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妃開了口,楊妃才跟着委委屈屈地說道:“臣妾請太醫瞧過了,都說極好,隻是時機未到。
”
甯妃的肚子正餓着,此時非常不滿:“太醫兩三日就要請一次平安脈,此次都說身子極好,宮裡頭的姐妹們都是如此,根本不是我們的問題嘛!
”
甯妃說得有理,若是别的妃子都生了,就她沒生,那肯定是她的問題。
可現在所有的妃嫔都沒有孩子,那肯定不是妃嫔的問題。
“照你這麼說,是皇帝的身子出了問題?
”太後冷飕飕地問道。
甯妃這才發覺自己失言了,連忙回道:“臣妾不敢。
”
慕容青看着三妃,已經沒了好臉色,直接開訓:“你們三個也算是最早進宮的,如今又是宮裡頭位份最高的妃子,也該勸勸皇帝,國家大事固然重要,但皇家皿脈同樣關系到江山社稷,馬虎不得!
”
“太後娘娘教訓得是。
”三妃連忙稱是。
“姚黃,再跟衆位娘娘說說女戒罷。
”
太後娘娘癱軟了身子,悠哉悠哉地聽姚黃替她教育兒媳婦,這次的重點是子嗣,簡而言之,有條件要生娃,沒條件要創造條件生娃,必須生,必須多生,生十七八個皇宮也養得起!
待兒媳婦們都成了鬥敗的公雞歪頭耷耳的時候,惡婆婆太後娘娘終于善心大發地放她們走了。
甯妃又打頭走了出去,慕昭儀和容昭媛被留了下來。
剛出了淑蘭殿的範圍,楊妃就扯了扯張妃的袖子,小聲問道:“張姐姐,太後娘娘是不是有些不一樣了?
”
沒等張妃開口,甯妃就冷笑道:“自然是不一樣了,依本宮看,她是在離宮悶傻了!
”
“甯妹妹請慎言!
”張妃冷冷地看了甯妃一眼,便和楊妃一起走了。
甯妃氣得要命,卻不好發作,直到回了自己宮裡,才大發雷霆,摔了幾套被子茶碗。
“娘娘,您請息怒!
”琳琅連聲勸阻。
“剛才你也瞧見了,太後是如何奚落本宮的!
她被驅逐到離宮三年,本宮還未追究她這三年做了什麼龌龊事,她竟敢過問本宮生孩子的事了!
不過是個廢太後,竟也敢如此嚣張!
”甯妃越想越氣,随手抓了個玉如意摔了。
琳琅連忙把那玉如意接住,讓甯妃看個仔細,又勸說道:“娘娘小心隔牆有耳!
”
甯妃這才知道自己方才摔的是皇上欽賜的玉如意,頓時降了點火,卻還是不服氣地說道:“隔牆有耳又怎麼了?
慕容氏都被滅族了,本宮難道還怕了她!
”
“娘娘,太後娘娘可不僅僅是慕容家的人!
”琳琅的提醒頗具深意。
甯妃頓時也反應過來,慕容青的确與慕昭儀、容昭媛不同,她作為太後垂簾聽政長達五年,所以慕容氏倒了她卻還穩坐太後之位。
“娘娘,太後娘娘似乎變了……”
“怎麼你也說這話?
她哪裡變了,還不是愛裝模作樣……”甯妃話說了一半,想到方才慕容青的一言一行,面露異色,喃喃道:“你說得不錯,她的确是變了。
她以前最重規矩,無論何時腰杆都能挺得筆直,更不會當着人面進食,那些糕點她以前都是不碰的……”
甯妃與天子同歲,她的親姨母是先帝的妃子,是以她幼時常常進宮,與慕容青相熟。
可以說,燕清絕的妃嫔裡,她是最了解慕容青的。
咬咬牙,甯妃恨聲道:“别以為本宮不知道她和陛下的事,她想裝傻賣乖,也要看陛下願不願意買!
”
淑蘭殿這邊,慕昭儀和容昭媛已經用完了早膳。
慕容青瞧着她們雖然拘謹,卻未露驚慌之色,心下稍安,笑着問道:“在哀家這裡無須如此拘謹,哀家怎麼說也是你們的親姑姑。
”
“是,姑姑。
”
慕容青見她們還是小心翼翼的,也由她們去了,隻問道:“這幾年過得如何?
”
兩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後,慕昭儀開口了:“陛下對臣妾挺好,姑姑勿要擔憂。
”
“姐姐說得極是,陛下待我們是極好的。
”容昭媛跟着說道。
慕容青看着這兩個風華正茂的姑娘,慕容氏如今大約隻剩下她們了。
慕昭儀名昭貴,是嫡出的二伯唯一的孫女。
容昭媛名昭婉,是庶出三伯的孫嫡女。
這兩人是慕容青三年前費了幾個月的工夫為燕清絕挑的一後一妃。
昭貴出身好,卻善良寬厚,性子溫婉,絕對會對天子處處忍讓。
昭婉出身次一些,卻極識大體,穩重能幹,能協助昭貴處理宮中事宜。
這二人最大的優點是沒有野心,絕對不會惹天子的忌諱。
慕容青選擇這二人作為燕清絕的一後一妃,可以說是處處為燕清絕考慮,可燕清絕不領情,堅決不肯納慕容家的女子為後,後來又出了慕容氏謀逆的事,慕容青倒沒顧上這兩個侄女,如今見二人安然地留在宮中,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皇帝平時留宿你們宮中麼?
”太後開始八卦了。
二人面色如常地回道:“每月都要留宿一次的,有時候陛下不太忙,也能留宿兩三次。
”
太後點點頭,又問:“那你們為何三年都沒有身孕?
在宮裡,有了孩子才能站穩腳跟!
”
二人聞言,頓時有些犯難。
良久,容昭媛才低聲道:“陛下雖然留宿,卻從不碰我,我問過姐姐,她也是如此。
”
太後面露訝異,“果真如此?
”
見二人點頭,慕容青輕輕歎了口氣,皇帝心裡的心結還沒解。
她拍拍二人的手,難得柔聲安慰道:“慢慢來,等皇帝想開了,孩子也就有了。
”
二人連忙點頭。
“這三年來,皇帝是沒有過孩子,還是有了孩子卻夭折了?
”
慕昭儀想了想,回道:“似乎是沒有過孩子。
”
“就沒有妃嫔懷孕?
”慕容青追問。
“應該沒有,我沒聽說過。
”容昭媛答道。
慕容青知她穩妥,不會撒謊,但還追問道:“那個善貴嫔呢?
她也沒有?
”
“善貴嫔是去歲才進宮的,似乎身子不太好,并不常出來,我們也隻見過幾次。
”
慕容青點點頭,又囑咐她們幾句,才讓她們回去。
用午膳的時候,慕容青撇到了珍珠的身影,她眯了眯眼,招招手,珍珠立即圓潤地滾到太後娘娘的跟前,谄媚地問道:“娘娘有何吩咐?
”
“皇帝用膳了麼?
”
珍珠眼珠子轉了轉,問道:“娘娘是問早膳還是午膳?
”
見太後娘娘開始瞪眼珠子,珍珠忙道:“若是早膳,陛下剛用過不到半個時辰,午膳還沒用呢,聽禦膳房那邊說已經熱過好幾次了。
”
慕容青蹙了蹙眉,“這都什麼時辰了,竟才用過早膳?
皇帝身邊的人到底是怎麼伺候的?
”
珍珠不答話,如今在陛下身邊伺候的是内務府大總管柳公公,那可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兒,誰敢說他的不是。
“改明兒你替哀家訓訓小柳子,别以為他當了總管就不是太監了!
”
珍珠清脆地應了一聲。
有了太後娘娘的懿旨,除了皇帝陛下,誰她都敢訓。
“你呀,天天往皇帝身邊跑,當了兩份差,皇帝可有給你什麼好處?
”太後娘娘忽然說道。
“奴婢拿兩份俸祿呢!
”珍珠面色如常地回道,她本就沒以為能瞞過太後,也沒打算瞞。
太後娘娘點點頭,“皇帝總算待你不薄。
”
任誰都覺得太後在說笑,隻是多了區區一份宮人的俸祿,實在算不上不薄。
不過珍珠知道,太後沒有說笑。
太後娘娘或許會幾日不開口,但是她從來不說笑。
等了許久,見太後隻顧吃菜,沒再開口,珍珠便想偷偷退出去,待吃飽了肚子再來。
誰料她才走幾步,就被太後娘娘發現了。
“珍珠你别走啊,哀家還等着你給哀家講講宮裡的事兒呢,哀家昨日才回宮。
”
原來太後娘娘已經吃飽了,開始折騰别人了。
珍珠肚子咕咕叫,面上卻還帶着讨好的笑,跟太後娘娘說宮裡的八卦。
宮裡能有什麼事兒,無非是女人、太監以及禦膳房養的那隻肥貓。
珍珠姑娘生的一副好口才,連禦花園裡多了個鳥窩孕育出幾隻小鳥都能說得活靈活現,禦膳房養的那隻肥貓就跟山大王似的能單獨列個傳了。
一個時辰之後,珍珠嗓子冒煙,抱着茶壺猛灌水。
太後娘娘卻還是不滿意:“哀家的兒媳婦之間就沒發生點有趣的事?
”
“衆位娘娘相處融洽,兄友弟恭……”珍珠苟延殘喘。
“喝你的水罷,都語無倫次了!
”慕容青沒好氣地說道。
“謝娘娘恩……典……咕……噜……”
“不應該啊,這麼長時間竟沒發生有趣的事?
”慕容青百思不得其解,“先帝在時,那宮裡可是熱鬧得很呢。
”
先帝當年為了平衡各方勢力,宮裡頭有名号的妃嫔就有百八十個。
當然,先帝爺為人也不怎麼正人君子就是了,好色隻是個小毛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