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松了口氣:“我叫李孽,是唐老闆的手下。
唐老闆也在大牢裡,她讓我來找你,說你有辦法救我們出去。
”
“我……”亦邪剛說了一個字,忽然臉色一變,伸手向我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自己悄悄挪開了一點兒身子,伸手指了指牆壁。
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才發現牆上留着一個圓滾滾的窟窿,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用手指給戳出來的洞,窟窿的另外一邊卻僅僅是一條縫隙。
弄開這個窟窿的人,不僅手法精妙,而且對内力的控制已經達到了收發于心的程度。
出手的人是亦邪?
他的内力還在?
我震驚之餘,猛然看向了對方。
後者輕輕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說話,專心看對面的情況。
我雖然弄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轉頭往窟窿裡看了過去。
牆壁對面是一間點着燈火的水牢,牆縫的位置大概開在了水牢内側牆壁稍微偏上一點兒的位置上,從牆縫裡剛巧能看清整座水牢的情景。
這時,石、驢和尚剛巧帶着幾個手下從水牢大門裡走了進來。
我看見他們兩個人時,心裡頓時一驚,腦袋裡飛快地回想了一下地牢的位置。
如果我沒弄錯,地牢、水牢應該并沒有在同一個通道當中,亦邪身後的這個牆縫之所以能看見水牢裡的情景,大概是因為施工時出現的巧合。
石、驢和尚未必會在意這點兒誤差,應該不可能看見我。
片刻之後,石、驢和尚就帶着手下從門外魚貫而入,站在了水坑附近的台階上。
石和尚揚手道:“把人給拉起來吧!
”
兩個和尚合力轉動了牢房一角的絞索,把一副沉在水裡的十字架慢慢拉了起來。
捆在十字架上的女人,因為長期泡在水裡,面部已經腫脹變形,但是依稀還能分辨出大緻的相貌。
我總覺得,那個女人在哪兒見過,可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石和尚慢悠悠地說道:“宋夜雨,你還是不想開口嗎?
”
宋夜雨?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宋夜雨就這樣被抓了?
看她的樣子,肯定不是剛剛被抓進水牢的。
驢和尚能輕易擒住狡猾如狐的宋夜雨,他會是那種做事全憑肌肉,不經大腦的人?
宋夜雨擡起頭來,虛弱地看了兩個和尚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好像是表示自己沒有力氣說話了。
驢和尚冷笑道:“給她服一顆丹藥。
”
站在絞索附近的中年和尚雙腳連踏幾步,身形點水而起,躍上了半空;不等自己身形下墜,就一手捏住宋夜雨的下巴,一手掐住丹藥塞進了對方喉嚨;等他身形下落時,還不忘伸手在宋夜雨咽喉上點一下,以确定她是不是咽了丹藥。
那個和尚出手、喂藥、轉身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光是這份輕功,就足以跻身一流高手了。
我正暗暗吃驚時,宋夜雨的精神已經恢複了不少,張口說道:“我說了多少遍,我根本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你們還要怎麼樣?
”
驢和尚冷笑道:“那好,我讓你看一個人。
帶上來!
”
兩個和尚快速拖着一個麻袋走了上來。
被他們裝在麻袋裡的人,隻露着一個腦袋,五官早就被打得走了原形。
但是宋夜雨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宋福!
怎麼是你,宋家的人呢?
”
“小姐——”宋福聲嘶力竭地喊道:“他們不是人哪!
宋家完啦,上百口人哪,全都被他們殺光了!
”
驢和尚獰笑道:“等一會兒再叙舊吧!
把他給我架起來。
”
兩個和尚用鐵鈎穿過宋福的肩胛之後,将人吊在了半空,抓着麻袋用力一扯,亮出了宋福千瘡百孔的軀體。
宋福的身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鑽出了像是蜂窩一樣的窟窿,全身上下皿肉模糊,卻偏偏斷不了氣;被強行撕掉了貼在身上的麻袋之後,疼得全身抽搐不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驢和尚拿着一支鑷子,伸進宋福身上的窟窿裡,輕輕往外一拉,夾出了一隻全身染皿的蝲蛄。
蝲蛄那東西,跟小龍蝦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隻是體型小了很多。
驢和尚用鑷子夾着拼命掙紮的蝲蛄:“蝲蛄這東西,專門習慣在河床上打洞;而我培育出來的鬼蝲蛄,卻喜歡在人身上打洞。
被它們纏上的人,想死都難。
你說,如果我把這些蝲蛄扔在水裡,你會怎麼樣?
”
宋夜雨尖叫道:“你竟然如此狠毒,就不怕下地獄嗎?
”
“哈哈哈哈……”石、驢和尚放聲大笑之間,驢和尚緩緩說道:“我雖然穿着袈裟,可從來就不是和尚。
我從不看經書,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研究刑具。
”
宋夜雨沒聽驢和尚的賣弄,幹脆閉上了眼睛。
驢和尚厲聲喝問道:“乾坤現,六門聚,聖王出,蒼天逆。
這十二個字是什麼意思?
”
宋夜雨沉聲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
驢和尚反手抓住宋福的腳腕,手掌猛一用力,生生捏碎了對方的骨頭。
宋福慘叫喊道:“小姐,你就說了吧!
那不是你在密函裡寫的東西嗎?
我求你啦!
你說了吧!
說了,我們都能少遭點兒活罪啊!
”
宋夜雨微微睜開眼睛:“你們的刑具,不是沒用完嗎?
拿出來給我看看吧!
”
“好!
”驢和尚一挑拇指:“果然是女中豪傑!
來人,給我倒蝲蛄。
”
宋夜雨像是沒聽見驢和尚說什麼,仍舊閉着眼睛,靠在十字架上,似乎在享受劇痛來臨之前那片刻的舒适。
“慢!
”石和尚揮手道:“師弟,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打蛇打七寸,打人打軟肋。
對付宋夜雨這種人,刑具是不管用的。
把人帶上來吧!
”
石和尚揮手之間,有人又拉進來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
那人看見宋夜雨之後,隻喊了一聲“姑姑”,就被押着他的和尚兩拳打得說不出話來。
宋夜雨的臉色雖然已經變無可變,但是眼中閃過的慌張,卻出賣了她的内心。
“把人帶下去。
”石和尚面目猙獰地笑道:“這個宋天賜,雖然叫你姑姑,可他卻是你的親生兒子。
我說的對嗎?
”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宋夜雨已經沒有了原先的底氣。
石和尚笑道:“你還是不夠狠。
你雖然除掉了大部分知情人,但是卻留下了宋福。
沒有他,我早就已經把宋天賜殺了。
你說,你是該謝謝他,還是該殺了他呢?
”
石和尚笑容一斂:“我再問你一遍,你招不招?
如果你再冥頑不靈,我就先把宋天賜扔進水裡,讓蝲蛄在他身上打洞做窩!
”
如果說,我一開始看見石、驢和尚時,還覺得他們兩個有幾分得道高僧的樣子,現在,他們兩個就隻是兩頭地獄惡鬼。
宋夜雨擡起頭來,狠狠地盯着石和尚:“好,我說,但是我有兩個條件。
”
石和尚故作大度道:“但講無妨。
”
宋夜雨咬牙道:“第一,你們發誓,放了宋天賜。
第二,殺了宋福。
”
驢和尚冷笑道:“怎麼?
死到臨頭了,還在跟我玩心計?
殺了宋福,好讓人不知道你的話是真是假對吧?
”
宋夜雨嗤笑了一聲,沒去接對方的話頭兒。
石和尚卻揮手道:“宋福知道的事情,全都被我們榨幹了,留不留他都沒有大用了。
殺了吧!
”
站在宋福邊上的和尚從袖管裡滑出一把匕首,反手一刀捅進了宋福的肚子。
後者全身一凜之後,露出了解脫的笑容:“謝謝小姐……來生……”宋福話沒說完,就腦袋一歪,沒了動靜。
宋夜雨的眼中也流下了一行眼淚——她殺宋福,是在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