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不見,張兄倒是更顯幽默了!
”
吳明莞爾,随手揮出一道真元,将張乙從棺材中攝出,并以神識粗略探出一番,暗暗點頭不已。
與此前所料不差,張乙确實是元氣大損,幾近跌落半聖之境,體内精氣神損耗的厲害。
但以他的眼力看來,卻發現對方并未損及根基,确切的說,還沒到損及根基的程度,若繼續下去的話,别說根基,性命都會不保。
“真是吳兄!
”
張乙呆了呆,目中愧色一閃,苦笑道,“原以為當年一别便成永别,卻不料如今再得吳兄出手相助,真是愧殺我也!
”
海皇島秘境一戰,張乙本就是打算與吳明聯手,甚至是投靠,可在後來得知,自家老祖可能另有布局,甚至其父都未死,便斷了這個念頭。
好在兩人并無仇怨,而且當年合作頗為愉快,後來還是吳明給他指了條路,才不至于帶着一幫鐵杆成為孤魂野鬼,有了容身之所。
卻不曾想,剛與賈政經搭上線便得知,吳明殒于震澤湖外,趙書航親自帶隊出手,想及當年行徑太過自私,張乙心中着實不好受。
“過去的事就不必提了!
”
吳明擺擺手,取出一枚恢複元氣的寶丹,示意他先煉化,緩口氣再說。
張乙面上愧色更濃,卻也沒有拒絕,因為被伏之後,一身寶物都被搜刮幹淨,莫說療傷丹藥了,就連一個銅闆都找不到。
足足過了一個多時辰,幹瘦的張乙氣息才有了緩解,雖然未恢複到正常人般的飽滿,可皮膚上總算有了一絲皿色,不再如幹屍般駭人。
整個過程,吳明隻是在萬千棺椁中梭巡,時而拍打下棺材,時而觀察感應下裡面的動靜,并未動手救援任何一人。
“多謝吳兄救命之恩!
”
張乙掃了眼周遭,心中暗驚不已,實在是棺材山太過駭人,好在他也不是尋常人,很快收束心神道,“吳兄怎麼會在這兒?
”
雖然心中已有了答案,但有些事還是要确定下的。
“賈老闆傳訊于我,說是你失陷幽州,後來又派出兩名供奉,可都意外隕落,後來得知我脫困,便央我走一遭!
”
吳明隐瞞了些許内情,在張乙面前,也給賈胖子留了點面,畢竟跟他的交情沒那麼鐵,說到最後,将一枚玉珏扔給對方。
“原來如此!
”
張乙接過玉珏,苦笑道,“張某有負齋主之托,還累及兩名供奉和島中兄弟,着實……”
也難怪如此,畢竟跟随他的人就那些,死一個少一個,而且各個忠心耿耿,即便剩下的人不會責怪,可他自己那關卻不容易過。
“張兄性情中人,他們在天有靈,想必也不願見你如此耿耿于懷,想來更希望看到,你照顧好其他兄弟姐妹!
”
吳明寬慰道。
以己度人,吳明自己也深有體會,原本是想潇灑自在,遊曆神州,可誰能想到因緣際會之下,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修為,越來越高。
實力,越來越強。
擔子,越來越重。
仇怨,卻是越結越多!
生死仇殺,本非他所願,奈何身不由己!
“吳兄說的是!
”
張乙虛心受教,三年來了解的越多,對吳明是越佩服。
縱觀神州,能有幾個活的如此精彩?
三年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可張乙在賈政經手底下,卻是不止一次,見他月下獨酌,長籲短歎,聽的最多的便是吳明。
想他困居一隅,縱然被稱為海皇島第一天驕,比之井底之蛙,又能強到哪兒去?
“此地賊人呢?
那日我與之交手,對方着實不弱,乃是五名鬼道巅峰大宗師,原本我是不懼,可對方竟然有秘術能操縱百鬼夜行,将我生生耗的筋疲力盡!
”
張乙平複下心緒道。
“跑了!
”
吳明早就打好腹稿,簡略說來。
五鬼畢竟是邪道魔頭,殺戮無數,見不得光,而且早就考慮好要作何用處,自然不會輕易暴露,哪怕張乙剛受了他的救命之恩也不行。
“虧得是吳兄出手,否則張某真要在此道消神滅了!
”
雖然吳明說的簡單,可張乙也是聰明人,自然能聽出其中有所隐瞞,但即便是三言兩語,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兇險莫測。
包括他在内,折損在五鬼手中的半聖都不知凡幾,吳明一個巅峰大宗師,即便有特殊寶物相助,若非付出極大代價,如何能将五鬼和那鎮壓自己的恐怖存在打跑?
“呵呵,也是那老魔頭倒黴,正恢複到關鍵時刻,被我以秘寶攻擊之下,受到大陣反噬,才不得不逃遁,否則十個我,也要折損在此!
”
吳明擺擺手,不以為意,話鋒一轉道,“可惜,沒有留下他們,賈老闆的寶物,隻怕再無找回希望了!
”
“哈哈,吳兄太謙虛了!
”
張乙神色稍松,也不隐瞞,“齋中寶物,我在被俘前,便以秘術藏于暗處,我感應到印記并未消散,想來是他們沒找到。
”
“如此甚好,此行也算圓滿了!
”
吳明颔首一笑。
對此,他早就從五鬼處有所了解,這般詢問,也不過掩飾和圓說而已,更是進一步探究,這件事中是否有他人布局的影子。
好在,即便三年過去,賈胖子還是當年的賈胖子!
“這些棺材中,可是被魔頭擄劫的人族強者?
他們……”
張乙點點頭,話鋒一轉道。
“不錯!
”
吳明微微颔首,神色微黯,“可惜我剛剛查看一番,雖還有活人,但超過七成已死,剩下的多半也是廢人,即便還活着,也都元氣大損,根基被毀。
張兄能夠撐到現在,一來是修為精深,二來想必是皿脈之力!
”
“這幫無法無天,滅絕人性的堕魔者!
”
張乙恨恨握拳,深吸口氣道,“吳兄所言不錯,當日我原本是拼着皿脈受損,卻不料那老魔頭在暗中以意志鎮壓,我也來到這裡後,才感應到,對方身上似乎也有一股妖靈氣息,隻是無法判斷是出自那一尊天地妖靈。
對方将我置于大陣核心,多半也是想以我的天妖皿脈,來蘊養自身,如此也讓我能多撐一段時間,才不至于損了根基。
”
“對了,這是我在一處隐藏所在找到的玉簡,裡面記載了些許此陣的秘術,張兄也修煉一二,以我一人之力,可打不開這麼多!
”
吳明手腕一翻,取出一塊黑灰色玉簡道。
張乙用神識查看玉簡,确定裡面内容正是關于此地邪陣的秘術,不疑有他,當即參悟起來。
好在,此陣已經損毀過半,鎮壓陣眼的金棺也沒了,隻要不是刻意損壞,難不倒張乙這等天賦不凡的半聖強者。
而且,隻要打開棺材,不傷及内裡之人即可。
兩個時辰後,張乙粗略掌握了秘術,便從外圍開始。
畢竟外圍棺椁中之人基本可以确定都死了,拿來練手也算廢物利用,足足用了幾十個,才讓張乙勉強做到得心應手。
隻是他到底剛剛脫困,真元并未完全恢複,待得又用丹藥恢複一陣後,才着手和吳明一同,解救内部棺材中的武者。
在此期間,吳明也救出十幾人,并未表現的太過,也沒有太慢。
得救之人如此前所料,無一不是元氣大損,即便重見天日,多半也是麻木不已,甚至未幾個道謝。
對此,吳明和張乙都理解。
于武者而言,沒有什麼比修為被廢更痛苦的了!
即便有人的修為能保留,可根基受損之下,修為再無更進一步的可能,人生從此黑暗,一想到如此境地,也将逃生的喜悅沖淡了!
當然,也并非沒有例外!
足足過一天,兩人将所有棺椁打開,救出了一千多名武者,可惜除了數十底蘊根基深厚的宗師和五成大宗師外,其餘要麼修為被廢,要麼根基受損。
即便是那些修為還有恢複希望的大宗師,想要再進一步也很難,而且裡面不少被逼瘋了!
無奈之下,吳明和張乙隻能将之禁锢,但有不少人受不了修為被廢,在獲得自由的一刻,便選擇了自殺。
絕望有如瘟疫般蔓延,有一個就有第二個,多半人留下簡短的遺言,便不言不語的一頭撞在了碎石上,或者找了塊鋒利的岩石,抹了脖子。
對此,兩人也很無奈,更找不到什麼法子安慰。
難道說什麼好死不如賴活着?
以這些人的身體,比之普通人都有所不如,說是廢人一點都不為過,哪怕出了這裡,也走不出茫茫幽州!
好在吳明和張乙修為不俗,很快遏制了這一現象,前者更是用虛空破浪船,直接破開了此地,載着所有人趕往離此地最近的據點。
若是放任不管,即便這一行中有如張乙這般的半聖,還有數十恢複中的老牌大宗師,可要護着如此多人,多半是無法活着離開幽州的。
對此,張乙等人自是千恩萬謝,其中有新晉被抓的,更是知道吳明來曆,如此做法,自是冒了天大風險。
這些人中有根基未損者,也有修為難以寸進者,但都沒有放棄活下去的希望。
如今得吳明活命之恩,更是幹冒天大風險,送入人族在幽州的據點,哪怕暴露自身行蹤,足以說明其本身品性。
再念及吳明當年的封号‘及時雨’,不少人對吳明的遭遇,感慨萬千,唏噓不已。
卻不知,這正是吳明的目的――養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