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到風月河如此客氣,一起躬身道:“師叔勿需如此客氣,有什麼吩咐但說無妨。
”
風月河雙手微壓,示意大家坐下,仰望朗月,良久,終道:“幾十年前吾與你們器宗林宗師一起從師黃山大師,也不過我現在這兩個僮兒的寒鴻、寒鶴的年紀,師出名門,師傅又從不藏私,再加上我好大喜功,愛出風頭,很快就在乾土混出了名頭。
後來魔界九幽侯和人王格雷泰一場天地大戰,師尊以身殉劍,林師兄留在巨象山,而吾則跟随人王格雷泰的驅魔大軍移居白城。
數年後因為黃山大師已不在,吾以師門制器、煉藥、馭獸三大絕技,震爍乾土,甚至自以為乃天下第一人了。
白城見此自然待吾不薄,吾也因此結識了十二宮第四宮的宮主柳海龍的妹妹柳雲嫣,兩情相惬,喜結連理。
不日,拙荊便有了身孕。
那時真可謂家成業就,前程錦繡。
”
說到此,風月河仰天吞下一杯酒,歎息一聲道:”豈料福禍無常、泰極否來,拙荊産下小女當日,天聚風雷,整個白城嘯戾之氣縱橫激蕩,暗黑之域亡靈暴走,什那海域更是從天落下幾股黑色旋風,卷浪接天,浩大驚人。
經曆過那場大戰的人都知道,此乃魔王兆。
上一代魔王九幽侯每次出現,便有這天地異象,随後便緻使整個乾土大陸生靈塗炭,白骨積野。
人王大驚,料有魔王此日轉世,冥界魔種竄入世間輪回,落入新生肉胎之中,于是派出禦林軍開始徹查白城,凡是當日降生的嬰兒格殺勿論。
此令一出,吾夫妻便有喜得嬌兒的歡樂轉成掉入冰窖般的驚懼。
吾之骨皿,才見世上這第一天的日光,才呼吸這第一天的空氣,難道就要如此毀滅麼?
我懷抱我們的孩子仔細端詳,不由得大驚,隻見她粉紅嬌嫩的額頭隐隐有道紫紋烙印,和傳說中的魔種入侵,恰好吻合。
“
”魔種?
“靈靈忍不住插嘴問道。
”嗯,魔種。
“風月河解釋道:”據傳上古混沌祖師用四件神器封閉天界、冥界,至此,人間再無神魔出現。
而神魔唯一進入人世間的方法,就是散去本體,以靈魂幽魄,動用無上法力包裹,強推入世,進入輪回,奪魂取魄,占據肉身,其中更以小孩因萬物不識、懵懵懂懂,作為優選。
魔之靈,我們稱之為魔種;而神之靈,我們稱之為神識。
無論魔種、神識随着肉胎慢慢的成長,在體内也會逐漸蘇醒。
五十年前的神魔大戰,就是具有魔王種的九幽侯給人間帶來的浩劫。
那一役後,看似天下安泰,其實現在已經海底火燒、暗流湧動,據傳多處已經爆發超越人力的争鬥,其實神魔之間從未放棄過對人間的侵入和争奪。
“
”啊,那師叔的孩子是否真的是魔種轉世呢?
“譚燕兒捂着嘴驚訝道。
"哎――”風月河一聲長歎:“魔種既現,豈能有假。
我本欲狠心将自己的骨肉就此送入上十二宮,直接淹溺,這樣既可保天下太平,又能保住我的名聲前程。
但畢竟骨肉相連,皿脈一體,況且拙荊護犢心切,苦苦哀求。
最後我把心一橫,攜妻帶子,連夜逃離白城。
其間曆經多少風波苦難,捕緝追殺,最後終于在小寒山被天機宮宮主柳海龍追獲。
我雖師傳黃山,但沉迷制器,又怎麼會是白城最強戰力十二宮宮主的對手。
幸乃拙荊是柳海龍親妹,甚至以死相逼,天機宮主總算答應給我一次機會,以我最擅長的制器術作次賭局,若我能赢,就給我十五年時間化去魔種,但這二十年不得下小寒山一步,若二十年後我毫無進展,便殺上小寒山,取我孩兒性命。
當世隻知“南山北河”,我也以為單以器比,我能穩操勝券。
豈不料天機宮宮主也是心思玲珑,巧手萬方,世上罕有的制器高手。
他與我同時祭出護身靈器,召喚出暗藏的器靈,便在空中撕咬争鬥起來。
幾十回合,我已殚精氣竭,毫無招架之力,眼看即将落敗。
吾妻雲嫣,在我背後一劍刺入自己的兇膛,柳海龍對面看到,畢竟兄妹相親,見之分神,散靈而敗。
我轉身才知是愛妻相助,見其傷重,不禁相擁痛哭。
柳海龍見此情形,拂袖而去,臨行發言,二十年後小寒山再賭一局,望我們好自為之。
拙妻尚有一息,我竭盡所能,總算沒有造成大禍。
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
聽到此處,大家皆舒了一口氣,風月河繼續道:”但這二十年如何能消去我兒魔種?
我夫妻二人商量,先用天極玄冰法,将我兒冰封,延緩其生長,然後再伺機尋找方法以消她體内魔種。
苦命的孩子,整整二十年,一直沉睡在玄冰之中,身子也僅僅長了七、八歲,更沒出過小寒山一步,幾乎沒見過外面的世界,不能如尋常孩子般嬉鬧玩耍,也不能盡享父母的憐愛。
這二十年來,我也耗盡方法,用盡手段,亦不能找到消解魔種之道。
三年前,拙荊也因憂心過度,舊傷心病,藥石不濟。
我灰心沮喪之餘,索性解封玄冰,讓她母女能共度僅剩的時光。
當時打定主意,期限一到,我們一家三口共赴黃泉,以求解脫。
”誰知,孩兒解凍後,這三年與母親歡見喜樂,相聚融融,雲嫣的病也慢慢好轉,身子骨也硬朗起來,諸多藥石不解之症,也慢慢消失。
孩兒更是天真活潑,親父黏母,縱然淘氣,但也孝順可愛。
這三年我們盡享人倫,歡聚一堂,再也舍不得彼此分開......“
說到此處,風月河不禁老淚縱橫,各位年輕人也默默不語,心下黯淡,羅靈靈等三位女孩子早就暗擦珠淚,眼圈紅紅。
風月河緩了會,才繼續道:“轉眼二十年期限将至,天機宮宮主必将如約而至。
我既以有求生欲望,要保全家人,唯有全力以赴,與之周旋,到時必然有場惡戰。
但老朽說來慚愧,雖然日夜不掇的苦修,可技藝上提高甚緩,想超越”靈器“的境界去鍛造一件”魂器“與柳海龍相拼,可始終不得。
又天性柔軟懦弱,更不能像師傅黃山那樣弑親殉器,思前想後,隻有央求師弟借巨象山魂器“巨缺”一用,以退天機宮宮主。
如若不濟,那也是天命如此,我們一家徹底放下牽絆,共赴生死便了。
”
石退眉頭一蹙,道:“風師叔,你乃一代宗師,也該知道,魂器是歸依于魂之皿脈的,就算”巨缺“神劍,就連林宗主也無法驅使,隻有黃山大師的弟弟我們巨象山掌門黃潤大師,還有代理掌門,黃潤之女黃莊彥方能駕馭使用,因為他們有皿脈之親,魂魄相近......”說到此處,石退陡然想到林谷軒那老狐狸為什麼叫他帶隊來小寒山,而自己卻不親至了。
此時,風月河揭袍而起,對着石退躬身道:“正是如此,所幸巨象山門還有賢侄,天賦異能,能鍛出魂器,老朽厚顔鬥膽,也代為了家小,勞煩賢侄出面與天機宮一戰!
”
對決天機宮?
衆人聞之,皆臉色大變,唯獨羅靈靈從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拍案而應:“好,白城有什麼了不起,風師叔勿用煩惱,況且大西瓜魂器在手,誰輸誰赢,都還不一定呢,我們一定盡力周旋!
”
見羅大小姐如此慷慨激昂,石退聽得雙目圓睜:“什麼叫我們?
“
約法三章第三條,不能擅管閑事,這小丫頭片子也總算犯下了。
”當然是我們!
“靈靈的眼睛瞪得比石退還要大,她理直氣壯的說:”人家風師叔好吃好喝的招待我們,又是同門一脈,一家性命幹系,如今求上門來,不過借你魂器一使?
你好意思推脫?
“
石退被噎得夠嗆,一時也無言以對。
倒是蘇仰山從旁解圍道:”靈靈,不要瞎鬧,和白城天機宮宮主對戰,豈能兒戲?
要知道那是和我們巨象山門主平起平坐的角色。
再說如今白城十二宮的太陰宮,還由我們巨象山代理門主,黃莊彥執掌,我們如今和天機宮作對,山門能允許嗎?
凡事還得細細商議。
“
譚燕兒也道:”就是,再說我們幾個小蝦米,如何抵抗得了天機宮,就算我們三大宗主親至,我看也不一定行,而況天機宮後面是整個白城。
“
“那就見死不救麼?
”葉浩忽然插嘴道
“什麼叫見死不救?
是根本沒救的能力!
”黛麗絲歎了口氣,她的見識可比這幾位廣博,白城十二宮到底有多強大,南來北往的客人說得多了,那簡直是高不可攀,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眼見自家人亂作一團,石退揮了揮手:"别吵了,鬧得我頭暈。
“随即起身對風月河躬身道:”風師叔,茲事體大,況我等出山之時,宗主隻是交代借閱魂器一觀,并未說過師叔這等家事,我想我們先還是禀明宗主,由他定奪吧。
小子不敢做主,恕不能答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