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裝女子英挺的黛眉一挑，黑白分明的眸子中，竟是隐現日月星光，深邃的令人望之一眼便沉浸其中。
吳明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險些把持不住拜倒在地，好在蓮燈放出了一道神焰，助他穩住了魂魄，才不至于出糗。
這是一尊至少半聖的存在，至于是不是聖君，就不是他能揣度的了。
即便是坤念，也沒有給他如此大的壓力，或許有修煉特殊精神類秘術的緣故，但這是一尊半聖無疑。
“師父，你可别誇他，小心他蹬鼻子上臉！
當年宋京汴梁大拍賣會，可是有一副師祖劍舞畫像現世，他鐵定看過了！
”
楚楚毫不客氣的給吳明拆台，笑吟吟道。
吳明眉頭一挑，深吸口氣，沒想到這丫頭有如此驚人的來曆，隻是不知是當初分手後另有機緣，亦或者本就出自那位傳奇門下。
當初那副畫，自是《公孫劍舞畫》無疑，若公孫大娘是此女師祖，那這位英氣逼人的勁裝女子，定然是其唯一傳人李十二娘無疑！
半聖在前，吳明淡定不了，因為這是能随手讓他灰灰的存在！
不是說心志堅毅，就能掩飾的，來自生命層次的壓制，絕非什麼天賦或閱曆能夠彌補，哪怕吳明連聖者都見過。
雖然不像是遇到天敵那般，可本能感官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自身的渺小！
同樣，楚楚也是在以這種方法告訴他，收斂下性子，否則沒好果子吃！
孤身一人的吳明，确實惹不起半聖！
“能夠認出恩師技藝，也是難得！
”
李十二娘淡笑點頭，似沒有察覺兩人之間的小貓膩，亦或者渾不在意。
“晚輩不敢當！
”
吳明謙遜道。
在随手能讓自己灰灰的存在面前，還是做乖寶寶的好，畢竟此行中唐，已然麻煩纏身了。
最要緊的是，楚楚既是公孫大娘徒孫，又出身紅袖招，這位李十二娘是知道呢，還是不知道呢？
不知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若知道的話，那就大條了！
若那個想法是真的，真真是驚人啊！
“哼哼，還有你不敢的嗎？
光是在東宋招惹的是非，就夠死八百回了，跑中唐還不消停，一來就就把魏王李成、吳王李絡，還有昭聖公主一塊得罪了！
”
楚楚似偷吃了雞仔的小狐狸，掰着青蔥玉指，數落吳明的不是，最後還道，“這還不算你當年占我便宜，欺負人家的事呢！
”
吳明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看了李十二娘一眼，确定這位沒有因為自己欺負她徒弟動怒，這才有閑心尋思楚楚口中的三個人。
魏王李成、吳王李絡，他是知道的，而昭聖公主卻沒聽說過，自己來中唐也沒幾天啊，也沒見過什麼公主，哪兒冒出來的？
“本是女嬌娥，卻做男兒裝！
”
李十二娘突然一語，深深的看了吳明一眼。
“本是……”
吳明咀嚼了幾遍，瞳孔驟然一縮，失聲驚呼，“李文昭，昭聖公主，她是那位……”
話到嘴邊，嗖然住口，下意識的瞅了瞅天上，确定沒有異常，這才大大松了口氣，心有餘悸的瞅着李十二娘，小眼神别提多委屈了。
能不委屈麼，差點被這位坑了啊！
此時他才記起，如大宋一般，有異姓乃至異族公主，中唐也不在例外，隻是這位公主，雖是國姓，卻非皇族，但卻遠比皇親國戚尊貴的無以複加。
隻因為其父，乃中唐，乃至整個神州人族，公認的最強劍聖――李青歌！
換做旁人的話，絕不會因為一字相同，就往這方面想，可楚楚點明了那兩人是魏王和吳王啊！
能讓兩大皇子陪同，不做第二人想！
曾幾何時，吳明無限向往之，甚至想過有朝一日，與這位見面是什麼情形，沒想到劍聖未見，卻先一步見到了其獨女。
最可笑的是，竟然……竟然不知死活的調戲了一番！
坑，天坑！
吳明恨不得抽自個兒倆嘴巴子，早知道跟這幫臭丫頭合作就沒好事，不長記性也就罷了，明知躲都來不及，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下好了，要辦的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得罪了一方大佬的女兒！
欲哭無淚，大抵就是吳明現在的心情了！
“咯咯！
”
楚楚沒心沒肺，笑的前仰後合，甚至很不雅的露出後槽牙，足可見有多開心。
李十二娘也不知管教自家女徒弟沒個正型，甚至嘴角微微翹起，讓并不起眼的容貌，顯得多了一分女子的溫婉俏皮。
“前輩，晚輩想到還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擾了！
”
吳明撓了撓頭，準備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一個魏王李成就夠頭疼的了，再加一個劍聖獨女，簡直不要活了。
莫看殷婉清也是聖君女兒，可兩者間差了不止一個檔次，一個是當世公認的第一劍聖，一個是見不得光的魔教聖君，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掰開了揉碎了講，如果其父皿書生要殺吳明，衆聖殿即便不殺他，也會以天人誓約為由，行囚禁、鎮壓之罰。
若李青歌要殺他，嘿嘿，對不住了，衆聖殿甚至會把他洗剝幹淨了送上門去，甚至隻要透出風聲，就有無數狂熱崇拜者，呼朋喚友的追殺吳明。
什麼金鱗妖皇，臨淵先生，什麼聖道之争，都通通見鬼去吧！
“放心，那人雖薄情寡性，但生的女兒還不錯，不至于為了一點口角之争，便至你于死地！
”
李十二娘淡笑一語，微微沉吟後，話鋒一轉道，“而且，此女雖是道家弟子，卻酷愛詩詞歌賦，以你如今在長安城的文名，她想要對付你，也隻會從這方面入手。
”
吳明唯唯諾諾點頭稱謝不已，心中卻凜然如寒冬臘月，渾身皿液都好似凍結。
聽這位的口氣，對那位劍聖竟是有大大不滿，這就讓他不得不尋思，李文昭的出現是偶然呢還是偶然？
當然，在李十二娘面前，即便不是偶然，也得是偶然。
若不是偶然，吳明渾身一陣冰涼，不敢細想了……
即便有包天之膽，他也不敢在這節骨眼上，算計當世第一劍聖的女兒，更遑論劍聖本尊了！
“可是有何不妥？
”
李十二娘淡淡道。
“沒有沒有，幸得前輩指點，晚輩心頭大石盡去！
”
吳明言不由衷道。
這就是臉皮厚如城牆的好處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根本不怕被看穿。
有龍衣在，即便心跳有異常，也不怕被發現端倪。
“呵呵！
”
李十二娘也不管真假，淡淡一笑，落座于不遠處的涼亭内，遙指亭下垂首不語的十二名蒙面女子道，“你看我這十二名弟子如何？
”
“色藝雙絕，當世奇女子也！
”
吳明由衷贊道。
“你認出來了？
”
李十二娘有些意外道。
“不敢欺瞞前輩，晚輩觀人識人的本事還是有的，之前見過諸位姐姐一面！
”
吳明謙虛道。
這倒不是假話，縱然十二女蒙了面，就連體态都有輕微改變，可身上的氣味和眼神卻變不了。
就在剛剛說話的工夫，吳明已經明裡暗裡觀察了個通透，十二女正是之前在十二樓内見過的花旦無疑。
哪怕當時隔着紗帳，他也十分笃定。
李十二娘微微颔首，語出驚人：“坤念能送你十名素女玄真，本聖這十二名弟子，也不比她們差……”
“前輩饒了我吧，晚輩着實無福消受！
啊不，是才疏學淺，配不上諸位姐姐！
”
吳明雙腿一顫，就差求爺爺告奶奶了。
當初坤念硬塞素女玄真，本就沒安好心，讓他被三大人階宗門攆出了欽州不說，更是把散修聯盟得罪死了，引的半聖出手。
縱然最後完好無損的離開了，可後果難料啊，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爆發。
再來一次，他怕自己小命不保！
“大宋天驕，堂堂吳王，名貫長安，你如此妄自菲薄，失了銳氣，于你日後武道修行不利啊！
”
李十二娘淡淡道。
“這個……那個……”
吳明額頭冷汗涔涔，心裡把自己罵了個遍，吃飽了撐的來找什麼楚楚啊，直接走人不省事嘛？
楚楚美眸眨啊眨，雖有同情之色，卻無半分開口幫腔的意思。
“愣着幹什麼，還不來見過吳王殿下？
”
李十二娘的霸道，比之坤念一點不差，雷厲風行的下令道。
“奴婢拜見吳王，還請王爺憐惜！
”
衆女斂衽拜倒，脆生生道。
“使不得，使不得……”
吳明連連擺手，心中苦笑不得，咱還是個雛兒呢，沒想開後宮啊！
若是以為人真是他的，恐怕今日走不出這個門，不過是挂個名，讓他乖乖聽話罷了，跟坤念的手段如出一轍，甚至讓他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因為天高皇帝遠啊，玄聖老祖、山老、道烨、東海龍宮再強，手也伸不到這兒來，更何況他還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這有什麼好使不得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想是也不可能！
”
八字還沒一撇呢，李十二娘已經敲打上了，提醒吳明不要癡心妄想，動不該動的念頭。
“是是，前輩教訓的是！
”
吳明隻得做磕頭蟲。
至于是否會遭到報複，人家根本不怕，屆時弄假成真，得了這麼出色的侍妾，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算盤啪啪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