還一口沒碰過呢!
快進家來!
”老餘的婆娘招呼衆人進了屋。

  向來随意不讓老餘點煤油燈的老餘婆娘主動的端來煤油燈,随手拾起竈台上的棍簽将燈芯朝上挑了挑,扭頭朝老餘道:“老餘!
火折呢?

  平日裡幾乎沒有機會點燈,老餘眼睛一亮,主動接過煤油燈,掏出火折點燃,竈房裡亮起更加明亮的火光。

  老餘踮起腳,将煤油燈挂到竈台上被黑煙熏得漆黑的一根木勾上,繼而就要吹滅在竈台上的蠟燭。

  “有客人來,别那麼小氣好不好?
”老餘的婆娘罵罵咧咧的拍了老餘一下。

  老餘“嘿嘿”傻笑着“哦”了一聲。

  “沒聽咱家魚蛋說,要跟他伍長打老根嗎?
那麼大件好事兒,家裡敞亮點多好,你别吝啬兮兮的行不行?
”老餘的婆娘一邊念叨,一邊已經燒好竈爐,端來一鍋未曾動筷的雞湯。

  餘淡提起壇籮上的繩,将酒壇朝老餘一遞笑道:“爹,自從進了門,你的眼睛就沒離過這酒壇,給,就是你最愛喝的那家杏花酒。

  這一夜,餘淡與鄒風在老餘與婆娘的見證下,喝過三碗皿酒,打成了老根。

  餘淡與鄒風聽喝得興起的老餘聊起許多夜狼營往事,其實老餘說的那些,餘淡基本都聽過,畢竟老餘從餘淡小時候開始就在說。
隻不過,這一次,餘淡有了很多不同于往昔的感受。

  當鄒風與餘淡跟老餘提起,如今西疆大營裡,石字軍的裝備更上樓層,就拿夜狼營的遊驽來說,相隔三十丈都還能傷敵,老餘激動不已的責罵餘淡沒帶一把回來給自己開眼。

  極為默契的,老卒沒有向新卒詢問半點關于任務的事情,卻莫明嗅到了一絲不祥的氣息。

  喝得臉頰通紅,眼睛半眯的老餘跑回房間裡,在盛放自己軍功章的寶貝盒子最底翻出一張護身符,從中一撕兩半,分别送給兩個兒子。
說是曾經陪伴自己整個軍伍生涯的護身符,靈驗得很,每次在戰場上遇到危機,都能化險為夷,更保佑自己退伍時都能四肢健全。

  “現在我把它分

  成兩半,送給我的兩個兒子,效力估計是減了些,反正,以後你們可以斷手斷腳,但是一定不能送了命,一定要回來給我擡棺材。
”老餘咕哝着說完這句話,就一下從闆凳上朝後醉倒,好在是各坐兩旁的鄒風與餘淡眼疾手快的扶住。

  在老餘的婆娘不停咒罵老餘說話不吉利,抱怨老餘貪杯喝醉,實在少臉時,仰倒在餘淡與鄒風懷裡的老餘微醺的睜開一隻眼,滿臉得意的左右瞥了兩個兒子一眼,而後,竟然直接就打起了呼噜。

  在跟鄒風一起扶老餘去休息時,餘淡偷偷的将一沓銀票放在爹嫌的枕頭下邊,鄒風見狀,心底計算一番此去玄陽的必要盤纏,而後,也将多出來的銀票碎銀塞了進去。

  “哥……”餘淡還要說些什麼。

  鄒風已經暖然笑道:“這是給咱爹娘的。

  深山的夜靜谧安詳。

  竈房旁的小河溝叮咚流水聲格外清晰,和着唧唧蟲鳴與呱呱蛙唱,奏成鄒風從來都沒有聽過的甯心樂章。

  餘淡的房間裡,新結拜的兩兄弟擠在不大的床上,月光從窗戶木栅透進幾束,照亮了夜,也照亮了心。

  “在想什麼?
”鄒風見餘淡眼睛睜得老大,聽着耳裡老餘夫婦的起伏鼾聲,壓低聲音問道。

  餘淡沉吟應道:“我總覺得,這次的任務,跟小石頭……大少爺有關。

  鄒風笑道:“還是糾結小石頭就是大少爺的事情?

  餘淡面露回憶神色:“上次在城郊見到小……大少爺,一時接受不了,沒敢理。
再後來,被劉校尉叫去武侯府站上堂崗,第一次見識到大少爺那種大權在握、生殺予奪的氣魄,回想以前在魚龍營一起參訓的日子,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鄒風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你他娘的……跟誰學來的這些文绉绉的詞兒……”

  餘淡撓撓頭,下意識答道:“小石頭的門房老叔。
”話已出頭,方才後知後覺不對,連忙改口道:“石字軍前任左副統帥,武侯府前任大管家……以前在魚龍營時,自從認識李管家以後,每次在魚龍營見到他,我都會上去攀談兩句,因為那時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嘛,不然借我十個膽子,我也是不敢的……”餘淡面露感懷的笑而續道:“不過,李管家生前是真的沒有什麼架子,每次我舔着臉跑上去跟他打聽小石頭,纏他跟我說西疆的事,他都會說上幾句,再後來,他就開始給我一些教認字的書,讓我自學認字,還說是跟劉校尉打過招呼,算是對我的加訓,要考核的。
後來,抄的成語多了,就會時不時用上一用,生怕不用就會忘掉。
李管家說,刀不磨會生鏽,人不學會落後。

  鄒風難得聽到餘淡說那麼長一段話,笑贊道:“不錯不錯,也就是你才看得進去,像我這種粗鄙武夫,讓我看書還不如殺了我。
要是這次任務我們能僥幸活下來,你以後肯定會被培養成帥才,而像我這種用肌肉來思考問題的粗人,頂多混個将軍當一當。
要是以後你為帥,我任将,兄弟齊心,給我們石字軍三萬鐵騎,老子就有信心打到契夷王國曼塔行省的省府貝爾特去!
嘿……”

  餘淡啞然道:“哥,你别鬧,我就是個小卒子。

  鄒風不滿道:“嘁……石字軍所有将帥,誰不是從小卒子一路爬上來的?
”頓了頓,鄒風續道:“你看就連大少爺,在石字軍裡都沒有軍銜。
真要算起來,都沒資格指揮我們。

  “對了……”餘淡眨巴眼睛,歪頭疑惑問道:“哥,要是這次我們到京都玄陽去,真遇到大少爺,他的命令我們到底聽是不聽?

  初夏天氣,習慣了風餐露宿的二人都沒有蓋被子,鄒風翹起二郎腿,沉吟道:“得看情況。

  餘淡好奇道:“怎麼講?

  “情況分三種,其一,如果他隻是武侯府大少爺石念遠,那我肯定是不會聽的;其二,在科倫普時,李副将不是說過嗎?
有人在玄陽手持武侯将令在等我們,如果大少爺憑武侯将令發号施令,那沒辦法,見将令如見武侯,不想聽也是得聽的……”

  沒聽到下文,餘淡扭過頭去,正好看到鄒風一臉風輕雲淡的笑容,追問道:“第三種情況呢?

  “石字軍鐵律第一條,能背得下來嗎?
”鄒風笑問道。

  餘淡點頭道:“那當然!
石字軍鐵律第一條,戰鬥一旦打響,未得新令、不死不休――主将死,副将接兵權;副将死,團長接兵權;團長死,營長接兵權;營長死,伍長接兵權;伍長死,标長接兵權;标長死,生者接兵權。
”頓了頓,餘淡不解道:“怎麼了?

  鄒風笑道:“李副将不是說了嗎?
我們現在都是沒有軍籍,甚至沒有身份也沒有姓名的難民,可是,我們曾是石字軍甲士,如果在玄陽,遇到魚龍營一連石念遠,沒有主将、副将、團長,也沒有營長、伍長、标長,那麼,唯一擁有軍籍的魚龍營一連士卒石念遠,自然接掌兵權。

  餘淡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

  翌日,竈門外,餘淡與鄒風對視一眼,雙雙跪在父母面前,齊叩一首。

  在婆娘不斷誇贊石字軍不光管練兵,還管幫教養時,老餘已經滿臉凝重。

  扶起兩個兒子後,老餘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嗫嚅良久,老餘搖頭歎道:“該說的昨天趁酒勁都說了。
趕緊滾蛋,别耽誤了你娘我們幹農活。

  “爹、娘,那……我們走了。
”餘淡深深看着父母的面龐,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了。

  鄒風擡眼老餘,與老餘交換過一道眼神。

  “我是哥,他是弟。
”鄒風隻是說了這樣一句。

  老餘點了點頭,隻是答道:“你們都是我的兒子。
”說罷,老餘看了一眼在旁滿臉不舍的婆娘,扭頭向餘淡說道:“餘淡,抱抱你娘吧,她昨晚跟我說了一夜,說是你長大了,想抱你又難為情。

  餘淡沒有絲毫矯情,一把沖上去緊緊抱住了娘親,用力到勒得老餘的婆娘有些疼,嗔怪道:“又不是見不到了,下次有時間了,再帶你哥一起過來看爹娘,啊。

  餘淡放開娘親,點了點頭。

  在老餘婆娘的千叮萬囑中,餘淡與鄒風轉過身,走向田埂阡陌。

  方走幾步,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老餘中氣十足的沉聲厲喝:“石旗甲士,有死無退!

  兄弟二人頓步轉身,對視一眼後,齊敬軍禮:“石旗甲士,有死無退!

  第六十六回完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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