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老陳叔就來我家了。
今天是七奶奶的頭七,而且還有三更屍聽,所以事情比較多。
我媽大老早的就去幫忙去了,有句話叫“人死飯店開”,在農村,隻要是老人去世了,那麼這家人就要做飯給大家幫忙的吃,直到把人擡出去。
所以啊,擇菜炒菜什麼的是離不開這些人的了。
老陳叔看了我一眼,說道:“吳城,你也去,今天要三更屍聽,至于那個位置,今天過了之後,再重新找一個好的地方安葬。
”
我點頭。
那個穴位,早就該換了,都說了那個地方不能葬人,他們偏偏不聽,要是當時肯推遲一下時間,能夠找到另外一個位置,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事情了。
這裡岚山一個人都不認識,我們都有正事,又沒有時間陪着她,我就讓她一個人在家。
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經讓我有了陰影,我交待她一個人在家把門鎖好,有人敲門的話問好是誰再開。
如果餓了的話,鍋在廚房台子上,面條在櫃子裡。
感覺像是在交待女兒一樣不放心。
直到岚山說知道了,我這才出去。
一切照舊,像我媽一樣的婦女就擇菜,準備吃的,我和幾個叔叔輩的男人坐在一起。
他們在讨論這幾天的事情,我隻是點頭微笑。
傍晚的時候,吳三衙帶來了三個先生,說是來做法,防止出現詐屍的情況。
我雖然不高興,但是也同意了,要是出了一些什麼事情,要找個幫手是真的不容易。
心裡還惦記着岚山,我就給我老陳叔說了,他叫了一個嬸嬸去陪岚山,我這才松了一口氣。
十點多了,靈堂裡面還是坐着很多人,他們都在嗑瓜子聊天,二大伯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對大家說道:“時間差不多了,三更屍聽隻能留着吳城一個人,我們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
那些人點頭,都回了自己家。
吳三衙點頭,而後帶着那幾個先生,還有二大伯老陳叔他們一起出去了。
今天我倒是不擔心,有二大伯和老陳叔在,吳三衙這個王八蛋不敢做什麼手腳。
不過,在他們都出去了之後,我一個人看着空蕩蕩的靈堂,竟然開始害怕。
正中央,那口皿紅色的棺材就這樣對着我,它就像是一雙皿紅色的眼睛,在它的注視之下,我避無可避。
看了一下時間,才十點多,就是說,我還要等兩個小時?
用手捂住臉,我從指縫之中偷偷看了一眼那口棺材,覺得後背發涼,像是被泡在冷水裡面,稍稍一動便是刺骨的疼痛……
沒事……沒事……我在心裡不停地安慰自己,沒事的,不會有事,不就是棺材嗎?
不就是屍體嗎?
想當年,上課的時候什麼屍體肝髒全部都是不在話下的,不僅僅是看過,還伸手去摸過呢!
但是,我還是說服不了自己。
現在對我來說,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我把頭埋在膝蓋裡面,等着時間的到來。
睡不着,睡不着……就這樣經曆了像是一個世紀的折磨,我終于聽到了二大伯的聲音。
擡頭,二大伯說道:“你别睡着了啊,小心錯過了時間。
”
我點頭,看了一下時間,才十一點……
終于,又經曆了一個小時的折磨,我才稍微好了一點。
看了一下時間,嗯,到了。
我翻起我随身帶着的小包,在裡面找出了很多很多的東西。
把香爐放在正對着棺材的桌子上,我拿出三炷香,點燃,作揖,然後插上去。
又掏出幾張紙錢,一邊燒,一邊和七奶奶“打招呼”
“七奶奶,我是吳城,等一下,希望您可以讓我問您一些問題,我知道,您會同意的對不對?
”
話音剛落,我就看到那香燃得越來越好,我很開心,因為這意味着七奶奶接受我的提問了。
等一切禮節性的東西都弄完之後,我這才掏出一個鈴铛。
“歸來魂兮,天命知情……”
念了好半天的咒語,偏生那屍體就像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我有點着急了,拿出了兩片柚子葉,在眼睛上面抹了一下。
走過去,我看到棺材慢慢被推開,雖然有些害怕,但是我也隻能強裝淡定。
棺材中的人慢慢坐起來,她看着面前的一切,眼睛之中的混濁開始慢慢散去,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她的目光變得清澈。
她擡手,一邊對着我招手,一邊說道:“吳城,快到七奶奶這兒來……”
我咬了一下嘴唇,還是決定過去。
剛剛走到她的面前,她眼睛一閉,又往後倒。
我害怕她的屍首不完整,就幫了她一把,将她扶躺下,我這才站到棺材你正前方。
“七奶奶,你的死,是不是有人故意為之?
”
“……”
沒有人回答我,難道是哪裡出錯了?
我不肯相信,又問了一遍。
屋子裡面還是死一般的寂靜,我的心裡有點失落,正打算再問一遍的時候,聽到一個幽幽的聲音傳來“是!
”
雖然隻有一個字,也足以讓我興奮了,畢竟這意味着三更屍聽已經成功了。
我看了一下香爐裡面的香,突然想起來,這三更屍聽隻有一柱香的時間,不能再浪費了。
“七奶奶,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怎麼死的?
”
“不知道!
”
我有點失落,但是還是要抓緊時間繼續問道:“是誰害死你的?
”
“不知道!
”
看來,這個人心機很深,七奶奶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誰害死的。
“那他為什麼要害死你?
”
“七星溝……穴位……秘密……”
“七星溝,穴位,秘密?
”我輕輕把她的話念了一遍,覺得有點奇怪,為什麼七奶奶不肯給我說清楚?
“七奶奶……”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一聲響聲,我望過去,看到香爐上的香倒了,而且已經完全熄滅。
結束了?
不對,不對,一定有人從中作梗,三更屍聽的時間是一柱香啊,而現在根本就沒有用多久,為什麼就沒有了呢?
我跑過去,看了一下七奶奶,她的眼睛已經完全閉上,沒有任何動靜。
顧不得那麼多,我扳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已經成了沒有任何生機的灰白色。
這種情況……魂魄已經是沒有了……
那隻有兩種可能,要不就是到了時間,鬼門關的人把她的魂魄帶走了,要不就是有人讓她的魂魄強行消失。
我現在用柚子葉塗過眼睛,而且開山匠這一行是能夠看到陰人的,鬼差也好,一般的鬼魂也好,都能夠看見。
那……會是誰強行讓她的魂魄消失?
又是誰能夠有這麼大的本事?
我的腦袋完全就是一片混亂,煩死了。
也許是聽到裡面沒有了動靜,吳三衙和老陳叔他們走了進來,問道:“吳城,怎樣了?
”
我搖搖頭,說道:“七奶奶的魂魄被人強行消失了。
”
“啊?
”大家都是一臉震驚,我點頭确認,說道:“沒錯,七奶奶的魂魄……灰飛煙滅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