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順軍是大宋朝廷在西北的三大駐軍之一,軍紀嚴明軍容肅整,且有種師中這樣的儒将領兵,可以說是西北一帶的名軍,西夏大軍顯然很清楚種師中和德順軍的來頭,因此很聰明地選擇了龜縮,即便他們能死磕,但也必然傷亡慘重。
種師中的德順軍就象一道門神一般駐守在金城關外,西夏大軍遠遠而望,接連幾天沒有一點反應,既不進攻也不撤退,就象是跟種師中耗上了。
這幾天種師中時不時地約徐子桢去他軍中品品茶聊聊天,漸漸的徐子桢發現到了一些不對,種師中自從那次被他說出杏子堡大敗西夏軍後,就從溫承言那裡知道了他那個所謂的天生靈通的身份,常常在聊天時冷不防來上一兩個希奇古怪的問題,讓徐子桢防不勝防頭疼之極。
每次當種師中提到這種問題時他總是想辦法岔開話題或是溜出去,一來二去的倒是和德順軍裡那些将領混了個臉熟,特别是那韓五,見了他更是顯得格外親熱,一口一個老弟的叫着。
徐子桢一直在腦海裡搜索這些将領的名字,可是沒一個是他以前在書上見過的,最後隻得作罷,畢竟大宋這麼多人,書上記載的實在太少,能被他碰上幾個有名的已經算他運氣極好了的。
這段時間恐怕是徐子桢最悠閑的日子,每天除了去德順軍裡聊天扯皮外加學點軍事知識,還有就是晚上回到住處和水琉璃偷偷摸摸地幽會,雖然沒有再一次發生超友誼的關系,可對徐子桢來說親親抱抱也好過百無聊賴了。
另外徐子桢在這段日子裡沒事就往湯倫的鐵鋪裡跑,火铳是他心裡的一個結,雖然他不會做槍,可畢竟比這年頭的人要知道不少知識,他絞盡腦汁回憶着以前看過學過的任何一點知識,和湯倫探讨着火铳的進一步完善。
就這麼一直過了十幾天,李猛的傷勢終于痊愈,徐子桢看他那一臉苦相就忍不住想笑,問道:“你小子幹嘛這德性?
誰欠你錢還是怎麼的?
”
李猛撅着嘴道:“叔,我早就好了,你幹嘛老讓我在屋裡躺着?
我都快焐出蛆來了。
”
徐子桢哈哈笑道:“那是你活該!
打仗勇猛是沒錯,可也得千萬小心,萬一受傷可又得這麼躺着,明白不?
”
李猛道:“我哪兒願意受傷啊,可這不是沒辦法麼?
”
徐子桢忽然笑容一斂,正色道:“你收拾一下,明天我陪你回家把你爹的骨骸葬了,等回了蘭州城我好好教你點兒東西。
”說到這裡他雙手抓着李猛的肩,一字一頓地道,“将來,叔一定讓你當将軍!
”
這些天他在德順軍中看到了不少東西,讓他聯想起了前世看過的一些電影電視,比如特種兵之類的,雖然那其中有多半是胡吹亂造的,可也不乏有真實的部分,他已經慢慢地理出了一個思路,準備回來後就按這思路走,訓練出一支特殊的隊伍來。
“真的?
”李猛頓時眼睛一亮,興奮地看向徐子桢。
徐子桢忽然嘿的一笑,眼神深遠地看着窗外:“本來你叔我就是個懶人,隻想着開個小店娶個小媳婦兒每天數數小錢,這日子就算過得快活了,可是現在看來,不行啊!
”他伸手指了指金城關的方向,繼續說道,“現在西夏兵打過來,過陣子金國還得打過來,這大宋江山就要兵荒馬亂了,你說我還怎麼過好日子?
天下百姓又怎麼過好日子?
”
李猛茫然地撓了撓頭:“叔,你說的我不怎麼明白,不過我就聽明白了一點,你想要天下太平?
”
徐子桢認真地點了點頭:“對,我要讓大宋成為世界上最安定最富有的國家,讓大宋從此沒有戰争!
”
李猛龇牙咧嘴琢磨着,最後神情堅定地道:“叔,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可是我隻認一條,那就是叔讓我幹嘛我就幹嘛!
”
徐子桢雖然有些哭笑不得,可心中還是十分欣慰,摸了摸他的頭道:“好吧,你小子還沒長毛,現在跟你說這些太早了。
”
李猛一梗脖子:“誰說我沒長……”
第二天一早,徐子桢就帶着李猛出了關,往西夏而去,兩人各自騎着馬,頭上戴着頂西夏的皮帽子,金城關自不必說,等進入西夏境内時李猛又将之前的一套說辭搬了出來,徐子桢本就是寸頭,李猛又是一口标準之極的西夏話,因此一路順行,幾日後便進了懷州境内。
懷州地處西夏首府興慶府的東側,借着興慶府的光倒也很是繁榮熱鬧,徐子桢還是頭一回來西夏,一路上好奇地打量着當地的民俗風情,隻覺和大宋比起來除了衣着不同,其他的幾乎大同小異,就算是語言也有相當一部分人說的是漢語。
李猛從進了懷州境内就開始沉默了起來,或許他想起了幼時在這裡的點點滴滴,他帶着徐子桢徑直來到了城西郊外,這裡有一座小小山頭,李猛七轉八繞地來到山腰一處凹地,眼前頓時出現了一座荒墳。
這座墳頭看着已有些年頭,墓碑模糊殘破,連寫了些什麼都看不見了,李猛站在那裡發了會呆,忽然眼中淌下兩行淚來,牙齒緊咬着嘴唇,一步步極慢地走到墳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娘!
兒來看您了!
”
短短一句話還沒說完,他便已哭了出來,一開始還有些壓抑着自己,可過了沒多久便再顧不得别的,号啕大哭了起來。
徐子桢歎了口氣,也不勸他,任由他發洩着心中的苦悶,這段時間裡發生了那麼多事,他相信李猛能很快調整自己。
果然,沒過多久李猛就漸漸止住了哭聲,擡手抹去了眼淚,在母親的墳旁又挖了一個深深的坑,鄭而重之地從衣襟之内解下李勝的骨灰包來,小心翼翼地埋了下去,然後就這麼用雙手一捧一捧的把泥土覆蓋了上去。
回去的時候李猛依然興緻不高,沉默不語地走向山下,徐子桢也不知道怎麼勸他,隻得陪着他走着,兩人剛到山腳,忽然遠遠傳來一聲驚呼:“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