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李家第四年,又是一年春來到。
近日剛拿到的田地租金,這是回本後的第一筆收益,想着一定要好好犒勞自己,便囑咐張伯一早去縣城集市買些吃的用的慶祝一番。
可這會兒了都過了晌午還沒看到張伯回來,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我和李嫂坐在大門口,眼巴巴的望着鄉道縣城的方向。
“張伯!
”離老遠看到了張伯,我跳起來高興的叫。
張伯的表情有些凝重,步伐有些遲緩,手上空空的,我和李嫂相視一望,這是什麼情況?
“老張,你這是怎麼了?
”李嫂直腸子,把疑惑順嘴就問出來了。
“啊啊,沒什麼事,我去找下少爺。
”言畢,腳上不停就進了院子,直奔小李子的屋門。
這一進,足足有一個時辰。
我和李嫂簡單準備了晚飯,到了吃飯的時間才勉強把他們叫了出來,菜色很簡單,張伯也沒買什麼東西回來,就做了菜地裡的新鮮蔬菜,三菜一湯,清一色的素,看着很養生。
這回換成小李子的表情凝重了,弄得我和李嫂也都沒什麼胃口,晚飯就匆匆結束了。
是夜,小李子叫我去他的房間。
和第一次來這不同,屋子的陳設早已讓我修整一番,大大的書櫃,還有書桌,這也是平日裡小李子教我識字讀書的地方,3年來我已來過無數次,晚上過來可是頭一次,燭光搖曳,我們對坐在茶桌的兩旁。
“小花……”
這個名字是我堅持讓他這麼稱呼的,最開始張伯李嫂管我叫“小姐”,這詞兒可不太好聽,再說了我可跟這個世界上真正意義上的小姐有着天壤之别,可是受不起這一稱呼,所以叮囑修正了好一陣子,他們才改口。
至于小李子對我的稱呼我還是有些猶豫的,本是想讓這小子叫我聲“姐姐”,可這村子的人都知道我是“沖喜”的,用他們的話說以後會是他的媳婦的,叫聲“姐姐”顯得欲蓋彌彰。
所以就跟大家對我的稱呼一樣了。
雖然我心裡還有點小小的不爽快,總覺得這麼叫之後容易讓他不尊敬我,嗨,算了,3年多都過來了,也習慣了。
“小花……”微蹙的雙眉,猶豫的眼神,緊珉的雙唇,這小子一轉眼也變成個小大人了,個子要比我還高一些,身子闆筆直,亮晶晶的眼眸。
頭一次,他對我欲言又止,平日雖然話不多,但也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從來不會拘謹。
3年多,我們早已成為一家人。
“說吧,什麼事?
”我給自己倒了杯茶,後背靠在椅子上,擺了個舒服的姿勢,示意他快别墨迹,趕緊說。
“我們可能要搬走了……”
“我希望……你可以跟我們一起走,你願意嗎?
”
我就說吧,這孩子說話很直接的,瞧,說的多清楚,多純粹……
他亮亮的眼睛望着表情僵硬的我,眼神中,有種期待,在期待中,等待着我的答複。
我慢慢坐直身體,緩了緩神兒,喝了口茶,對他拜拜手,示意他接着說。
他說,他的家世,說了他自小喪失雙親,說了父親的死,父親的冤屈,說了母親的死,母親對他的不舍,他說的很自然、很平靜,像是在講别人家的故事,可我看到了他緊握的雙拳,感到心疼。
他還說道了當初為什麼找我做“沖喜”之人,隻因他在那個雨天同我的一次偶遇,所以當時,他隻想到了我。
今日張伯去縣城看到了他舅舅家的仆人,那仆人剛好回家探望老母,而老家就在離這兒不遠的另一個村子。
那個仆人同張伯是舊識,便攀談了起來。
那仆人說自從四年前斷了同他們的聯系後,他家少爺就一直在找小李子。
兩年前從邊關打勝仗歸來的一位将軍,洗刷了李淵父親的冤屈,當今聖上十分後悔,即刻恢複了李大将軍的官職,并追封為“威勇将軍”,并一再托大少爺找回李淵,承接皇上的賞賜。
可這一找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他們的消息。
這是那個仆人的說辭。
李淵對我說,他們同舅舅斷了聯系不假,可斷聯系前後并沒有換過住所,所以這期間事情的真僞并不好說。
還有,舅舅是刑部的管事,朝廷大臣,位居要職,小時候他聽母親抱怨過舅舅,具體情況不甚清楚。
他說,這次回京城,以後的境遇也不好說,但是他想試一試。
他還說,謝謝我這麼長時間的陪伴,照顧了他們,如果我願意同他們走自然最好,如果不願意,他也會尊重我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