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哈哈哈!
”
壩沽虜狂笑震天,風雲激蕩,雄壯身軀前仰後合,好似聽到了世間最大的笑話。
吳明笑而不語,渾然不在意對方的輕視。
至于安全,雖然危險,可并不擔心,以沈曉蘭的實力,足以全力激發八牛弩,而他隻要擋下一擊便可!
有龍衣護住心脈,吳明有信心在一己之下活命!
而體型龐大如壩沽虜,又是強弩之末,絕無可能躲過八牛弩一箭!
“你不過區區初入體修,想要本侯答應,不夠資格!
”
壩沽虜猙獰道。
“夠不夠資格,你說了不算,你隻要知道,本王屆時一定會赴約便可。
”
吳明淡淡道。
“理由!
”
壩沽虜猙獰的毛臉一沉,眉頭大皺,悶聲道。
“八年前,你一個眼神,将本王吓尿了褲子,夠不夠?
”
吳明嘴角微翹,露出一抹邪笑,毫不在意揭前身的糗事!
“八年前?
你是大宋人奴質子之一?
”
壩沽虜明顯忘記了吳明,努力回想一番道。
“不錯,隻有堂堂正正戰勝你,才能洗刷本王的屈辱和恐懼,才能讓我念頭通達!
”
吳明正色道。
“你身上有本侯六弟的氣息,是你殺了他?
”
壩沽虜黑亮的鼻翼微動,獨目中皿光一閃。
“不錯,這一點本王毫不否認,而且你還得謝謝我,以熊蠻的族規,他死了,你的封地就會更大!
”
吳明笑道。
在北金五年,雖然備受屈辱,可也熟知妖蠻各種習性和族規。
“哼,就算他不成器,也是本侯親弟弟,沖這一點,本侯就可以現在活撕了你!
”
壩沽虜毛臉一沉,悶哼道。
“呵呵,閣下考慮的如何了?
”
吳明渾不在意道。
“本侯給你這個機會!
”
壩沽虜沉默許久,獨眼中光芒閃動,似在考慮得失,最終悶聲點頭。
“呵呵,請閣下向熊蠻先祖發誓吧,我也會向人族衆聖起誓!
”
吳明微笑颔首。
“哼,得寸進尺!
”
壩沽虜獨目中兇芒一閃,但還是依言發誓,最後兩人擊掌為約。
“人族,你很有膽色,本侯現在有些期待,三年後的一戰了,但你現在還是太弱!
三年後,老六的密骨,本侯會親自收回!
”
龐大如山的身軀轉向,壩沽虜摘走一顆金色的荊棘果,頭也不回的下山。
“呼……好可怕的威壓,不愧是熊蠻中的天之驕子,再拖下去,我還真可能撐不住!
”
直至壩沽虜消失在雲霧中,吳明才深吸口氣,神色輕松的挑揀起戰利品。
“吳師兄就不怕此獠盛怒之下,不顧一切出手嗎?
”
沈曉蘭趕到,俏臉慘白,心有餘悸道。
雖然此女聰明伶俐,可怎麼也想不通,明明可以遠遠一箭射殺了事,吳明偏要以身犯險!
“他不會!
”
吳明笃定搖頭,腦海中閃過有關壩沽虜之事。
其雖是熊皇四子,可卻并不受待見,其母便是死于親生父親之手,而且是當着他的面被虐殺。
而他的目标,正是殺死熊蠻皇虎虜圖,此事在熊蠻一族中是共知的事實。
至于虎虜圖為何沒有将之扼殺在搖籃中,恐怕與此族曆代傳承有關,詳細就不得而知了。
“若他返回北金王帳,對付我大宋質子怎麼辦?
”
沈曉蘭緊張兮兮道。
“不會!
”
吳明聳聳肩,毫不擔心。
“為什麼?
”
沈曉蘭氣鼓鼓道。
若是換個人這般敷衍,早就翻臉了。
“壩沽虜是吃葷的!
”
吳明笑着把玩兩顆霹靂子,心中一片火熱。
沒了神臂弩,一直感覺不方便,有此寶在手,再遇強敵,起碼有了平起平坐的本錢。
“你……”
沈曉蘭徹底被打敗,氣鼓鼓走到鷹巢旁,被三隻雛鷹哀鳴吸引。
“金膽荊棘果,沒想到連兇物都懂得培育靈物,隻此一顆,此行就值了!
”
吳明收好三人身上的遺物,來到近前,打量四顆金色果子,另有十幾顆淡金色泛青的荊棘果。
“師兄,饒它們一命好不好?
”
沈曉蘭母性泛濫,祈求道。
“殺與不殺有區别嗎?
”
吳明摩挲下鼻梁,自顧自摘走四顆金色果子,其餘的也摘了十幾顆,獨留三顆。
這可不是普通的荊棘果,而是極品煉身果,名曰金膽荊棘果!
乃是以金線蛇膽培育,曆經多年滋養,并有玄風蒼鷹本身的力量,融合荊棘果而成,異常珍貴。
不僅是頂級奠基靈藥,更是煉體至寶,對吳明的用處極大!
“可惜不能帶出去!
”
沈曉蘭美眸複雜之色連閃。
此地兇物不同于外界,一旦離開,就會被外界規則生生鎮殺,存活的幾率不足萬一!
而留在這裡,弱小的雛鷹,根本擋不住荊棘崖中的群蛇!
“喏!
你可别傻的把好東西給那勞什子的太上長老。
”
吳明将兩顆金膽荊棘果和一顆未成熟的塞給沈曉蘭,擡手便要拍殺雛鷹。
“不要!
”
沈曉蘭下意識阻攔。
“你要覺得留下它們活生生被群蛇咬死好的話,就随你!
”
吳明無所謂道。
“我……”
沈曉蘭神色一滞,艱難的挪開腳步,撇過螓首,不忍再看。
“哎!
”
吳明輕歎,緩緩擡起手,驟然停頓在半空。
呖!
就在此時,斷斷續續的低聲哀鳴響起,似有絕望,又似哀求!
隻見一頭折翼的玄鷹,渾身顫抖着奮力擡起頭,可傷重之下,力有不逮,數次跌落,濺起陣陣塵土。
“竟然沒死?
還是小觑了壩沽虜!
”
吳明眉頭一挑,目中異色連閃,略一沉吟後收手撫向心口,取出一個玉瓶捏碎,抖手将其内的靈丹彈進了鷹口之中。
呖呖!
玄鷹雙眼圓睜,渾身玄光閃爍不定,歡鳴一聲,雖仍不能移動,可氣息比之前穩定了些許。
“師兄是不是早有所料?
”
沈曉蘭欣喜回神,指着樹上的三個果子道。
“這……”
吳明瞳孔微縮,目光一陣遊移不定,狐疑的撫向頭頂。
其内天門竅中,蓮燈微不可查的輕輕一震!
“呵呵,算你們運氣好!
”
吳明溫和一笑,摸出三顆米髓丹,喂給了雛鷹。
唧唧!
頓時,雛鷹如吃食的小雞仔,歡鳴不已。
“活着真好!
”
沈曉蘭試探着輕撫雛鳥頭頂,沒有被拒絕後,笑顔如花。
吳明目光微凝,深深看了此女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将三具屍體盡數扔給玄鷹。
“師兄,是不是……”
沈曉蘭愕然。
“殘忍?
”
吳明看着吃的歡快的玄鷹,渾不在意道。
“師兄心有仁念,可我們終究是人族,即便他們是敵人,也應身死債了,入土為安!
”
沈曉蘭俏臉微囧,盡量委婉道。
事實上,她很不理解,吳明對異類存有善心,偏偏對同族如此殘忍。
屍骨無存,皿肉化灰,沒有比這更慘的死法了!
“呵,這叫廢物利用!
”
吳明拍拍手,看着沈曉蘭瞪大的美眸,認真道,“據我所知,我們人族中有一種天葬,就是死後喂鷹,而且隻有身份尊貴之人才能得此殊榮,便宜他們了!
”
“師兄說的是西域或中唐西部昆侖一代的習俗,那怎能相提并論?
”
沈曉蘭哭笑不得,強詞奪理,不過如此!
“哥今天心情好,給你上一課,你覺得死後是什麼?
”
吳明輕撫頭頂,神色輕松道。
“死後……死後……”
沈曉蘭想說靈魂轉世,可此事太過缥缈,左思右想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畢竟太籠統。
“弱小的生靈死後會生蟲,蟲被各種食肉生靈吃,哺育後代,然後又被更強的生靈捕食,這是弱肉強食的生物循環。
至于那些死後肉身不壞的存在,留下的是遺澤,澤被後世,同樣是一種循環。
所以,不要輕言生死,更不要以為死了可以一了百了,要想想人生一世,你能留下什麼,!
”
吳明目光深邃道。
“師兄有大智慧,大慈悲,小妹銘記在心!
”
沈曉蘭心頭一顫,螓首低垂,徹底被吳明一番歪理折服,認為面前這位集殘忍和仁慈于一身的少年,擁有迥異于常人的慈悲心!
此女能狠下心入幽峽嶺,必是存了死志反抗包辦婚姻,吳明正是看透此點,才願意費些唇舌開導,否則關他屁事!
“是你們在冥冥中引導我嗎?
玄鷹是荊棘崖唯一制衡群蛇的兇靈,若其皿脈斷絕,難道會有影響?
”
吳明想到前世所知,一種生物絕種,會招緻一連串的可怕後果,影響範圍之廣之深,遠超想象,不由有此猜測。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這人,可未必僅僅是人族,恐怕泛指所有生靈!
以壩沽虜的修為,不可能沒有發現玄鷹未曾死透,他到底為何留玄鷹一命,是有所感,還是出于自身身世而對雛鷹有所憐憫,就不得而知了!
在崖頂的日子裡,吳明想了很多,一邊慢慢恢複傷勢,一邊整理所學,一邊抵擋趁機發動攻擊的蛇群。
雖然緊湊,但卻是幽峽嶺中難得的清淨日子!
即便是一直心事重重沈曉蘭,也漸漸有了笑容,時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逗弄雛鷹!
而存活的雌鷹,雖對兩個救命恩人仍有戒備,但也默許了兩人的存在!
直到其傷勢恢複大半,吳明痊愈,留下數瓶米髓丹,才與依依不舍的沈曉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