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铛!
”臨近傍晚時分,槐下城外響起陣陣鳴金聲。
≦
“淮上軍收兵了。
”
“淮上軍終于收兵了。
”槐下城頭,聽聞此音的蔡國武士,頗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
城頭上吳氏諸将也松了一口氣。
吳定國看了看天色,心道還須撐過四天,隻是不知這四天裡,除卻弩炮淮上軍還會拿出什麼厲害的手段呢?
将來決戰時,淮上軍會否有出他預估之外的東西呢?
這是未知,叫吳定國心中沒有底氣。
沒辦法,他吳氏近年來練精兵、訓馬軍,各種戰法相較于各國已經是推陳出新,可是淮上軍無論自訓練、戰陣甚至器械,都比他們走的更遠,走的叫他們對戰争形勢都失卻了把握。
淮上聯軍實在是太讓人覺得的陌生了。
下城,用過晚膳後,吳定國回到自己的住處,拿出了先祖生前編寫的兵書《吳子》細品,試圖在其中尋到更好的解決之到,尋到與淮上聯軍決勝的底氣。
竹簡被他捧在手上,借着燭火,上面并不多的文字一個個投射入心。
将這自幼年以來,閱讀過無數遍的兵書讀過一遍後,吳定國最終将目光放在兵書最前的文字上。
《吳子》一書和天下間其他兵書最不同的地方,或許就在開篇占據了全書近半的文字。
世間所有兵書,多半隻記載了各類整軍、訓軍以及行軍打仗之法,唯《吳子》用更多的篇幅書寫、總結出一種名為道的東西,說的直白些,就是種種戰争規律。
此等兵道,吳氏先祖于書中一再強調,甚至直白的寫道循道者生,背道者死,更點出世間一切兵法,皆遵循此道而演化,此刻吳定國着重看的就是這些。
他試圖以此兵道印證淮上聯軍之道,揭開其未知神秘的面紗,甚至希望找到其不合道的破綻。
淮上聯軍的戰陣、戰法、戰略都是極強,但強大在哪呢?
吳定國細思着,或許一個正字足以囊括大半。
他現淮上自出兵以來,行的皆是正道,幾無奇襲、奔襲以及各類奇門手段,進軍可謂是穩到了極緻,無論何時其後方皆不存任何破綻,再加上天空中那隻眼,已給他一種無懈可尋之感。
面對淮上聯軍,似乎除了正面與之碰撞,就别無他法,然而正面碰撞卻又是其最強一面。
遠有弩炮轟擊,近有标槍齊射,往往在與他們近戰之前,多數軍隊都會被擊潰。
據說其軍近身搏殺也是極強,這點自此軍每人大盾、短劍、皮甲,裝備遠強于尋常武卒就可知,更可怕的還有那無比嚴整靈活的陣型,此陣型背後定然還有強大的秩序維持。
這樣的軍隊,想要正面擊敗他談何容易?
這也是他一定要等到定夷城兵車回師槐下,擁有兩倍多的軍勢才敢起決戰的原因。
而若不正面與之戰,又會如何呢?
奇襲、奔襲、埋伏以及種種手段,在天空中那隻眼監視下皆是笑話,空費武士、武卒體力不言,指不定淮上聯軍會如同埋伏月前他們派出去打探敵情的武士般反倒伏擊他們。
如一意避戰,将主動權放出,則就須面對淮上層出不窮的主動打擊、削弱手段。
就如那日他們和吳鳳岐等人被逼下城寨,失卻主動把控,淮上軍的攻勢驟然加強,僅靠着弩械的運用,就叫尚氏最精銳一部損失近半,然後叫他吳氏被迫率先退兵,叫尚氏無法也與他齊退至此槐下。
又如今日,他們被逼下城牆,在尚氏弩械、玄武車皆被壓制不敢上城,無法威脅到其弩械後,淮上軍立刻就全力攻擊城内,甚至第一擊就直擊城内守軍最要害的糧倉,然後繼續肆虐,轟擊重要建築、轟殺武士、武卒。
如果不是最後地主真身力,淮上軍僅此就可叫城内守軍實力、士氣不斷跌落。
此等情況,守城蔡軍必定是越往後就越是弱小,直至最終潰散。
在這個過程中,如果在一開始的情況下,他們就與淮上軍決戰,或許還有一搏之力,可害怕損失,越往後越弱小,連起正面決戰的能力都會失去。
“真是厲害啊。
”想明白其中奧妙,吳鳳岐不由感歎,同時也暗自慶幸,慶幸什麼?
當然是慶幸他手頭本錢雄厚,不然如果是同等軍力,面對淮上軍,那可真是沖上去死,不沖上去憋屈死。
搞清楚了這些,吳定國接着就開始尋思,如何破淮上軍之正道。
他深吸了一口氣,澄空腦中一切其他思慮。
如何破呢?
此事,他們應當已經做了部分,跑去策動東海國為何?
這就是威脅淮上後方,于沒有破綻的情況下,為淮上制造出了破綻,否則淮上聯軍如何這樣急于尋求與蔡國決戰。
不過當日吳鳳岐似乎已對此作出針對,諸般手段正是要叫淮上聯軍尋求決戰不成?
想到這裡,他又眉頭緊皺,淮上軍欲求決戰,他準備四日後與之決戰,此舉是否正确呢?
淮上軍膽敢北上決戰,是否考慮過定夷槐下雙方合兵,有應對手段?
會如何應對?
想必是合兵之前就要應對好吧。
吳定國拿出一卷布帛,寫上淮上軍極可能伏擊、襲擊定夷城回師之軍,當通知其行軍時注意,另一方面淮上軍若抽調兵力行此事,城外實力必定不足,槐下守軍當出城攻之。
接着,他繼續在布帛上書寫。
嗯,淮上軍皆是步軍,其作戰時皆避免地形過于平坦,實是躲避車兵,淮上軍作戰陣型要求嚴整,是否可以選擇無法展開陣型之處,比如說山林?
這樣雙方皆無法展開大的陣型?
還有,據說淮上軍應對玄武車的時候,采用了油彈焚燒,如果玄武車的操縱者是一群上位武士,全力推動沖擊,弩械還能擊中他嗎?
不能擊中,則僅以此車起大規模沖擊,或就能所向披靡啊。
這時候,得了先祖兵道印證,他思路大開,各種想法竟層出不窮。
且不管可行與否,都一一記下,等到明日再召集家族成員來一同讨論。
随之,對四日後與淮上軍的決戰,他也漸漸有了底氣。
但就在這時,槐下城外咚咚咚咚的響起了無比急促的鼓聲,猛的将他思路打斷。
淮上聯軍這是要趁夜攻城?
吳定國急忙起身,走出房間,正碰上吳敵,便大聲吩咐道:“快,快安排武士、武卒去城牆後準備。
”
“諾。
”吳敵急忙去安排。
于是槐下城内各種慌亂,許多都已經準備入睡的武士、武卒都被叫了起來。
吳氏駐守的西城如此,尚氏一方就更是亂成一片。
等到将武士、武卒都安排好,吳定國再叫一位上位武士小心上城頭一看。
城外黑燈瞎火的,什麼也看不見,又叫武卒遞過來一個火把,大力往外扔下,照亮城外一片,結果外邊哪有淮上武士、武卒的蹤影?
“将軍,城外空無一人。
”
吳定國松了一口氣,對一旁吳敵道:“淮上軍這是擾我之法,使我軍夜晚不能安睡,而我軍若是不應,他們就可由佯攻轉為真正的攻擊,直接上城。
”
吳敵道:“我們當安排大量武士、武卒夜晚常駐城牆下,另派精銳武士城頭守夜,不時扔出火把,淮上軍若是真來,則當敲鐘喚醒武士、武卒準備守城,若其佯攻則皆不應。
”
吳定國點頭道,吳敵的方法不錯,便依此實行,又通知了尚氏一方,皆以此處置。
接下來的前半夜,對面淮上大營都不安生,不時就是一通鼓聲敲的好不爽快,但守軍有了應對,雖還起到擾敵之效,但畢竟是弱了許多。
如此,時間不覺就已經到達深夜。
這時城外淮上軍大營裡,大量的武士在忙碌着,卻是一個個扛着,不知自哪裡采來的半個人大小的石頭,自各處彙集過來,放在營寨中一處空地上堆積。
有過大半夜的準備,這樣的石頭已經在營中堆成了幾座小石山。
在一旁盯着的趙午,大抵覺得數量可以了,便往帥帳:“公子,按照您的吩咐,大石皆已經準備好了。
”
王越放下手中竹簡,問:“現在是什麼時候。
”
趙午道:“月上中天。
”
王越笑道:“這麼說,城内守軍此刻已經在城牆後睡的差不多了?
”
随即點了點頭,與趙午一同走出帳外,擡頭看了看那正空的殘月。
正所謂月黑風高殺人夜,今夜可真是個殺人的好天氣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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