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園烏雲蓋頂,中心花園中,與會者無不屏息凝神,注視着一步步走向吳明的金鱗大妖王。
大宋皇城,有名有姓的天才武者,泰半在場,無人敢撄其鋒!
一來是實力差距太大,二來事不關己,三來吳明隻是因賈政經相護才得到了一絲關注,可有可無的無名小卒!
無論從哪一方面看,吳明都不具備被人保下的資格!
“小雜種,你想怎麼死?
”
金鱗居高臨下俯視,隐約有些詫異的看着神色平靜的吳明。
“金王閣下的意思,是在施舍?
”
吳明神色平靜,全然沒了出入京城時的謹小慎微和怯懦無助。
瘦小的身體站在場中,好似天地間就剩下了眼前妖王和自己,更似沒有感覺到死亡降臨!
“呵呵,區區妖族,可以不分青紅皂白的殺戮我大宋子民?
希望我的死,可以讓諸位記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
在衆人不解注視下,吳明飒然一笑,緩緩展開雙臂,好像在迎接死亡,目光環視衆人,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在趙書航和琉璃公主身上撇了一眼。
此言一出,所有人駭然變色,隐約間似乎想起了無數年前的一場慘事!
但懾于金鱗之威,依舊無人敢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雜種,你以佛寶傷我兒在先,我不過是有仇報仇,何以到了族群之争?
少費口舌,納命來吧!
”
金鱗面色微變,厲聲爆喝,猛的擡起右掌。
就在此時,司馬睿一言不發,手執鐵筆,默默翻開了史冊,木然的眼神目死死盯在了趙書航身上。
“金王閣下,令郎之傷乃是出手傷人在先所緻,錯不在吳明。
若金王閣下願就此罷手,所需靈丹妙藥,我賈家可一力承當!
”
賈政經掙脫金正束縛,抖手打出一張符箓,化作光幕擋住了這一擊。
轟隆!
但面對大妖王一擊,哪怕是他保命至寶,也在一瞬間如鏡子般碎裂開來,狂暴的森寒妖風,吹的衆人東倒西歪,一片狼藉!
衆人無不駭然失色,大妖王竟強悍至斯!
“賈家?
你代表的了賈家嗎?
還是說,你的意思是我兒之傷,是咎由自取?
”
金鱗冷冷一曬,毫不客氣的揭開了賈政經的短闆。
他可不是好糊弄的蠢笨妖類,而是活了至少上千年的老妖怪。
即便不如人族聰明,但見識閱曆擺在這兒。
若求情的是賈家之主,他二話不說就會答應,甚至會以此開出條件,可賈政經太年輕,賈家的族規根本不會允許他做出這等許諾!
“小子,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
妖言惑衆之能,可不是你能用的!
”
金鱗隐約覺得,再讓吳明‘胡說八道’下去,很可能出現意外,當即決定以雷霆手段抹殺。
可惜的是,幸運女神再一次光顧了吳明。
“你不能在我的道宴上殺人!
”
琉璃公主冷冰冰的站了出來,美眸中隐現淡金色的怒火,狠狠瞪了吳明一眼。
很顯然,之前那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連她都罵進去了!
若再一言不發,今日之事被司馬睿記錄于史冊,傳送天下,她這個大宋皇朝側縫的琉璃公主,不知會被诟病成什麼樣子。
有時候,不隻是實力可以壓人,大義也可壓人,也可裹挾從衆!
吳明前世生活在信息大爆炸時代,閑暇裡無聊,看過的幾集宮廷大戲,勾心鬥角的伎倆,總算派上了用場!
但他的目标不隻是這位龍宮公主,還有一直面色冷凝的趙書航!
他想知道,這位素來被人稱道,有成聖資,早早發下大誓放棄皇位,一生緻力于文武之道,有着君子之稱的趙書航,是否人如其名!
而且,兩人算得上舊識,哪怕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如果這位不出手,他就隻能選擇比較笨的辦法,來抗住這次死亡危機了!
“琉璃,你不會因為此子幾句話,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你弟弟,可都重傷無法化形了!
”
一而再的被阻撓,其中還有自己的女兒,金鱗有些惱火了。
“之前你有句話說的不錯,他确實是咎由自取,在我的道宴上,不分青紅皂白的出手傷人,就是活該。
以你的修為,不會看不出來這小子的實力有多差。
”
琉璃公主清冷道。
吳明摸了摸鼻子,心下暗自腹诽不已,原來實力差,也能被人當做幫助的理由!
“我不管他實力強弱,傷了我兒,必須償命!
”
金鱗聲音一寒,蠻橫的揮出一道妖氣,将琉璃公主迫開。
琉璃公主美眸閃爍了下,向吳明投去不知有幾分誠意的歉意眼神,踉跄退開。
很顯然,她在表示,自己盡力了,就算被司馬睿如實記載,日後她自有分說!
“金王閣下,請三思!
”
賈政經執拗的攔着,卻被金正制住拖到一旁。
面對這位金鱗大妖王,強如金正,也不是對手,若傷到賈政經,便是他失職。
齊開張了張嘴,但懾于金鱗身上的恐怖氣息,黑着臉沒敢吱聲,跑到一旁看顧胡倉去了。
“呵呵,一妖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堂堂大宋皇城叫嚣着殺人,看來我猜的沒錯,你皇室是要借刀殺人,奪我吳家基業啊!
長皇子殿下,你說是不是?
”
吳明不以為意,沖賈政經擺了擺左手,衣袖飄動間露砗磲念珠,還有一個拇指大小的金色吊墜,目光毫不掩飾的盯住了趙書航。
嘩!
一言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被吳明的話震的目瞪口呆,這小子不是失心瘋了吧,怎麼什麼話都敢說?
就算是一直面無表情的司馬睿,也不由愕然的看了吳明一眼!
雖然吳家産業确實是一筆巨大财富,但皇家不至于用這種拙劣手段。
可趙書航偏偏從頭到尾一言不發,似乎給人一種似是而非的假象。
“真的是砗磲十八子,那塊金牌,好像有個‘桑’字!
”
“金捕令!
竟然是桑家的金捕令!
這小子什麼來頭,怎麼會有砗磲十八子和桑家金捕令?
”
“難怪面對大妖王之威,都敢侃侃而談,原來是有恃無恐啊!
”
更多的人,則是注意到了那串佛珠和金色吊墜!
“弘忍的念珠,怎麼會在你身上?
桑~神捕桑鐘!
”
金鱗魚眼瞪的溜圓,死死盯着砗磲念珠。
至于那面金捕令,他還沒放在眼裡,但轉瞬便再次看了一眼,瞳孔驟然收縮了下。
賈政經他可以不在乎,司馬睿怎麼寫,他也可以不在乎,琉璃公主的象征性阻攔,同樣可以不在乎。
但這兩樣東西背後之人,卻不能不重視。
一位是少林成就了羅漢金身的聖佛,一位是傳聞已久步入大宗師之境的神捕桑鐘,位列宋朝四大神捕之二!
最重要的是,桑鐘還是少林俗家戒律堂首座嫡傳,如今更是長老之一。
這兩件東西無論誰得到一件,隻要不做下天怒人怨之事,基本可以在大宋橫着走!
更遑論,兩件在一個人身上!
“呵呵!
在北金,妖蠻視我人族為‘兩腳羊’,随意打殺,人皮做鼓,人肉為糧,人骨為椎,人頭為觞,長皇子殿下,您覺得今日金王閣下的威風,比之妖蠻如何?
”
吳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向趙書航的眼神漸漸轉冷。
君子可欺之以方!
先以事實裹挾,再以無中生有的惡毒之言逼迫,這位‘君子’都無動于衷,着實讓他有些失望!
明知道說這些話,會讓他站到皇室的對立面,交惡趙書航這位絕世天驕,但心底有個聲音在驅使着他這麼說,隐約似乎是死不瞑目的前身在問——為什麼!
事實上,吳明并不知道,趙書航此時心神中,正經曆着一場前所未有的掙紮!
并非單單是在權衡自身利弊,更多的是在考慮,此時阻止金鱗大妖王,對大宋的利弊!
趙書航俊臉有些難看,沒想到吳明會把火燒到他身上來,話裡話外還都編排了些莫須有,卻都隐隐有風傳的事情,讓人摸不着真實情況。
但有些事情,捕風捉影,任其發展,才最可怕!
“書航哥哥,救救明哥哥,他是芸姨娘的兒子啊,你忘了嗎?
小時候~嗚嗚!
”
柳依雪失聲痛哭,話未說完,便被貼身老妪制住,嗚嗚着說不出話來。
趙書航一怔,仔細看了眼吳明,俊臉上複雜之色一閃而逝,緩步走向場中,向金鱗大妖王一禮,道:“金王閣下,今日之事,确實是錦清師弟有錯在先,他的傷勢很重,急需治療,所需靈丹寶物,我趙書航一應承擔!
”
此言一出,不啻于之前吳明的‘非我族類’。
就連金鱗的眼神,都不由閃爍了下。
趙書航可不同于賈政經,趙書航本身天資、才情絕佳,更是稷下學宮嫡傳之一。
雖然沒有代表皇室,而是僅以自身做出保證,也足夠讓他重視了。
更何況,他和皇室的關系,遠比外界傳聞的更要親密無間!
但就這麼放過重傷自己兒子的吳明,他又覺得太沒面子,有些下不來台。
嗖嗖!
就在金鱗猶豫之際,數道破風聲響徹湖面,隻見十幾道人影飛奔而來。
“是巡捕房的金捕!
”
有眼尖之人發現,橫渡湖面的兩人,赫然是身着黑衣金邊,面帶金色面具的金捕!
剩下的十餘道人影,無一不是散發強橫氣息的銀捕!
更讓人驚詫的是,其中幾名銀捕,似乎攜帶着什麼包裹,鼓鼓囊囊。
“巡捕房鐵無存、白星,見過金王、長皇子、琉璃公主殿下!
”
兩名金捕,一男一女,不卑不亢的向在場中幾位身份最高之人拱手一禮。
以兩人的實力,根本不需要卑躬屈膝,隻是禮節上的表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