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排成一列縱隊。
隊伍比想象中的短,白狼戰團行動隊中還活着的人,都在這一列隊裡了。
靈縛C、端木東和石錘的兩輛雪地摩托車壓在隊尾。
雪橇這樣的重型設備,顯然不适合穿越冰沼這種複雜地形,隻好抛棄了。
物資分開,分駝在巨狗背上。
廚師和閹奴隻得跟在狗隊後面走,凍得哆哆嗦嗦。
這一長隊人和巨狗,沿着王遼複查過的标志,放輕腳步,小心翼翼走着。
紅裙閹奴緊跟大隊,東張西望。
不時地,身邊突然有塊虛冰破裂,一股熱氣噴湧而出,直沖到幾十米高,就像鲸魚噴水。
閹奴抱緊高帽廚師,啊啊亂叫。
廚師的頭發在廚師高帽裡根根直立,呆呆望着沖天而起的熱氣柱。
轉而熱氣消逝不見,破開的虛冰在極低的溫度下,很快又凍上了。
大家都明白,此冰非彼冰,虛而薄,一踏即破。
那冰洞口黑不見底,最小也有兩人粗細。
熱氣此起彼伏,插身而過,衆人默默繞行,心驚不已。
走了不知多久,也不見冰沼的出口,唯見紅布帶标志蜿蜿蜒蜒,沒個盡頭。
忽聽一陣狗吠,接着走在排頭的火一哥大喊一聲:“停!
”衆人皆驚懼不已,慌忙停下腳步。
遠遠的,隻見一隻黑色巨狗,正繞過一道道疾沖而出的白氣,朝隊伍飛奔過來。
正是王遼。
衆人都屏住呼吸,一動也不動,就等着聽王遼的叫聲。
如果叫聲是一聲長長的嗚鳴,就說明前方是安全的。
王遼邊跑邊發出三長一短的狗吠,那是警報的聲音。
昭顔喝道:“戒備!
”
騎在巨狗身上的傷員下了地。
繞開标識虛冰的紅布帶,隊伍由長蛇陣轉為車懸陣形。
所有狗化的武士都化為人形,轉瞬間,人人手中都擎着一柄十字弩,弩已上弦,每個武士的弩箭都指向不同的方位,正好把隊伍嚴密地防護起來。
昭顔則将纖手握住了劍柄,繃緊臉,不放心地看了眼端木東,又轉臉盯着王遼的方向。
端木東雖然知道昭顔看自己,卻并不看她,隻盯着王遼的方向。
石錘已轉過摩托車,寬大的背沖着端木東,渾如一堵铠甲牆,他腦袋特别大,狗頭盔也比别人大了好幾圈,仿佛牆頭的箭塔。
石錘一樣也舉着弩箭,盯着後面,發出粗重的呼吸聲。
靈縛C松開摩托車把,手指都放松地張開,随時準備出擊。
衆人眼看王遼越跑越近了!
王遼停在陣形外圍的火一哥前面時,已經化為人形。
王遼一邊沖陣形中央的昭顔抱拳施禮,一邊喘着氣說:“前方有不明人物。
”
衆人動了動。
突然一塊冰在明十三腳邊碎裂了,一股幾十米高的熱氣筆直地噴出。
明十三“啊”一聲,站立不穩,幸虧屋冠仔将他抱住,他險些掉進去。
那股鲸魚噴水般的熱氣落回冰面,消失了,那片碎掉的冰已經重新凍上,完全看不出那裡曾碎裂過。
衆人驚魂未蔔,面面相觑。
昭顔問:“幾個?
”
王遼答道:“距離太遠,有氣霧擋眼,看不清楚。
至少有兩個人。
”
昭顔問:“噶爾高斯呢?
”
王遼答道:“一直沒看見他。
”
昭顔緊蹙秀眉。
隻聽見遠處傳來女人輕笑的聲音:“這是誰家狗兒啊?
怎麼膽兒這麼小,看見人哧溜一下就跑沒影兒了呢。
”聽嗓音,是個很老的老婆婆,蒼老卻有種催眠般的誘惑力。
大夥兒聞其聲,卻看不見來人,隻是擎弩箭的手握得更加緊張了。
隊首不遠處一股熱氣沖破虛冰噴出。
突然,三個人徑直穿過疾沖的熱氣,飄然而至,為首的老婆婆依然捂嘴輕輕笑着,仿佛說話間一霎那便移動到了大家面前。
大夥兒心中不由一涼。
火一哥大喝一聲:“站住!
否則放箭了!
”
三人翩然停下。
為首的老婆婆戴着面紗,看不清臉,背駝的利害,腰也直不起來,後背竟比腦袋頂還高,拄一條普普通通的直拐棍,上面有黑白相間的斑紋。
老婆婆身着暗紅色粗布裙、粗布鞋,紮很寬的粗布腰帶,很像住在冰原邊緣的土著蠻族。
老婆婆身邊,一左一右站着兩位少女,年紀相近,大約十四五歲模樣,穿着與老婆婆類似的粗布衣裙。
左邊的少女出落得十分标志,披散着長發,頭頂紮了個俏皮的沖天小辮,可她的目光挑釁輕蔑,顯得叛逆、桀骜不馴。
右邊的少女遠沒有這麼張揚,長發松松地紮在腦後,眼睛低垂,目光内斂,雞心臉上還帶着點嬰兒肥,有股特别的嬌憨之氣,初看很平常,細看卻很耐看,讓人看了第一眼忍不住想看第二眼、第三眼。
老婆婆不待火一哥發問,徑自輕笑道:“人變狗,狗變人,好玩!
能這麼變來變去的,天下隻有白狼戰團一家。
敢問小哥,你們可是白狼戰團的兄弟?
”
火一哥點點頭,手中的弩箭依然指着老婆婆。
老婆婆招招手,指着弩箭,哄孩子似的笑道:“放下,放下。
”
誰也沒有把弩箭放下,依然指着她們。
老婆婆說:“白狼團兄弟,大夥不要緊張。
我們隻是住在冰原邊的小族蠻人,今天要去看望一個生病的親戚……”
火一哥打斷老婆婆的話:“冰原邊的小族,世代親戚都在本村,怎麼會有遠道的親戚?
”
“是,是。
”老婆婆幽幽道。
“我娘懷着我妹妹時,被鄰族搶去。
所以我妹妹就成了鄰族的人。
現在,我妹妹快死了,想見我最後一面。
”
火一哥道:“你老娘呢?
”
“死了。
”老婆婆道。
衆人嘩然,都感覺火一哥的問題十分低級。
這婆婆都老成這樣,她老娘自然早就死了。
火一哥自己也意識到了,很尴尬。
老婆婆卻平靜地續道:“她沒守住我族的戒律,嫁給鄰族人,受了我族皿咒,難産死了。
軍爺還有什麼要問的?
”
火一哥搖搖頭。
老婆婆平靜道:“我帶兩個孫女去看我臨終的妹妹,為趕時間就抄近道走,沒想到碰上各位了。
這是我兩個孫女,特有個性的這個叫常可,像受氣包這個叫茜兒。
來,常可、茜兒,給各位軍爺施禮。
”叫茜兒那位内斂的嬌憨少女低垂眼睛,對大家行了一個恭恭敬敬的屈膝禮。
俏麗的少女常可則揚着頭,一晃頭頂的小辮,把身子轉向一邊,輕輕哼了一聲。
常可雖是少女,可一舉一動已頗有風姿,屋冠仔看呆了,雖然端着弩箭,口水卻順嘴角流下來。
“三滴。
四滴。
”牧小野數着屋冠仔滴落的口水。
屋冠仔身邊的虬飛烈,擡手扇了他後腦勺一記。
屋冠仔一驚之下,手一抖,觸動扳機,一支弩箭嗖地朝常可飛去。
大夥齊齊驚呼一聲。
白狼團用的都是強弩,這麼短的距離,射向一位嬌嫩的少女,無異于謀殺。
少女常可的俏臉頓時面無皿色。
一瞬間,一條光索朝弩箭疾飛而去。
然而,就在光索即将纏住這支弩箭的時候,老婆婆輕輕一揮拐棍,便把飛到常可兇口的這支弩箭撥開了。
于是,衆人都明白了一個問題:屋冠仔方才一直盯着常可微微隆起的兇部,否則弩箭怎麼會射向那裡?
衆人忙着思考屋冠仔怎樣盡情觀賞常可美麗的兇部,誰也沒看清怎麼回事,弩箭竟已經握在老婆婆手中。
虬飛烈頓覺丢臉。
畢竟,屋冠仔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兄弟,剝皮六人組的老五,卻這麼好色不堪。
當衆好色也就罷了,射出的箭還被人家輕輕松松撥開了。
箭被人家撥開也就罷了,結果都沒有看清楚,箭就被人家輕輕松松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