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師成的聲音越來越輕,漸漸的終于再聽不到,徐子桢的嘴角揚起,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溫娴的計策果然不錯,秦桧彈劾,先以一大堆罪名砸得他發火,再由四國使節同上殿給趙桓施壓力,再讓耶律符栽贓來個帶刀上殿,幾項疊加讓他再也無法翻身。
這些還不算什麼,關鍵是溫娴算到梁賊的黨羽必定會全力維護給他開脫,而這時就用得上那一招萬民告官了,當然,這一招裡王中孚的作用不可小視,以他的能量要找出曾遭過罪的百姓不是難事,再說還有他手下那幾千潑皮充數不是?
權柄滔天的梁師成倒了,這個消息瞬間就傳遍了整個汴京城,城中百姓奔走相告,文人學子彈冠相慶,梁師成本人或許剛到天牢還沒坐穩,外邊已熱鬧得象是過年了。
而現在朝堂上卻是一片寂靜,百官噤若寒蟬,當然隻是原本梁師成那一派的,至于象雍爺宗澤等忠臣良将則俱都目露喜色胡須輕顫,要不是皇帝還在上邊端坐,他們怕是早就大笑出聲了。
趙桓還笑不出來,戲是做得不錯,梁師成被成功拿下,可是眼下這四國聯盟怎麼解決成了頭等大事了,他糾結了片刻終于硬起頭皮,強笑着對徐子桢道:“徐大使,首逆梁賊已拿下,下午便由大理寺、樞密院及開封府三堂會審,諸位大使可否消氣了?
”
徐子桢等的就是這句話,老子管你是哪兒的皇帝,給機會讓老子賺錢那就得往死裡賺,當然他不會直接開口,這種敲竹杠的事還是交給他們幾位比較适合。
松仁顯然是最适合的,而且這位國師爺比鬼都精,徐子桢根本不用給他什麼暗示,他已慢悠悠地說道:“公主與在下對大宋皇帝陛下的處置自然是無所質疑,隻是我吐蕃雖國貧民弱,公主殿下卻也是金枝玉葉,此番好端端前來慶賀陛下登基,卻平白着了驚吓不說還受了不輕的傷,陛下除去首犯是理所應當的。
”
這話說得不鹹不淡,可誰都聽出了話裡的不滿意,你家的奴才傷了我家公主,到頭來你宰了你家奴才就結了?
哪有這麼便宜?
!
牟先亭笑眯眯地勸道:“松仁國師勿惱,大宋皇帝也未曾預料有這等樣事發生,你也莫将這事歸咎于他人。
”
耶律符忽然不冷不熱地插嘴道:“那可難說,松仁老頭是出了名的小氣難纏,萬一回去把每年賣給大宋的馬提提價或是幹脆減數……嘿,這事他未必幹不出來。
”
趙桓頓時驚出一背冷汗,現如今大宋的地域版圖上就沒個養馬的好地方,軍中戰馬多半是依靠吐蕃引進,要是以後因為這事真讓吐蕃翻臉把戰馬價格提高,那每年大宋财政得虧多少銀子?
而且關鍵不是這個,要是他們幹脆來個不賣,難不成大宋就沒騎兵建制了?
百官們也都大驚,特别是以宗澤等為首的武官,他們可是天天盼着要北上收複河山的,以後沒了戰馬那還收複個屁,難道用清一色步兵去對付如狼似虎的金人鐵騎?
那不是找死是什麼?
段琛看似勸架地說道:“國師大人您先莫要急,哎呀耶律将軍您就少說幾句吧,大哥你還不趕緊勸勸國師?
”
徐子桢苦着臉道:“我上哪兒勸去?
他是國師,我特麼是副國師,萬一把松仁大人惹惱了他給我穿小鞋怎麼辦?
”
撲哧!
段琰險些忍不住笑了出來,趕緊捂住嘴強忍着,徐大哥太壞了,這些話都是一早商量好的,偏偏他裝得最象。
徐子桢裝模作樣地想了想說道:“不過國師您先消消氣,我好歹現在還在應天學院供着個職,又本身是宋人,您和小公主多少給我點面子,要不這樣,我和官家商量商量讓他賠點小公主的湯藥費吧,大家退一步海闊天空,将來還是拉手做朋友,多好?
”
趙桓大喜,他就是這個意思,隻是他身為皇帝主動提出賠錢了事太沒面子,現在由徐子桢說出來就另外一個說法了,可是随即他又苦惱了,不為别的,隻為最近光應付金人的賠償,鬧得國庫裡都沒錢了。
人家說是說賠點湯藥費,難道真的拿十幾二十兩銀子?
我泱泱大宋可還丢不起這個臉,而且人家是正經過來祝賀的,鬧半天前邊冒牌的倒還領了十萬銀五千金,現在正版的總不能更少吧?
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直說沒錢,趙桓臉皮再厚也開不出這口,一時間不由得糾結了起來。
徐子桢說完後松仁想了想很幹脆的答應了,然後幾雙眼睛齊齊看向趙桓,等着他開口說數,把趙桓臊得險些撒手逃走。
就在這時一個不啻于救命的聲音響起,還是西遼使節耶律符,剛才嘲諷松仁國師的那位。
“末将對徐王爺(并肩王)之言不敢苟同,這禍事乃是梁師成老賊惹出來的,怎能讓大宋皇帝賠錢?
無論如何都該找事主才是,不然說出去沒得落人話柄。
”
趙桓高興得恨不得蹦起來,這位耶律将軍太明事理了,一句話說出了朕的心聲!
而沒等他開口,耶律符接下來的話更讓他滿意。
“不過那梁氏老賊已入了天牢,再去将他提出來要錢不太妥當,再說小公主也不是那般圖小利的,依末将之見不如請大宋皇帝将他家查封,财物籍沒入庫,那老賊橫行多年,想必總有些希罕物事,到時小公主跟着去抄家,見什麼喜歡拿了就是,權當賠償了,這樣豈不是皆大歡喜?
”
趙桓現在怕的就是再有誰問他要錢,耶律符的話簡直說到他心坎上去了,他偷眼望去見朵琪卓瑪和松仁似乎還有猶豫,趕緊拍案道:“好,此議甚好!
高王爺,宗愛卿,着你二人即刻前去查封梁府,一應财物先請小公主任選,再籍沒入庫!
”
說完後他笑眯眯地半探出身子,對朵琪卓瑪道:“不知朕這決議可否?
”
朵琪卓瑪一根玉蔥似的手指掂着下巴想了想,終于不情不願地點頭道:“好吧,謝大宋皇帝陛下。
”
這件大事終于塵埃落定,趙桓長長的松了口氣,徐子桢也帶着四國使節退了下去,百官們你看我我看你,猶似在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