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劉傥也留起了小胡子,黑黑的一撮橫在唇上,似乎顯得穩重了那麼一點。
好兄弟久别重逢,再見卻總少了那麼一點味道,再不複少年的心境,長大了,終歸是不同了。
眼前的李征看上去也褪去一身青澀,隻是一身殺伐之氣愈重,站的老遠都能感覺到。
仿佛再告訴所有人,離他遠點!
雖然讓人不怎麼舒服,但劉傥不介意這些,身為武将,帶些煞氣也好。
況且他是知道這身煞氣的來由的,也不好意思說他。
當年的事,該怪誰呢,嚴格來說,他也有縱容之責。
“可去看過窦老爺子了?
”皇上微笑着問道。
“謝皇上關心,外公他身體還算硬朗。
”李征抱拳回複,一家人都好,客客氣氣的吃了幾頓飯。
客氣的像是接待遠來的客人。
也隻有外公老淚縱橫,握着他的手不停的顫抖。
“陳尋大将軍身體如何?
”
“還好,白頭發多了許多。
身子骨還是很好的。
”李征想着,皇上這是什麼意思,想換下他嗎,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皇上走過去,仔細看着李征,突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
李征:“為大周效力,不辛苦。
”
皇上苦笑:“在朕面前,不需要說這些虛言。
”
“不是虛言,臣确實是這麼想的。
臣身為武将,為國守衛邊疆是臣的職責和榮耀。
”看了皇上一眼,隻看到他一臉的無奈,又補充道:“除了這些,臣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話一出口,便覺神傷,忍不住低下了頭。
女人啊……
皇上感歎,也沒見她做過什麼,怎麼這個傻小子就一頭紮進去了呢?
“紀太傅他,給你去過信嗎?
”皇上心痛的可不止這一個,連他的恩師,他的智囊,也走了,跟另一個女人跑了。
李征點頭:“寫過幾次信,師父他現在錦城。
”
皇上臉拉下來了,幾次,為什麼隻給他來過一次信!
什麼意思,信不過他嗎?
出了皇宮,李征沒有直接回窦府,而是獨自騎着馬,漫無目的的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閑逛。
猛然聽到一聲隐約的鳥鳴,擡頭看去,便隻看到一個小小的黑點。
這叫聲,很獨特,絕不是京城這裡常出沒的鳥類。
李征隻疑惑了片刻,便繼續前行,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恩師的舊宅,而這裡還有一些沒有散去的百姓。
李征奇怪,下馬過去詢問:“這位大叔,你們這麼多人都聚在這裡是做什麼呢?
”
被問話的老漢見他一身勳貴打扮,知道是惹不起的人,忙熱情說道:“剛剛這裡飛來了一隻海東青,在紀太傅這宅子上空來回飛了好一會兒,剛剛才飛走。
”
海東青!
“什麼顔色,是藍色嗎?
”李征急問。
“好像是,飛的擡高,我眼花看不清楚,他們說是藍的。
”
蔚藍回來了!
李征激動的想,他三年前把它帶到北疆放生,也沒見它去看過他一次,這個小沒良心的,還記得師父!
不枉師父在它身上花了那麼多心思!
大概是看出家中無人,所以隻能失望而返了吧。
李征遺憾的想,沒能親眼看到它,真可惜。
雖然沒見到,李征心裡還是很高興。
回到窦府,親衛們在大門口攔下他:“将軍,有位将軍求見。
”
“誰?
”
“說是姓唐,以前是您的副将,在裡面等着您呢。
”
李征略一尋思,便想到了一個人。
微微一笑,大步邁進府中。
“李将軍!
”偏廳之中,一人便裝打扮,可看那魁梧的身形和疾步走來的步伐,便可知定是軍中之人。
“唐德!
”李征也大笑着過去,走到一起,兩人用力抱在一起,互相拍着肩膀,激動喜悅溢于言表。
這位曾是李征的副将,三年前從北疆回來後,被派到别處,不過一直和李征有聯系。
“将軍,好久不見!
”唐德看上去又黑又壯,比以前黑了不少。
李征忍不住調侃:“這南方的日頭有多毒,居然把你曬成這樣!
”
唐德摸摸臉,憨笑道:“将軍見笑了,南方确實和北地大不相同,十分炎熱。
不過此次過來,是因為在南方遇到一個人,猜着将軍可能會想見,便帶來了京城。
将軍回來了,正好交給将軍。
”
“什麼人,這麼重要?
”李征有些疑惑。
當然他絕對不會以為對方找到的是安瀾,如果是的話,他早不是這麼淡定的等他歸京,而是該送去北地。
唐德左右看看,故作神秘:“蒙哥,将軍還有印象嗎?
”
蒙哥!
李征眼皮一跳。
蒙哥啊。
蕭安瀾投放在草原上的探子,為她做過不少事,最後反目,本要投靠與他,卻又被安瀾劫走。
他一直以為他已經被滅口了,沒想到,真的還活着。
安瀾沒騙他。
壓抑住内心的激動,李征問着:“他在哪,人還還好吧?
”
唐德有些猶豫:“人還活着,隻是,”為難的看向李征,“說不了話了。
”
李征一點都不奇怪。
安瀾能留他一命已是不錯,怎麼可能不用上些手段。
“你在哪裡發現他的?
”
“我在南方,有一次追擊一股山匪,進入了山林深處,差點出不來了。
沒辦法,便找準一個方向一直走,結果就進入了梁境。
”周梁毗鄰,有很多地方接壤。
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戰略要點,兩國又交好,所以許多地方,國界隻是一塊石碑,有些地方分不清究竟算誰的,還有幾個村子甚至橫跨兩國。
“那地方住的都是蠻族,說的話都聽不懂,不過還算善良,沒有為難我們,還找來了能說幾句官話的人來幫我們走出去。
我就在那個地方看到一個人很有些眼熟,跟人打聽,才知道他是一個流放到那裡的要犯。
我這腦子不是很靈光,但記人很有一套,那蒙哥又跟咱們走了一路,對他還有些印象。
所以佯做離開,半夜潛回把人帶上了。
”
李征露出贊許的目光,一别三年,唐德早已不是自己的下屬,卻還記得自己惦記的事,這份心意,他定會記下的:“不錯,帶我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