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激奮,吳明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梁,并不怎麼害怕,比這大了去的陣仗,見識的多了,豈會在乎這點小場面?
正準備解決,耳畔傳來一陣飄忽的傳音。
“哼,乳齒小兒,憑你也敢跟我們鬥?
隻要你乖乖磕頭認錯,并承認那首詩,乃是你剽竊所得,今日便能适可而止,如若不然~嘿嘿,你可就徹底臭了,永無翻身之日!
”
詫異看去,卻見高、孫二人面露淡笑,互視一眼,輕搖折扇,恢複了往日潇灑自若。
原來,就在從發生沖突到現在,短短的半刻鐘裡,兩人便憑借手段和勢力,輕而易舉的将吳明的家底摸清,并擺出了這麼大的陣仗。
為的就是徹底搞臭吳明,一雪所受辱罵之恨!
這一刻,吳明深切體會到了儒家文人的能量,還有雜家之人玩弄人心的手段。
“了不起,真真是不能小看任何人,若存了輕視之心,不知有多少奇詭手段,可以讓人萬劫不複!
”
但吳明并未氣餒,更不會選擇妥協!
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時代,這些精神、物質享受匮乏的‘古人’,再練一百年,也比不上他,沉聲道,“賈小胖,是我連累你了!
”
“兄弟,沒事,大不了,胖爺跟他們死磕到底,我倒要看看,誰敢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給胖爺顔色看!
”
賈政經發了狠,肚子裡不知轉起了什麼花花腸子。
但吳明精準的捕捉到,賈政經的聲音有些發顫。
很顯然,強硬如賈小胖,面對這等陣仗,有些經驗不足,快要招架不住了。
但能支持他到現在,吳明很高興!
這年頭,真正能做到以誠待人的商人,真的不多了。
對面,急的快要哭出來的柳依雪,俏臉發白,不時看向這邊,隻是被相熟之人攔住了。
“呵呵,鬥嘴嗎?
大爺就鬥給你們看!
”
吳明輕笑一聲,‘頑皮’的向柳依雪比劃了一個歐克的手勢,在千夫所指之下,緩緩落座,再次伸筷子夾起了一粒白玉珍珠米細細品嘗。
賈政經苦笑一聲,心說兄弟啊,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吃飯?
心底更是盤算着,等過了這一劫,說什麼都要給吳明送上幾麻袋,讓他吃個夠!
“哼,無恥小兒,我龍宮的白玉珍珠米,豈是你這等不知廉恥之人吃的?
”
錦清目中陰冷之色一閃,蓦地一揮袖袍。
呼!
一股森寒妖風乍起,猛的席卷向吳明,所過之處,赫然起了一層青霜!
“你敢暗箭傷人?
”
幾乎在同時,賈政經和齊開便站在了案幾前,一個胖大如牆,一個雄壯如山,将這股妖風給擋了下來。
旁邊的金正,連眼皮都沒擡一下,這種程度的交手,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但事發突然,仍有一小股妖風穿過兩人防禦,吹到了暗疾上。
登時,滿桌珍馐鋪上了一層冰霜。
“咳咳!
”
吳明哆嗦了下,夾着的白玉米落地。
“丢人現眼的東西,還不快滾?
”
錦清冷聲道。
“快滾,快滾!
”
王林等人高聲呼喊,大有同仇敵忾之意。
大勢所趨,哪怕賈政經和齊開修為強大,也有些扛不住,面色微白。
一直沉寂如影子的金正,眼角抽了抽,仍舊沒有出手的意思!
。
“明哥哥!
”
柳依雪焦急的呼喊全然淹沒在聲浪中,根本傳不過來,也擠不過來。
“兄弟~”
賈政經擔憂的看着吳明,伸手欲要攙扶,看到他接下來的動作,不由錯愕。
一如之前,吳明面色淡漠,即便手臂上布滿了一層越來越淡的青霜,緩緩撿起米粒,放入口中咀嚼。
看其神色,好似在品味什麼絕世美味!
“嘁,果然是粗陋之人,也配與我等為伍?
”
錦清嘲弄道。
卻沒有看見,高、孫二人,俊臉上的難看之色,越來越濃,心中突有一股不祥之感。
因為就在不久前,吳明也是這樣一幅樣子,險些将兩個論修為比他強的沒邊的強者,打落萬劫不複之地!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
吳明緩緩起身,從第一句詩開始,衆人的目光先是凝固,接着被其所引。
尤其是,已經開始懷疑吳明人品的許秋瀾,美眸越來越亮。
當最後一句落下,這位人稱仙姑的農家天之驕女,已然被吳明深深的吸引了。
确切的說,是被這首詩的意境所吸引!
作為農家之人,尤其是種農一派,許秋瀾自問,常常親自耕種的她,也不會有如此深刻,甚至可以說是發人深省的體會!
莫非,這小小少年的身體裡,隐藏着一個熟識農桑的老怪物,或者是某位農家至聖先賢的轉世之身?
“哼,無恥之尤,竟然還敢剽竊先賢之文?
”
“如此無恥之人,真真污人視聽,速速将此人驅走!
”
就在許秋瀾所想越來越離譜,柳依雪破涕為笑,美眸滿是崇拜,賈胖子等人震驚莫名之際,高、孫二人坐不住了。
飽讀詩書如二人者不知凡幾,哪一個聽不出,此詩中的寓意?
隻能說,吳明的年齡太具欺騙性了,任誰也不會相信,如此深含哲理的詩,是他能作出來的。
離的比較近的許秋瀾,看着那雙絲毫沒有變化的清澈星目,突然覺得很可能就是他做的。
“敢問公子,你如何作出此等大作?
”
鬼使神差,許秋瀾上前一步問道。
正在鼓噪衆人針對吳明的高、孫二人,俊臉難看,滿眼陰沉,這不等于是打他們的臉嗎?
可想到許秋瀾的身份地位,又不敢輕易發作,隻能按耐住脾氣,冷嘲熱諷。
“北去南歸,五載春秋,悠悠我心,姑娘,天圓地方,你該出去走走了!
”
吳明‘誠摯’的看着許秋瀾,語氣肅然中帶着落寞與勸誡,更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滿的孤高和寡意味。
此言正是在說,他去北金為質五年,返回故國,一路所見所聞,才有了這等見識!
不僅鎮住了許秋瀾,更鎮的許多人心神搖擺,隐隐然覺得錯怪了這個看似瘦弱的少年!
不由得想到,之前吳明被人指摘的‘污點’中,說過他是南歸的質子之一,奉旨守孝的吳王府世子!
這是忠臣之後啊!
但在場中,最拔尖的一流天驕,卻個個露出了沉思之色,更有幾人面露遊移不定,眼神閃爍遲疑!
“紅塵煉心,入世随緣!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小女子這就回山洗心,準備入世煉心。
他日若有緣,公子到了去郢都紀南城,請到許家一晤,小女子定當掃榻以待!
”
許秋瀾怔然刹那,蓦地束手深深稽首一禮,說完便沖琉璃公主點點,飄然遠去,“琉璃姐姐,北淮之事,我會通知族中,今日略有所悟,就不多叨擾了,來日再見!
”
“妹妹悟道,可喜可賀,自去便是!
”
看似無禮至極,琉璃公主作為東道主,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高興祝賀,大方得體,令人暗暗敬服。
這就是差距!
反觀錦清言行,不由搖頭不已,難怪别人不信是姐弟倆!
高、孫二人的面色難看到了極點,一幫指摘吳明的人,更是齊齊啞火!
誰也沒想到,許秋瀾走的這麼灑脫,就連琉璃公主都沒有生氣,而且臨走時的一番話,更是将吳明推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若有所悟啊,那可是如今農家最有前途的天之驕女!
就憑‘勝讀十年書’,此句一出,高、孫等人的指摘,便成了笑話,變的蒼白無力!
就連一直泰然處之的趙書航,都不由面露驚色,看着瘦小的吳明,隐約想起了當年深埋心底的一幕!
“不可能,就憑你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豈能作出這等佳作?
”
錦清也曾識字學文,雖然理解不如人族,但卻知道此詩不簡單,依舊執着于舊怨不放。
“錦清,你給我閉嘴!
”
琉璃公主毫不留情面的呵斥,另許多人意外。
但也有不少人,露出了然之色,顯然知道些許内情!
“姐姐,你怎麼幫着外人?
”
錦清俊臉青紅閃爍,滿目憤怒,顯然怒極了。
“池魚焉懂真龍之意?
”
吳明幽幽的話,不啻于火上澆油。
在場凡識字之人無不悚然,紛紛做眼觀鼻、鼻觀心之狀。
就連高、孫二人,也不由離的錦清遠了點,吞咽了下口水,滿目驚駭。
太史公之言,聖道之音,誰人敢反駁?
燕雀安知鴻鹄之志!
正見那史家司馬睿,猛的擡頭,目光炯炯的看向吳明,閃動着難以言說的意味!
“哈哈,兄弟,說的好,真有你的!
”
賈政經狂笑一聲,心頭壓着的一口氣終于松了。
齊開更是一巴掌拍的吳明趔趄,疼的龇牙咧嘴。
轟隆!
就在此時,錦繡園一角突然傳來一陣驚雷般的轟鳴,大地震顫,光影流轉,遙遙望去,隻見火光沖天,引得所有人側目。
“這小子不能留,否則你我必會因近日之事留下陰影,聖道有虧,永遠無法更進一步!
”
唯有高、孫二人互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狠辣之色,暗暗看向了錦清。
錦清俊臉扭曲,滿面怨毒。
對于自幼立志化龍的錦清而言,這番話,不啻于是在詛咒他,永遠成了不真龍!
他的真身,正是皇宮大内金池中的一尾鯉魚!
“你~你~我宰了你個小雜種!
”
此時此刻,在他心中有個聲音,有如毒蛇般吞噬着他的理智,終于讓他怒發如狂,猛的撲向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