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我們做了什麼？
”

　　姜禹的目光望向此人，眼底深處也是閃過了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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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相信自己已經死去，海音兒也是一樣。

　　“我對你們做了什麼？
非要說的話，我隻是請你們上了船，應該不是我強迫你們的吧？
”

　　那身影毫不在意的笑道，似乎并沒有察覺到姜禹聲音之中的不悅。

　　“你到底是什麼人？
”姜禹身上氣息浮動，心境也起了不小的波瀾。

　　“你之前不是已經問過？
我應該算是這條河的主人啊。
”那身影攤了攤手，很是無奈的說道。

　　他的這種口氣，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一般。

　　姜禹的眉頭越皺越深，到了這一步，他和海音兒的心中也都産生了一些不安之意。

　　須知，他們面對的，可能是一位恐怖的強者，一個想要創造地府，建立輪回的瘋狂之人。

　　他這樣的人物，就算如今在眼前的，隻是一道烙印，那也不是姜禹和海音兒可以對抗的。

　　可以說，若是他要用手段來對付姜禹和海音兒的話，兩人絕對會陷入危險之中。

　　“哈哈，跟你們開個玩笑，氣氛不要這樣沉重嗎。
”

　　見到姜禹和海音兒都不說話，此人哈哈一笑，緩緩道，“不要這麼緊張，其實在河面之上死去的，是你們，也不是你們。
”

　　“前輩有話直說吧。
”姜禹沒好氣道。

　　“嘿嘿，很好理解。
”

　　此人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在河面之上的那個你，是你自己所殺死。
”

　　他的話讓人覺得莫名其妙，但随着說下去，就讓姜禹和海音兒感到了震動：“你們的腦海，每一刻都有新的思想誕生，當那新的思想誕生的時候，舊的那個你便死去，新的那個你便重生。
”

　　“若你在一個呼吸之内，連續誕生幾個新的思想，那麼，在一個呼吸之内，你就殺死了你自己數次。
”

　　“這下，你們聽懂了嗎？
”

　　此人嘿嘿笑着，目光繼續望着河水上遊。

　　隻見這個時候，又有更多的身影飄了過來，有的面朝下，有的面朝上，全部都是一個個的姜禹和海音兒。

　　姜禹和海音兒都沒有說話，但心中都彌漫着一股震撼。

　　新的思想誕生，就是在重生。

　　那麼一個人，無時無刻不在重生。

　　“就算新的思想代表新的重生，但是，人的靈魂始終隻有一個。
”

　　片刻之後，姜禹搖搖頭，不認同這樣的觀點，道，“人的靈魂就像一張紙，新的思想就像紙上的一點點墨水，每時每刻，都有新的墨水畫在紙上，但是無論怎樣，紙始終都是那張紙，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

　　“紙是那張紙，可惜顔色是會變的，紅紙白紙黑紙，紅紙誕生，就是白紙死去，黑紙誕生，又是一次重生，破碎的鏡子，還能變回原來的樣子嗎？
黑紙，還能變回白紙嗎？
”

　　“輪回也是一樣的道理啊，你看人，就像一塊鏡子，生老病死，人從生走向了死，一生到了，就像鏡子碎了，輪回的過程，就是将破碎的鏡子重新拼裝起來，可惜，拼起來的鏡子，終究回不到原樣……”

　　此人緩緩說道，聲音顯得有些呢喃，仿佛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姜禹和海音兒說。

　　姜禹和海音兒對視一眼，眼神之内都是有一些異色。

　　此人，簡直就是個瘋子。

　　但是，他的理智卻讓人覺得很清晰，所說的話都沒有絲毫的混亂。

　　輪回，就像把碎裂的鏡子重新拼裝起來？

　　“不對，你說的錯了。
”

　　便在這個時候，姜禹目光一閃，緩緩道，“輪回，不該是把碎裂的鏡子重新拼裝起來，而是讓黯淡的明珠，重新綻放光芒，讓枯萎的樹木，煥發生機，從生到死，從死再生，生死輪回，如陰陽循環，相互對立，卻又生生不息。
”

　　聞言，此人大有深意的看了眼姜禹，緩緩道，“你也錯了，你說的，是逆天改命，與輪回無關，黯淡的明珠，枯萎的樹木？
這都可以看成到了大限的人吧，人的壽命到了，你要讓他們延續壽命，這是逆天改命，這是長生之道。
”

　　“長生之道，與輪回之道，不同，一個是為了長生，天地同壽，日月同輝，一個是為了輪回，一世死去，下一世再來，豈可相提并論？
”

　　姜禹道：“相比輪回，我更願意求長生，何必還要經曆這輪回之苦？
生生世世，都在輪回之中掙紮。
”

　　“世人都願意長生，都想要永生不死，十個修道者，九個半這樣想，還有半個是傻子。
”

　　此人嘿嘿一笑，但在下一刻，聲音又低沉了下去，喃喃道，“可是，縱然自己長生不死，又有何用？
你身邊的所有人都一個個死去，到了這一天，你覺得長生還有意義嗎？
這不過是一種孤獨而已。
”

　　“而輪回不一樣，你可以讓那些離你而去的人，重新回到你的身邊，你可以生生世世，都與他們在一起，你永遠不會孤獨，這樣的長生，才有意義。
”

　　此人的話，令得姜禹心頭震動，海音兒也是面色動容。

　　的的确确，縱然長生，又有什麼意義？

　　特别是姜禹，對這一點的感觸特别深，他修煉鲲鵬法，也見過天妖皇，天妖皇那樣的實力，就算想要長生不死，恐怕也不在話下。

　　但是，他選擇了坐化，殺掉了自己。

　　天妖皇的時代，也是一個孤獨的時代。

　　他想尋找百靈和白鯉，但是找遍天上地下，都沒有找到她們的蛛絲馬迹。

　　如此，要長生何用？

　　同樣，若是給姜禹長生，也沒有意義。

　　給他長生，他能回到一萬年前，尋找姜家的真相嗎？

　　給他長生，他能讓所有珍視的人，也一同不朽不滅的活下去嗎？

　　這不可能，為此，就需要輪回。

　　但是，輪回存在嗎？

　　眼前的人，想要建立地府，創造輪回，卻也失敗，如今也不知是什麼樣的狀态。

　　久久，姜禹和海音兒都沒有說話。

　　小船之上安靜了下來，慢悠悠的向下漂流，河水嘩啦啦的響，前方的終點也像是永無止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