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于醒了!
”
雲霧缭繞的識海空間内,吳明魂魄周身光影閃爍,看着前方依附蓮燈而現,卻異常單薄,仿若被無數重疊的鏡面扭曲,随時都會消散的枯晔聖魂。
“我時間不多了,若非靈主庇佑,此番已被天地意志抹殺!
”
枯晔心有餘悸,聲音都比平常低。
“這麼嚴重?
”
吳明微驚。
雖早有所料,可還是沒想到,枯晔聖魂不過是打個擦邊球,而且是于符鏡天門架設的空間通道内,重創兩尊半聖,便招緻如此嚴重的後果。
“我現在聖魂之力外洩,即便靈主照拂也不過暫緩而已,天地意志已經捕捉到我的存在,但凡有任何一點纰漏,都會魂飛魄散,道消神滅!
”
枯晔苦笑道。
“這麼嚴重?
”
吳明沉默少頃,雖是對枯晔所言,卻一直看着明滅不定的蓮燈燈焰。
“這次多虧你弄的寶物,靈主才能助我暫時恢複,你又招惹了哪方強者?
”
枯晔似有所覺道。
吳明也不隐瞞,将其沉睡中發生的經過,言簡意赅,事無巨細的詳說一遍。
“嬰華丹!
”
枯晔顯然吃驚不小,聖魂起伏了幾下,不無怒意道,“果然如此,當初我便覺得不對勁,現在想來,真是這老鬼昧下了此丹,否則……哼!
”
“如今也算物歸原主,想來若是你此番轉世重修的話,此丹助益不小!
”
吳明寬慰道。
“若原本隻有三四成把握的話,現在應該有五成!
”
枯晔道。
“這麼低?
”
吳明訝然不已。
按照原先估計,枯晔雖然沒有明言,但有蓮燈和其本身聖魂底蘊,加上這些年來刻意搜集的諸多重寶,不說十拿九穩,至少也該過半才對,沒想到才堪堪五五開!
“不要将轉世重生想的太簡單,若是真輕松的話,古往今來,也不會少有人成功了。
”
枯晔淡然道。
吳明想及早先所言,便知怎麼回事了。
轉世重生之法,看似隻存在于傳說之中,事實上并非沒有先例,但所需條件異常苛刻不說,畢竟是逆天而行,必遭天忌。
那些成功之人,要麼獻祭聖器,要麼有聖者護持,枯晔卻是要以自身聖魂為引,借蓮燈之力遮蔽自身氣機,行那偷天換日,逆天而行之事!
而聖與天齊,本就在這方天地挂了名,可代天行罰,卻偏偏沒可能以聖者之身行轉世重修之術。
反觀枯晔的情形,就有些玩味了,說通俗點,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無形中。
因為,其本體早已隕落!
“具體還能撐多久!
”
吳明道。
“半年,甚至三個月!
”
枯晔沉默少頃道。
“這麼短?
”
吳明神色微變,沉聲道,“好在如今諸事已畢,橫跨閩、粵兩州到桂州,即便我已先安排人手去你所說的曹家位置所在,尋找合适人選,但算算時間,也不過勉強足夠,而且……最終還需要你來确定目标。
”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
枯晔淡然一笑,似乎完全看開了。
“我可沒有半途而廢的習慣!
”
吳明微微搖頭,略作思量道,“常恕在閩州龍岩城與當年的老朋友會面,不出意外的話,如今應該已經在着手煉制蛟龍寶船,等我趕過去,借那家族勢力,進行跨境傳送,當可省下近半路程,足以擠出時間安排了。
”
“以你如今在南魏招惹出的風波,若貿然暴露身份,恐怕……”
枯晔道。
“大不了跑路便是,再不濟,也隻是如之前一般趕路而已!
”
吳明無所謂道。
“嗯!
”
枯晔點點頭,轉向蓮燈道,“不過,你此番着實冒險了些,即便有靈主為你遮蔽天機,也不該向那魔教聖君起誓,如此一來的話,如同予人話柄,落人口舌,日後他若要對付你,根本不需要顧忌什麼。
”
“無妨!
屆時誰對付誰還不一定。
”
吳明淡漠搖頭。
那等情形,已然顧不得是否會結下因果,畢竟五尊半聖不可能真的打生打死,若真出了那種情形,他才真需要考慮清楚後果呢。
“哈哈!
”
感受到吳明強大自信,枯晔心緒也得到緩解,朗聲長笑。
“你且暫時休息吧,接下來我要全力趕路了!
”
吳明說着,就要退出識海。
“等等!
”
枯晔急喝一聲,仔細審視吳明一番道,“那化魂丹到底是毒鬼的獨門道丹,縱然有靈主吸納了所有力量,可你之前生吞毒丹,到底被其上道韻毒力損及了精氣神,想必你現在已經有所感覺了吧?
”
“嗯,我《明王不動尊》所成的百脈佛衣受此丹毒害,已經盡皆破損,甚至牽連了行功經脈,但算不得太嚴重,隻要以幾種至陽寶丹相輔療養,路上差不多就能完全恢複!
”
吳明道。
“不要掉以輕心,道丹與道器之所以稱為道寶,就是因為擁有道韻,而道韻則是聖道之力雛形,其綿延叵測之能,超乎想象,你最好先借助樹尊遺蛻之力療養,有噬龍藤和毒蛟皇從其内牽引出聖道之力,足可保萬無一失!
”
枯晔正色道。
“也好!
”
吳明默默點頭,深深看了眼依舊沒有任何動靜的蓮燈,緩緩退出識海。
即便枯晔如今大限将至,可仍舊以其安危為重,可見早已放下芥蒂,而之前經曆了黑桷半聖妖力侵體一事後,吳明也知道決不能小看這些半聖,所以便依照枯晔之言行事。
在噬龍藤和毒蛟皇幫助下,轉化樹尊遺蛻中的聖道偉力,即便隻是微薄到可忽略不計的一絲,也足以讓吳明受用無窮的同時,将體内殘存的化魂丹之力祛除幹淨。
足足三天之後,吳明繼續趕路,好在南魏境地内關閉符鏡天門傳送的隻有溫州,哪怕毒鬼和老妪婆将吳明與魔教勾結之事傳遍天下,而其身在閩州,可找不到人又有什麼辦法?
于是乎,路上耗費了七八天,幾經周折之後,有驚無險的來到了龍岩城。
龍岩城鄭家,在南魏算不得首屈一指的頂級造船大家,但在地方也算一流豪門,所造商船曾直抵南海,遠至西海,于造船行業中占有一席之地。
“常恕老哥,怎不見你那位同行護衛了?
”
此時,鄭家族地一處隐秘地下煉器坊空間内,鄭家四長老鄭崇業,随意倒茶問道。
“他有任務在身,已經提前離開了!
”
常恕抿了口茶道。
“呵!
”
鄭崇業笑吟吟颔首,話鋒一轉道,“說起來,你我上次見面,還是在三十年前,聽聞常家遭難之事,老弟唏噓不已,沒想到還有再見老哥之日。
”
“常家已成往事,老朽如今乃是主上麾下一老卒而已!
”
常恕坦然道。
“老哥倒是看的開,堂堂歐冶家皿脈,竟然甘願與人為奴!
”
鄭崇業把玩着茶杯,似笑非笑道。
“若你不說出來,老朽還當你是朋友!
”
常恕眼睑都沒擡一下道。
“哈哈哈!
我可高攀不起!
”
鄭崇業放聲狂笑,不無挪揄道,“堂堂歐冶家皿脈,竟然會隐姓埋名,屈居人下不說,最終還落得個家破人亡的結局。
即便你如今投靠了那小子,也不過是喪家之犬。
”
“真的要到這一步嗎?
”
常恕緩緩放下茶杯,老眼中隐現一絲憐憫。
“哼,你應該知道,當你假借他人之名,來到我鄭家,謀求聯手煉制蛟龍寶船時,就等于陷我鄭家于不利!
”
鄭崇業神色猙獰,狠厲道,“若非我多了個心眼,托人去中唐打探,也不會知道,常家早就滅門,一衆子弟四散,而你……不過是長安城銀鈎賭坊一介老奴,最後卻被人買走。
”
“是又如何?
”
常恕目光平靜,淡然看着遠處一艘百丈蛟龍寶船道,“我不過是請你幫忙,報酬一分不少,也沒有摻雜其它糾葛,若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
“收手?
一艘寶器級别的蛟龍雲舟或許還不值得我冒險,但你的主子,如今被我大魏通緝,其一身重寶,可是連半聖都觊觎不已,我豈會放過?
”
鄭崇業笑道。
“我家主上連半聖都能謀算,甚至坑殺,豈是你能觊觎的?
莫說你,級别是鄭家上下一條心,也不是主上的對手。
”
常恕收回目光,嘲弄道,“若我所料沒錯的話,你為了不走漏風聲,獨吞寶物,至今也沒有告訴其他人!
”
“是又如何?
”
鄭崇業面色微變,旋即恢複如常,傲然道,“那小子不過是宗師修為,靠着陰謀詭計,有心算無心才能蹦跶到現在,但老夫以你們為餌,憑我這一脈人手,足以布下天羅地網,讓他有來無回!
”
“那些死于主上之手的人,也是這麼想的!
”
常恕緩緩搖頭道。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給我拿下!
”
鄭崇業目中隐現不安,大手一揮喝道。
可讓其錯愕的是,布置在周圍的人手,竟然沒有一個人動不說,連帶着三名大宗師也毫無動靜。
“長老,有毒!
”
一聲驚怒的喝聲傳來,地下室内處處氣息波動,話語陣陣慘嚎漸起。
“你……”
鄭崇業驚怒交加,擡手一揮,三境元神大宗師之能入潮湧動,下一刻卻陡然退去,猛的坐地不起,瘋狂運轉真元抵抗體内不适,其面上赫然湧起斑斓灰色光點,正是毒蛟皇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