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
沈榮率先迎上去,微胖的臉上難掩激動。
“不錯!
我心甚慰!
”
吳明微笑颔首,和煦目光緩緩掃過為首的教習等人。
從其身上,依稀還能看到,當年那個圓滾滾的少年,卻不曾想,如今不僅成為大宗師強者,更是在數代館主競争中,坐上館主之位,并且一直秉持他所留的鐵律維持武館。
不僅僅是他,七八名教習中,多半竟都是當年的一代弟子,曾經的翹楚天才,如今都選擇在武道有成之後,回報武館!
“謝王爺誇獎!
”
沈榮腆着臉,努力維持館主威嚴,可仍止不住咧嘴大笑。
幾名曾經的武館弟子,如今的武館教習,也是昂首挺兇,仿佛接受上官檢閱的軍人,表現出無比自豪。
沒有什麼,比得上心中榜樣傳奇的認可與誇贊,更讓他們驕傲的了!
至于為何傳聞已經隕落的吳明死而複生,又突然出現在這裡,就不是他們考慮的了!
而且,這本就是細枝末節,相交于吳明活着,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
“王爺……”
沈榮欲言又止。
“稍安勿躁!
”
吳明擺擺手,看着人滿為患,雖已經安全,卻依舊目露不安的百姓和武館弟子,唇角翕動。
“嗡嘛呢叭咪吽!
”
有若洪鐘大呂般的六字真言法咒,仿佛出自九天神佛之口,擁有滌蕩世間一切污濁之能,令所有人無論修為高低,男女老少,心神漸趨平穩。
嚎啕不止的幼兒,鼾聲漸起,趴伏于母親懷抱中,咬起了手指,鼻孔中鼓起了泡泡,流起了口水!
倉皇無措,心生絕望的親人,相擁而泣,目中湧起了心生的希望!
茫然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武館弟子,無不躬身施禮,目露崇敬,心神漸漸堅定,好似人生有了目标!
衆教習,更加敬畏三分!
“嗯?
”
吳明心神微動,目光一轉,透過數以萬計的人群,看向一處角落。
那裡,好似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而且好似有飽含特殊意義的目光,一直在看自己。
隻是三年飽受四大聖罰和煉陣磋磨,雖然如今一朝重見天日,奈何自身心神還未恢複到當年狀态,卻是一時沒有記起。
并非說是受創太深,在天地賜福之下突破,身上傷勢早已恢複。
隻是就如一個長期困在洞窟裡不見天日,出得洞窟之後,必須蒙眼适應一段時間,否則會被陽光刺瞎眼睛一樣,必然要有一個适應期。
當然,以他的意志之堅,這個時間會很短!
轟隆!
不等他想到那氣息和目光來自是誰,天地間蓦然一聲轟鳴,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武館陣法光幕,直接崩散開來!
“諸軍聽令,此地百姓受魔氣侵蝕,已然化作沒有人性,暴虐嗜殺的魔屍,切不可走脫一個,否則定然會遺禍無窮!
”
一聲厲喝傳來,卻見散碎的光幕之外,似有千軍萬馬齊動,肅殺之氣撲面而來,瞬間讓武館中人自中正祥和的氛圍中驚醒。
“我們沒有受到魔氣侵蝕,是武館保護了我們!
”
“你們想幹什麼,難道要屠戮無辜嗎?
”
“我認得你,你是李四家的小兒子,去了禁衛軍,怎麼要殺自己的鄰居不成?
”
看着明晃晃的刀槍劍戟,還有不斷逼近的禁衛軍、城防軍,更有兵部、衙門的夜不收、捕快等精銳高手,殺氣騰騰,無數百姓惶急喊道。
無論如何,怎麼也不會想到,逃過了魔氣侵蝕,竟然還要面對朝廷大軍的圍剿!
沈榮看了眼吳明,沒見他有何提示,卻覺膽氣倍增,而且這些年來的曆練也讓他頗為成熟了幾分,尤其是在成為館主後,一身氣勢也頗為不凡。
“高大人、劉大人、韓将軍,你們這是要什麼?
”
以為吳明是要考驗自己,沈榮輕吸口氣,越衆而出。
十幾名教習和先生,緊随其後,雖比不得朝廷大軍和諸多将領強者,卻自有一分經曆絕境後的威淩不屈!
禁衛軍和城防軍雖是朝廷精銳大軍,習慣了服從命令,可到底是人,還幹不出屠戮無辜的事情。
尤其這裡面,還有不少熟悉的鄰裡,甚至長輩,乃至與自己有過交集之人。
眼看這些人一個個點名,剛剛還氣勢洶洶的大軍,一時有些噪雜,躊躇不前,在幾名威信頗高的統領、隊長呵斥之下,才漸漸穩定下來。
隻是,大軍停下了!
事實上,不知是他們,就連下令之人也有些懵!
原本料想中,那突然出現的魔尊強者,足以輕易将這方圓十幾裡化為魔域,任何生靈也無法逃脫,何曾想到過,不僅有人活下來了,而且是大半!
這也要歸功于,吳明當年留下的諸多訓練手冊,讓武館受益良多,所以哪怕面對這等九死一生的局面,又有沈榮主持大局,卻也依舊化險為夷!
當然,付出的代價也不小,而且都是這些年武館精銳弟子,可以說死傷慘重!
畢竟那是魔尊強者,在吳明眼中或許不夠看,但于任何尋常武者而言,都稱得上是噩夢般存在!
“哼,休得胡言!
”
高大人威嚴冷喝,腳下青雲湧動,官袍無風自動,越上半空,居高停下,俯視真武武館道,“本官奉命誅殺妖魔,此地受魔祭所亂,走脫任何一個賊子,都将會使我大宋遭受難以估量的損失。
爾等乃是大宋子民,當以大宋為重,現在本官宣布,真武武館所在之地,無論任何人,都将受到管控,膽敢反抗者,以堕魔者論處,格殺勿論!
”
轟!
所有軍将上前一步,釋放威勢,壓的周遭針落可聞,可下一刻場中便起了一片嘩然。
嘩!
一言激起千層浪,尋常百姓哪裡見過這等陣仗,之前也不過是仗着吳明六字真言安撫,又有魔氣肆虐之苦,才敢直言反駁。
但現在,要他們和朝廷作對,隻要不是想謀反作亂,誰也不敢跟朝廷叫闆!
尤其是那高大人,乃是吏部尚書,一身儒家修為不凡,比之尋常大宗師都尊貴幾分,民間素有其傳聞。
若此地隻有尋常百姓的話,指不定就被這些人鎮住了!
“高大人好大的官威!
”
一朵青雲平地起,卻見一名渾身頗有幾分狼狽,卻在青雲掩映下,仿若高人隐世般的武館先生飛上半空,毫不畏懼的直視對方。
“愚梅兄!
”
高大人神色微變,臉色擠出一抹笑容,旋即便僵住。
衆官員和兵将也是隐有嘩然,因為這聲‘愚梅兄’讓他們想起了來者何人。
此人姓徐名介,字愚梅,乃是隐居眉山的大文豪,堪比巅峰大宗師,但若論對付妖魔的能力,即便是尋常半聖都有所不如。
也正是有其在此,堕魔後的馮固,才無法第一時間打破武館陣法,而是要以萬千魔屍消耗大陣威能。
“不敢當,山野村夫,當不得高大人如此稱呼!
”
徐介冷冷一曬,白發白須染皿,卻自有一分傲骨不屈,環視周遭一圈,落在高大人身上,不卑不亢道,“高大人說此地受魔氣侵染,藏有亂臣賊子,莫不是認為老朽也是堕魔者?
”
“不敢不敢!
”
高大人連連擺手,眼珠一轉道,笑吟吟道,“愚梅兄乃是儒家文豪,一身浩然之氣,萬邪辟易,您自可……和幾位儒家弟子,當然不可能受魔氣侵襲。
”
“來人啊,還不将愚梅先生等人速速迎出來,免得被堕魔者所傷!
”
一名官員已然明了高大人之意,當即朗聲道。
“哈哈哈哈!
”
豈料徐介仰天大笑,須發皆張,戟指怒目,“好一個朝廷官員,好一個大宋朝廷,爾等口口聲聲一心為公為民,我等受堕魔者威脅之時,何以不見有人相助?
”
“愚梅兄誤會了,此地魔亂突如其來,而且城中四處魔亂突起,聖上與諸位聖尊都在與堕魔者大戰不休,本官為防止此地……”
高大人神色一沉,義正言辭道。
“胡說八道!
”
卻見大軍之後,幾名身穿儒衫老者厲聲呵斥道,“此地魔亂雖事起突然,可我等接到消息便趕來,欲要在魔亂形成規模,造成危害之前鎮壓,你卻屢屢禁制,并以大軍圍困,是何居心?
”
“陳台、劉正,爾等早已被罷官,心懷怨怼,如今卻要擾亂民心,莫非是與堕魔者早有勾結不成?
”
高大人寒聲道。
此言一出,更是惹得人群一陣騷動,因為有不少人認出,兩人正是當年真武武館建成後的第一代教習。
後來,據傳是受吳明之事牽累,被政敵尋了由頭罷官入獄,後來雖平凡,卻也一直未曾得到重新錄用,以至于心灰意冷,隐居于城南,專心著書立說。
“你你……”
兩老都是耿直大儒,何曾受過這等污蔑,險些氣的吐皿,一時說不出話來。
幾名弟子更是義憤填膺,恨不得沖上前與之拼命,奈何自家老師氣的渾身哆嗦,面前又有萬千大軍攔路,一時不敢上前。
“真是官字兩張口,颠倒黑白,指鹿為馬,張口就來!
”
顧正陽看到吳明在場的一刻,就知道此間之事無法善了,又對官場心灰意冷,一咬牙的走了出來,指着高大人喝道,“本官早于兩天前,便上報兵部此間之事,爾等卻以線索不明、捉拿主謀唯有一直推脫,更将本官監押,不需我外傳消息,今日更是任由魔亂爆發,不僅不知悔改,更是以大軍圍困此地。
為了一己之私,欲要讓魔亂将這裡化為白地,爾等的心肝都是黑的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