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禅揮掌迎上,“砰”一聲悶響,兩人各退一步,陸十方臉sè沉凝:“好修為,怪不得如此大膽!
”
他感覺得到李慕禅修為不在自己之下,他在青年一代弟子中是第一人,李無忌一個無名之輩,竟有如此修為,怪不得如此狂妄。
“再來!
”他沉喝一聲,又再揮掌。
李慕禅一掌迎上,兩人各自退了一步,李慕禅搖搖頭:“漱泉谷不過如此!
”
“好,那就讓你嘗嘗厲害!
”陸十方冷笑一聲,掌勢忽變,變得輕柔飄逸,沒有一絲火氣,或牽或引,或扯或揉,掌勢奇異。
李慕禅頓時覺得一道道無形力量籠罩過來,像是一根一根細絲纏到身上,想要扯開卻被卸去了力道,而這些細絲越來越多,他感覺敏銳,能清晰感覺得到,一般人怕不知不覺,待發覺已經晚了。
他搖搖頭,對于這種手法頗為了解,因為其細而堅凝,最不怕内力的摧毀,指力是其天敵。
于是一道道指力ji射而出,直撞向陸十方手掌,破去他怪異的掌力,原本的細絲一根根斷去,無以為繼。
李慕禅松一口氣,這些細絲再增加下去,真能把自己徹底纏住,到時候隻能施展劍法了,劍法如今算是自己的底牌之一,能不施展便不施展,将來總有施展的時候。
陸十方斷喝道:“好,再接我掬泉掌!
”
他掌力再變,一道無形力量汩汩出現,像是一道清泉傾瀉下來,沖向他身體。
不但不覺得危險,反而像是享受,像是清風拂面,又像清泉沐浴,說不出的輕松惬意。
李慕禅卻醒覺此式的厲害,勁力如春風化雨,無聲無息中潛入身體,侵襲身體。
很難察覺,卻又真實存在。
李慕禅忙運功将其清出,免得它們發作,一旦發作,怕是不再這麼柔和了。
陸十方一道道掌力連綿不絕的拍出。
李慕禅的掌力相迎,陸十方的掌力乍看好像被擊散,其餘掌勁并未完全散去,停留在李慕禅四周,不知不覺的鑽進其毛孔,進入經脈。
李慕禅很是警惕,察覺到有異,不時變移身形。
不在一處停留太久,一邊清除着這無形勁力的侵入。
陸十方皺眉,難不成他知道了漱泉谷的武功,不過縱使是知道了,也防不住的,這李無忌卻偏偏能擋得住,委實不俗。
他越發鬥志昂揚,把這樣的厲害家夥廢了武功。
才真正是本事,自己這幾年是頭一次出山,一定要辦得漂亮。
他招式再次變化,輕柔如風,掌勁飄忽,時而與李慕禅正面硬撼,時而避其鋒芒。
左右包抄。
李慕禅訝然,沒想到在這裡能看到如此精妙的招數,原本世界講究招式的精妙,如今的世界卻講究心法之妙,招數反而在其次。
他招數一變。
也跟着精妙起來,絲毫不遜于陸十方,兩人旗鼓相當,難分上下,令陸十方驚異非常。
這個李無忌真的隻是宋家的一個客卿,不是師出名門?
如此年紀如此修為,再加上如此招數,不是名家可調教不出來!
他沉聲道:“李無忌,令師何人?
”
李慕禅道:“家師已經仙逝,名号不講也罷。
”
“哼,你倒是有幾分運氣!
”陸十方道。
他這話透着幾分酸氣,一個無名之輩就能傳他如此厲害武學,這真是天大的機緣,不像自己,費了千辛萬苦才拜入漱泉谷門下。
他心下不舒服,招式自然越發的淩厲,先前的柔勁溢滿李慕禅周圍。
漱泉谷的心法确實别具一格,竟然能夠突破自己的罡氣,委實驚人,還是自己的罡氣不夠精純所緻。
他原本以為已經足夠,現在看來還差一些,高深的心法足夠威脅到自己了,他運轉神龍經,再次純化内力。
他一心多用,一邊以精妙招式應付陸十方,一邊運轉神龍經,不斷純化自己的罡氣。
随着内力純化,罡氣越發凝實,勉強擋住這無所不在的勁氣。
陸十方确實厲害,這些勁氣凝而不散,宛如空氣一般,一般的人感覺不到,他能在不知不覺中操縱這些勁氣,暗算人于無形。
李慕禅感覺敏銳,所以能感覺得到,但想化解卻無能為力,隻能想法子閃避,開始時這個法子還好,到後來,陸十方周圍完全被勁氣占領,他再怎麼了躲閃也脫不出範圍。
李慕禅的感覺,就像是在水裡打鬥一般,周圍勁氣越來越稠,漸漸生出阻力,施展同樣一招,需要耗費更大力氣。
而且源源不斷的天地靈氣被隔斷,無法一邊打鬥一邊恢複内力,再這麼下去,早晚有力竭之時。
“好一個漱泉谷!
”李慕禅贊歎一聲,飄身後退。
陸十方緊随不舍,他輕功極佳,飄飄然如淩bo而行,速度且極快,轉眼到了李慕禅跟前,無形的勁氣也緊随着他,隔絕李慕禅與周圍靈氣的感應。
李慕禅又一閃,出現在十丈外,搖頭道:“你這是什麼功夫,好生yin毒!
”
陸十方沉聲哼道:“掬泉掌,李無忌你能支撐這麼久,難得難得,我看你也不必白費力氣了!
”
李慕禅搖頭道:“這掬泉掌雖妙,可惜仍有缺點!
”
他說罷擡起右手,大拇指輕輕一按,“嗤”一聲厲嘯,一道指力破開空氣,撞向陸十方。
兩人隔着三四丈遠,陸十方擡掌迎上,“砰”一聲,他後退一步,神情訝然的瞪向李慕禅。
李慕禅接着發指,一指一指按出,一道道指力如箭矢般射來,陸十方想避不能避,隻能無奈的揮掌自保。
“砰砰砰砰……”一連串的悶響中,李慕禅慢慢逼近。
陸十方慢慢後退,一直退到了大門方向。
“砰!
”李慕禅忽然雙手齊動,十指齊射,漫天的指力籠罩過去,陸十方修為強不過他,碰上他的指力,被震得後退,面對這漫天的指力。
他心頭發麻,無奈隻能再後退。
他這一退,一下退出了大門外,李慕禅忽然哈哈一笑,頓時陣法啟動。
陸十方眼前景sè一閃,變成了一團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驟然遇黑,心下發慌是人之本能,縱使武功練得再強,也難克制這種本能,他不由的後退幾步,瞪大眼睛再看時。
眼前恢複了明亮,朦胧月光照在自己身上,照亮了周圍一切。
但西陽堂卻不見了蹤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委實詭異,他一下看出這是陣法,心頭憋悶異常。
他沉聲喝道:“李無忌,有種的你就做縮頭的烏龜。
我看你能躲到何時!
”
這一聲斷喝響徹夜空,偌大的青月城都能到,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刺ji李慕禅出來。
在他眼中,陣法既神秘又威力無窮,漱泉谷便布置有一個陣法,所以外人無法發覺。
能夠逍遙于世外,不被塵俗所擾。
他沒想到小小的西陽堂竟然布了陣法,怪不得範家那幫家夥拿出投石機來,實在沒了法子,面對這陣法。
隻能用這個笨法子。
他施展内力朝着記憶中的西陽堂猛揮幾掌,卻一點動靜沒有,無奈放棄這個法子,若真有用,範家也不會那般。
他縱聲喝道:“李無忌,是男人就出來一戰!
”
李慕禅的聲音似是從天邊傳來,缥缈而清晰:“哈哈,漱泉谷好大的威風,想廢我武功,先闖進來再說吧,闖不進來就廢話少說!
”
他清朗的笑聲在整個青月城響起,無人不聞。
“好好,算你厲害!
”陸十方沉聲冷笑,轉身便走,再呆下去不過自取其辱,如今隻能找一個陣法師來了。
但若向谷中求援,難免給長輩們落下無能之印象,實在不宜,隻能找别人幫忙了,漱泉谷的面子夠大,不愁找不到人。
清晨時分,宋淑華練完了功,在竹林間的小亭裡發呆,白綢勁裝将臉龐映得越發白皙溫潤。
宋秀秀身着湖綠羅衫飄飄而來:“小姐,不好了!
”
“怎麼了?
”宋淑華沒好氣的道。
宋淑華這兩天氣不順,從青月城回來後就這樣,宋秀秀知道是因為李慕禅,無奈的道:“漱泉谷來人了!
”
“嗯——?
!
”宋淑華一怔,臉sè沉下來:“來了幾個人?
”
“隻有一個。
”宋秀秀道:“他說是來請五老爺幫忙的,想破開一個陣法。
”
宋淑華冷冷道:“什麼陣法?
”
她對漱泉谷的人可沒什麼好印象,反而充滿了敵意,知道早晚要找李慕禅麻煩,如今卻找上門來了。
“是李無忌布了陣法,這位陸公子破不開,知道五老爺是陣法師,便來求助了!
”宋秀秀道。
“真是笑死人了!
”宋淑華冷笑,撇撇嘴道:“他難道不知道李無忌是咱們的人?
”
“知道。
”宋秀秀哼道,撇撇嘴:“顯然沒把咱們宋家放眼裡呗,明知道李無忌是咱們的人,還登門來求助,是逼着咱們交人了,是不是?
”
宋淑華冷笑道:“爹怎麼答複的?
”
宋秀秀看她一眼,吞吞吐吐,宋淑華沒好氣的道:“趕緊說!
”
“老爺好像同意了。
”宋秀秀無奈的道。
“真是一個好家主!
”宋淑華嘴角挂着譏诮,哼道:“李無忌算是看透了爹的為人,知道會有這一步!
”
“小姐,那怎麼辦呐?
”宋秀秀歎道。
她也覺得憋屈,這漱泉谷也太霸道了,竟然直接登門要人,真是過份,顯然沒把宋家放在眼裡嘛,身為從小在宋家長大的弟子,宋秀秀一直以宋家人自居,極為惱火。
宋淑華哼道:“讓五叔拖着。
”
“怎麼拖呀?
”宋秀秀瞪大眸子。
宋淑華道:“裝作受傷。
”
“那陸公子一看就知道是個精明人,怕是瞞不過的。
”宋秀秀搖搖頭。
宋淑華撇撇嘴:“讓五叔自己弄傷了自己就是。
”
宋秀秀明眸瞪大,詫異的看着宋淑華,宋淑華白她一眼:“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麼看我做什麼!
”
宋秀秀無奈的道:“小姐。
真是女生外向呐,為了李無忌,你讓五老爺自殘?
”
“你廢話真多!
”宋淑華沒好氣的道:“五老爺去了,宋家的臉面往哪裡擱!
?
”
“這倒也是。
”宋秀秀點點頭。
宋淑華道:“我去會一會這個陸公子!
”
“小姐,别動手,咱們宋家可惹不起漱泉谷!
”宋秀秀忙勸道。
“啰嗦!
”宋淑華冷哼,邁步出了小亭。
陸十方正在大廳裡與身形瘦小的宋義說話,宋義平時一臉嚴肅。
此時卻談笑風生,與陸十方談得投機。
陸十方打聽了李慕禅的來曆,宋義也沒隐瞞,隻說是女兒的門客,與自家倒是關系不大。
陸十方搖頭贊歎李慕禅。
說這李無忌委實厲害,令媛好眼光,可惜他得罪了漱泉谷,否則前途無量。
宋義打着哈哈,沒有多說,好像默認了他的說法一般,轉而岔開這個話題,說一些武林秩事閑聞。
陸十方聽得津津有味。
他一直呆在山谷,對這些很寡聞,但很有興趣,加上宋義口齒清晰,說話極有技巧,更是吸引了他的心神。
兩人正說着閑話,“噔噔噔噔”腳步聲響起,宋淑華一襲雪白勁裝踏入大廳。
大廳裡亮了一下。
她容光若雪,臉若冰霜,大步流星跨進大廳,明眸微眯一下,清冷目光落在陸十方身上。
“華兒,休得無禮,這是漱泉谷的陸十方陸公子!
”宋義沉臉哼道。
宋淑華冷笑一聲:“陸公子大駕光臨。
真是蓬荜生輝!
”
陸十方抱拳笑了笑:“原來是宋姑娘!
”
宋淑華冷着臉,哼道:“陸公子是漱泉谷的高徒,怎麼有功夫來咱們這兒閑坐?
!
”
“哦,在下是來請宋五爺幫忙的。
”陸十方道。
宋淑華冷冷道:“不巧得很,五叔受了傷。
正閉關療傷,不見外人,更不能幫什麼忙了!
”
陸十方濃密的卧蠶眉一挑:“哦——?
”
“華兒休要胡言!
”宋義哼道,沉下臉來。
宋淑華白宋義一眼:“爹,你一天到晚忙着大事,哪有功夫理會這些小事,五叔受傷你也不知道吧?
”
宋義道:“别胡說,老五好好的,哪受傷了?
”
宋淑華不滿的jiāo喝:“哼,前兩天五叔強行布一個陣法,結果受陣法反噬,你根本不關心這個,誰會跟你說!
”
“真有這事?
”宋義皺眉。
宋淑華冷笑道:“你找人問問不就知道了?
!
”
“來人,讓孟飛過來!
”宋義一拍椅子扶手,高聲喝道。
孟飛很快過來,像是就站在廳外,老老實實恭恭敬敬的進來,低眉順眼,一看就透着老實忠厚。
“孟飛,你說,老五怎麼回事?
”宋義冷哼道。
孟飛臉sè變了一下,忙道:“家主?
”
“說——!
”宋義冷冷道。
孟飛忙道:“是五老爺不讓我說。
”
“到底怎麼回事?
!
”宋義皺眉,不耐煩的哼道。
孟飛低聲道:“五老爺想布天罡誅神陣……”
“他瘋了!
?
”宋義斷喝,雙眼瞪大,威嚴如實質般壓在衆人心頭。
孟飛身子縮得更矮,嗫嚅幾下卻不敢說話。
宋義喝道:“不是跟他說過,不準碰天罡誅神陣,不準碰天罡誅神陣,他怎麼不聽?
”
孟飛縮了縮身子,頭壓得更低了。
“宋伯父,不知這天罡誅神陣是……?
”陸十方一直眯着眼睛,似乎入定,看不到眼前的一切,其實是緊盯着宋義與孟飛,想看是不是在演戲,總覺得太巧了點。
宋義訝然問:“陸公子沒聽過天罡誅神陣?
”
陸十方不好意思的搖搖頭:“實在慚愧,我一直埋頭練武功,對陣法一道實在所知甚少。
”
宋義道:“這天罡誅神陣威力奇大,可引天地之力,形成氣劍,誅人于陣中,無所遁形,可惜此陣乃上古流傳下來的陣譜,一直殘缺不全,至今無人能夠還原。
”
“原來如此……”陸十方點點頭。
宋義道:“陣法一道,威力越大,布陣不成反噬的力量也大,尤其這天罡誅神陣,威力奇大,而且殘缺不全,一旦布陣不成,布陣之人往往有xing命之憂,咱們得了一份天罡誅神陣的陣圖,可惜不全,我一直不讓老五碰,沒想到他還是忍不住,唉……”
他擡頭哼道:“孟飛你說,老五傷得怎麼樣?
”
“五爺他……他……”孟飛遲疑。
宋義沒好氣的喝道:“難道死了不成!
?
”
他自是知道沒死,否則絕不會沒通知自己,而且這早就看出來就是一出戲,既然宋淑華搭好了戲台,他也順手推舟的唱下去。
孟飛忙道:“五爺他傷得不輕,精神萎靡,沒有一年半載恢複不了。
”
“我看看去!
”宋義哼道。
他擡頭看向陸十方,苦笑道:“陸公子,真是不巧,咱們過去看看吧。
”
“這不好吧?
”陸十方微笑道。
宋義道:“見一見老五也好,李無忌的陣法是學自老五,不過據老五說,李無忌在這一方面天賦極高,遠勝于他,已經超過他了。
”
“那就有擾了。
”陸十方笑道,他也想看看這宋五爺到底是不是真受傷,還是想推辭做的一場戲。
四人很快出了大廳,往後面而去,到了宋五爺的後花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