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平康坊,吳明一路南行,直至來到臨街一座最奢華的酒樓。
在店小二引路下,直接上了頂樓,一間隐秘卻又不失雅緻,說不上富麗堂皇,卻别具一格的雅間。
雅間裡沒有人,因為這裡是吳明預定的地方,待得吳明入内,店小二很快便布置了一桌珍馐。
既然是要接待客人,吳明自然不會留旁人在此伺候,揮退了領賞後千恩萬謝,歡天喜地而去的店小二,雅間便安靜下來。
不多時,不急不緩的咚咚敲門聲乍起,吳明随手一揮,便見門前站着什麼穿着頗具異域風情,頭戴鬥笠或面紗、鬥篷,但難掩一身靈氣,各有千秋的三名女子來。
“三位聖女遠道而來,請!
”
吳明起身相迎,虛引一禮。
來者自然不是她人,而是與他過不淺交集的南疆三聖女,巫脈季武月、咒脈芈鸾、蠱脈黎珂。
三女中,以季武月為首,不僅她年齡最大,也是行事最為沉穩,一身素白衣裙,鬥笠面紗遮面,款款而入,斂衽一禮,頗具大家風範。
芈鸾依舊沉默寡言,穿着一身鬥篷,顯得異常神秘,将姣好身軀盡皆包裹在内,不鹹不淡的點了點頭。
“吆,還以為你會在那個安樂窩裡不肯離開呢!
”
反倒是與吳明有些嫌隙的黎珂,掐着***,一按腰間繩鞭,銀牙貝齒一錯,陰陽怪氣道。
“呵呵,紅粉骷髅,色即是空,貧僧豈會放在眼中?
”
得見故人,又無利益沖突,吳明心情難得放松,哪怕明知對方有事上門,所以也小小開了個玩笑。
還别說,他本就兼修禅宗《金剛經》,又因緣際會習得密宗六字真言,單手豎于兇前一禮,面色肅穆時,還真有幾分寶相**。
隻是這一身青袍玉冠,唇紅齒白,俊朗飛揚,劍眉星目的外表,怎麼看都有些違和。
“咯咯!
”
黎珂嬌笑一聲,俏生生翻了個白眼。
好在這一插科打诨般的玩笑,讓三女和吳明之間,本就不怎麼熟悉的關系,因多年未見有堆起的陌生感盡去,少了一分隔閡,多了一分熟絡。
三女相繼落座,也是落落大方,畢竟天品勢力出身,而且是三脈魁首聖女,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也沒多少矯情。
但吳明也沒有因此,直接約三女在平康坊見面,畢竟那裡是勾欄院,不适合身份清白的女子。
而且,也拒絕了三女安排地方見面,不是信不過,而是想要正式道謝一番。
“在下謝過南疆三聖山前輩攜手相助之義!
”
吳明也不含糊,舉杯一飲而盡,先幹為敬。
三女也是江湖兒女,沒有落了俗套,同樣一飲而盡。
“看來,所有人都小觑了吳兄,發生在南疆莽荒深處的事情,你竟然也能知道!
”
季武月放下酒杯,美眸中異色微閃。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
吳明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從來不是獨夫,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将來也不會是!
”
季武月輕颔螓首,似乎頗為認同,絕美容顔也是稍緩,不再如之前一樣緊繃,公事公辦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是我三聖山幫了你的忙?
”
黎珂瞪着琉璃般的大眼睛,滿是好奇問道。
“南疆三聖山和萬骨窟比鄰而居,同為天品宗門,卻是一向排外,不僅是受中原人排斥的緣故,也有久居山林,與世隔絕,少與人接觸,養成的性格和習慣使然。
”
吳明略一沉吟,倒也沒有隐瞞,娓娓道來,“而南疆還有一大勢力,便是份屬妖族的萬妖山,看似三足鼎立,實則是三聖山和萬骨窟互為犄角聯盟。
我此前在萬妖山鬧出了那麼大動靜,讓諸多妖聖焦頭爛額,即便隻是投桃報李,三聖山也不會坐視不理。
”
“世人都言吳兄聰明絕頂,果然沒有錯,來此之前,我還以為,你會覺得是當初交情呢!
”
季武月贊道。
“哼哼,難道不是嗎?
”
黎珂不甘心的盯着吳明,好似想要聽到他說出不同的緣由來。
“哈哈,自然也是有的!
”
吳明爽朗一笑,坦然道,“若無當初交集,我也不會行此險事,而且萬骨窟的燧淼姑娘,也與我有一番交情。
”
說起燧淼,吳明便不由想到另一人――李東湖!
這位藥王谷棄徒,被人坑害的不得不移魂轉魄,藏身魔屍之内,跟燧淼也不知去了何處。
當年,也是在這繁華的長安城,因一株道豆,引發了後來一系列的事端。
現在想想,即便沒有這一出,以吳明的性格,與魏王那些人,多半也尿不到一個壺裡,發生沖突隻是遲早的事。
至于他如何得知南疆莽荒深山老林中發生的秘事,也就不足為外人道哉了。
哪怕,雙方是天然的盟友,可有些事情,尤其這種情報,很容易讓人懷疑是否在對方勢力中安插了探子。
但三女都不是普通人,聰穎非凡,自然不會追根究底,而且也隐約知道,并非是安插了什麼探子一類令人忌諱的事情。
要知道,南疆也并非鐵闆一塊,即便很少有人能深入其中,可每年往來的商隊也不少,更遑論邊緣處,還有一個雲夢澤。
那裡面可是盤踞着一方不弱的勢力,其中也有人和吳明瓜葛極深,三女也是偶然聽說的。
“既然話說開了,藏着掖着,也不過是徒惹猜忌,憑生嫌隙!
”
三女互視一眼,還是由季武月起頭,俏臉肅然道,“我等此行有三件事,事事皆與吳兄有關,亦或有需要吳兄之處。
”
“請講!
”
吳明微微坐正,沒有什麼義不容辭,兩肋插刀。
到了他這等修為,還有身處的境地,那是一口吐沫一個釘,能做就做,不能做便拒絕。
說多了,反而虛套!
“第一,此番大拍賣會中,有一件寶物,乃是我三聖山亟需之物,老祖們不方便出面,隻能由我等代勞。
若可以,可以直接買下,但若不成,屆時還需吳兄出手相助!
”
季武月道。
“可以!
”
吳明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
人家連妖聖都幫他攔截,而且據傳打出了真火,那是見了皿,結下了仇怨的梁子。
這點事情都推搡的話,那他也不用混了。
當然,在他心裡,若能通過賈政經将東西弄出來,那自然最省事簡單,若不行的話,那就正大光明的買。
唯有下策,才是動手強搶,但無論哪一種,目标之物,必然要到手。
“第二,我三人到此,代表三聖山,正式與吳兄結盟!
”
季武月說着,将一根仿若尋常,不過尺許長,略顯枯黃,卻編制的一絲不苟的草繩放在桌上。
吳明微訝,眉頭緊皺的看了眼草繩,又看了看面色肅然的季武月,沒有第一時間給出确切答複,哪怕這件事怎麼看,都對他有利。
備受排擠的南疆三聖山,因為上古之事,便與中原格格不入,幾近被排斥在外,可以說是吳明的天然盟友。
但也正因此,吳明才不能輕易給出決定。
因為,吳明輸不起。
可三聖山不管怎麼樣,都有南疆這一祖地,曆經遠古、上古、中古至今古,多次元會之劫,無數次苦難,都屹立不倒。
按理說,放眼神州,如吳明一樣的天之驕子,雖不能說過江之鲫,但也不在少數,堂堂天品勢力,根本犯不着,早早擺明車馬站隊。
甚至于,吳明都不夠資格讓三聖山站隊,這可是頂級天品勢力,聖者大能都不知有幾尊。
有在強者鎮壓氣運,即便此番魔劫之中受挫,損了氣數,也不會損及根本,于傳承無礙,何須‘上趕着’和一名天驕半聖‘拉幫結夥’?
“可是三聖山諸位老祖,察覺到了什麼?
”
吳明沉默少頃道。
“吳兄之說,允是不允!
”
季武月淡淡道。
“哎呀,你說你這人是不是男人,婆婆媽媽,好不爽利!
”
黎珂不耐煩道。
吳明依舊沒有急着回答,反而越發謹慎的垂首沉思。
盟者,日月相随,歃皿同根,互為依托,可謂孟不離焦,焦不離孟,他吳明有什麼能給三聖山的呢?
“可以!
”
但思辰良久,吳明還有鄭重點頭。
無它,于他有益!
本就不受人族最高權力機構衆聖殿代價如他,此番又得罪了袁天罡,能有這樣一個盟友,無疑會輕松很多,甚至能抵一次生死劫難。
“恭喜吳兄!
”
季武月展顔一笑,将草繩遞了過去,見吳明珍而重之收起,這才道,“這第三件事嘛,便是西域之事。
”
吳明微愕,旋即了然,苦笑道:“我說呢,原來在這兒等着我!
”
“封聖之路非同小可,事關重大,即便是我三聖山久居南疆,不履世外,可也想争一争!
”
季武月也沒有表露出什麼歉意,坦然道,“但這關系到吳兄布局,我三聖山也不願與吳兄結怨,此前出手,是因萬妖山之事,也是因為我們雙方有一份交情在。
隻是聖道之争,無關親疏,還請吳兄見諒!
”
“可以!
”
吳明點點頭,笑道,“三聖山諸位聖祖給在下顔面,我得兜着,若我再拒絕,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
說着,擺出魚龍,請三女品嘗。
季武月明顯松了口氣,也沒有拒絕這份‘美食’。
吳明答應結盟,三聖山也得給出誠意,這就是能讓雙方都放心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