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那小子要法家太史公出面,才肯勸老百姓回去?
”
皇宮大内養心殿中,趙宇坤狠狠将手頭的茶盞摔的粉碎,怒聲厲喝。
“桑大人傳訊,吳世子确實提了這個要求!
”
木春戰戰兢兢道。
論修為,遠在趙宇坤之上,可若動手,十個他也會被皇宮龍氣鎮殺!
面對勃然大怒的趙宇坤,即便是大宗師強者,也不敢掉以輕心!
“皇上,依奴才之見,那小子弄出這麼大亂子,絕對沒安好心,不如把吳王府中的人都抓起來!
”
高鳳芝低眉順眼的做了個握拳的手勢。
“不可!
”
木春驚楞不已的喊道。
“不可?
木公公,你要有主意,大可獻給皇上!
”
高鳳芝淡漠的撇了他一眼道。
趙宇坤意味深長的眯了眯眼:“抓起來?
”
“皇上三思!
吳王與太上皇乃是至交,數十年前冒死在雲夢澤立下大功,才被冊封王爵!
若貿然抓捕吳王府之人,師出無名,必然引起法家、兵家反彈,甚至儒家文士都會有微詞。
對皇城如今形勢,有百害而無一利啊!
”
木春急聲道。
“哼,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任由那小畜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攪的天翻地覆嗎?
連書航都被他蠱惑,竟然不顧皇室,在百川山屢次幫他,如今自己跑回稷下學宮,留下這麼個爛攤子,你說,他眼裡還有沒有朕這個父皇?
還有沒有生他養他的皇室?
”
趙宇坤疾言厲色,怒氣勃發,順手又打碎了一件珍貴瓷器。
“長皇子殿下宅心仁厚,秉承稷下學宮傳承,此乃聖道,但吳世子的事情……”
木春老臉一僵,斟酌着說辭。
“木公公,聽說你數次栽在那小子手裡,這很讓人難以相信啊!
“
高鳳芝陰測測道。
“你……”
木春氣怒交加,小心的看了眼趙宇坤越來越陰沉的臉色,緩緩低下了頭。
“嘿,那小子既然以南城百姓要挾,之前其表兄陸子青攻擊禁軍,實乃謀逆之罪,以此為由,拿下入獄,逼其就範!
”
高鳳芝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好,就依此辦,若他不答應,就以擾亂皇城治安的罪名,把那些散步妖言的混戰東西,通通抓起來!
”
趙宇坤狠狠拍了拍龍椅扶手,厲聲道。
“是!
”
木春面露掙紮,可看着趙宇坤的臉色,隻得硬着頭皮應下,與高鳳芝飛快離開皇宮。
誰也沒有注意到,趙宇坤的臉色陡然一白,死死揉着太陽穴,才緩緩平複下顫動的身軀!
“民意引動國運,對皇庭龍氣的影響,竟然如此大,吳明絕對沒有這種能力,到底是誰在布局?
難道是陸……不可能是他,此時應在石鼓書院,不問世事,專心聖道才對。
若不是他,又會是誰?
”
……
“小子,刑部大牢的滋味可好?
”
一陣沙沙腳步聲後,牢門外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公鴨嘶鳴般的難聽聲音。
“還行,比不得天牢,起碼還有人唠嗑!
”
吳明眼皮都沒眨一下的道。
“哼,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
高鳳芝自陰影中走出,目光森寒的盯着吳明。
“高公公,有什麼話還是快說為好,外面的情形,可耽誤不得!
”
桑鐘冷冷道。
“咳,桑大人所言極是,高公公,我們還是跟世子談正事要緊!
”
眼見高鳳芝要發作,木春趕緊上前一步,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吳明道,“世子,如今你身陷牢獄,吳王府中可謂群龍無首,外面……”
“誰出的主意,動我府中人?
”
吳明頭也不擡道。
“呃……”
木春愣住。
“小雜種,少故弄玄虛,實話告訴你,你那個表哥攻擊禁軍,已被拿下治罪,識相的乖乖跟咱家出去,安撫百姓,否則……嘿嘿!
”
高鳳芝陰冷笑道。
“否則你待如何?
”
吳明依舊看都沒看兩人一眼,好似說的跟他無關。
“哼,否則咱家有一千種方法,弄死那個叛徒之後!
”
高鳳芝目中殺機爆閃。
“你們不怕聖道反噬?
”
吳明終于擡頭。
“哼,聖道反噬,也得看是什麼人!
那小子身為中唐之人,與我大宋聖道之争有何關系?
”
看到暗影中一雙眸子黑的發亮,毫無慌亂之色,高鳳芝隐隐有些不安,兀自冷硬笑道。
“原來如此!
”
吳明了然點頭,緩緩垂首,竟是不再看兩人。
“世子,你不為自己着想,也得為吳王府中的老老少少想一想,一旦出了亂子,事後……”
木春勸道。
一旁的桑鐘眉頭大皺,仔細打量吳明。
以他的眼力,輕易能捕捉任何變化,可直覺告訴他,吳明是一點都不擔心。
“木公公,動我府中人的主意,不是出的吧?
”
吳明回想半年來的種種,嗖忽擡頭。
“哼,這主意是咱家出的,你能奈我何?
不妨告訴你,别說是一個叛徒後裔,就算是陸家滿門……”
高鳳芝殺機凜然道。
“住口,高公公你休得胡言亂語!
”
木春厲聲道。
“哼!
”
高鳳芝冷冷撇過頭去。
“很好,你死定了!
”
吳明淡漠的掃了他一眼,緩緩指了指身後牆壁。
“嘁,小雜種,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莫說你自身不保,就算你府中的老殘……嗯?
”
高鳳芝不屑冷笑,循着其手指看去。
隻見昏暗牆壁上,兩行用石子寫就的字迹,清晰映入三大高手眼中。
“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
木春一字字看去,越讀越快,讀到最後時,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桑鐘瞳孔驟然收縮,倒抽一口涼氣。
“詩倒是好詩,可惜這等氣魄,與你這般情形不符啊!
”
高鳳芝讀了一遍,還沒反應過來,兀自不屑冷笑。
“世子,你……”
木春趕緊把他拉開,老臉難看無比,甚至可以說慘白的道。
“告訴趙宇坤,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
吳明冷冷翻了個身。
“小雜種……”
高鳳芝氣的不輕,被身旁響起的話驚住。
“後漢閹黨弄權,妖後攝政亂國,張儉、杜根不畏強權彈劾,反遭誣陷結黨,入獄逃亡不止!
”
桑鐘目光森冷的盯着高鳳芝,一字一頓道。
“你……”
高鳳芝好似被掐住了脖子,臉色慘白如紙,冷汗涔涔而出。
“世子,沒到這一步啊,何以至此?
”
木春哭喪着臉勸道。
莫說他堂堂先天高手,就連高鳳芝這位法相宗師都差點被這首‘以詩明志’吓個半死!
“木公公,你知道的,小子一向給您老面子,若再耽擱下去,莫怪小子言之不預!
”
吳明冷漠的聲音傳來。
不得已,木春拉着失魂落魄的高鳳芝逃也似的離開大牢!
“好小子,有如此才智,正則造福萬民,反則禍國殃民!
”
桑鐘目中滿是複雜。
若換個時間地點,高鳳芝堂堂法相宗師,絕不至于被吓成這樣。
但如今民憤已起,民變已初見苗頭,若耽擱下去,朝中各大臣,不介意拿一個宦官來平息民憤!
而此詩若傳開,即便殺了高鳳芝,對趙宇坤,乃至朝廷、皇室,甚至從未現身過的皇後,都會造成莫大沖擊!
如今的儒家文壇,傳播詩詞之快,絕對超乎想象,不出意外的話,一兩個月内,就能傳遍神州五國,甚至妖蠻都會借此大肆攻殲!
後漢那個黑暗年代,乃是神州人族不願想起的苦難末日!
“桑大人過獎了,小子隻是想活下去!
”
吳明淡淡道。
……
嘩啦!
高大的鐵門嘎吱吱打開,吳明自黑暗中走出,揚手在額前,眯着眼睛遙望太陽!
半月不見陽光,許是有些不适應,微微撇頭,看到了臉色有些不自然疲憊的桑葉。
“嗨,葉子姐,好久不見!
”
吳明擡手招呼。
“哼!
”
桑葉俏生生翻了個白眼,心底些許怨氣煙消雲散。
“走吧,城中的事情,必須盡快解決!
”
桑鐘沉聲道。
吳明向前走了兩步,頭也不回的淡淡問道:“桑大人,我吳王府中的人,都放了吧?
”
自從桑鐘找上門來,吳明已經預料到可能發生的事情,所以提出了一系列要求。
不出意料,皇室的反應雖然慢,但後續手段也不算太低級,正中他的要害。
“都放了,隻要你出面,讓老百姓退去,一切都會恢複如常!
”
想及與其交涉,最終做出的種種讓步,桑鐘臉色有些難看道。
若非知道吳明隻是個不足十四歲的少年,他都有些懷疑,其腦袋裡是不是住着一個千年老妖怪,在出謀劃策!
以他的閱曆見識,不是沒想過,可能有人在背後支招,可想來想去,怎麼也找不出一個符合條件的人!
無論是借助小濃湖地下福壽洞破壞地脈,還是制造流言,引起民憤圍攻衙門,都不是尋常之輩能夠做到的!
尤其是最後以詩明志,逼得皇帝趙宇坤,甚至可以說是整個朝堂為之改變決策!
一件件,真的超乎常人想象!
“哦!
”
吳明微微颔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你就别想那些有的沒的了,隻要消除民憤,什麼事情都好商量!
”
桑葉推了他一把,埋怨不已。
“葉子姐,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
吳明意味深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