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内所有人全都愣了,接着吵鬧了起來。
“為什麼拿我們?
”
“我犯什麼法了?
”
“老子千裡迢迢跑來,這算什麼?
”
完顔宗德冷冷的掃了一眼衆人,說道:“誰再多說半句,即以謀反論,誅九族!
”
鼓噪着的人頓時有大半停了下來,面面相觑,滿臉的不敢相信,怎麼好好的被舉薦來當内衛,忽然就要被殺了?
事實證明江湖漢子也有怕死的,禁軍一聲喊就要沖将進來,屋内頓時有小一半人趴在了地上,高舉雙手叫喊道:“别殺我别殺我,我降了!
”
徐子桢一直沒吵沒鬧,卻忽然一閃身竄到完顔宗德身邊,完顔宗德反應極快,反肘打來,徐子桢側身一讓順手抽去他腰間佩刀,這幾下動作一氣呵成連貫得無懈可擊,等衆人的視線移過來時已在完顔宗德身後,而他手裡的刀正穩穩地架在完顔宗德的咽喉上。
“他們要敢進來拿人,那俺就先宰了你!
”徐子桢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但乖乖束手就擒不是他的性子,先下手為強,控制住完顔宗德再說。
衆人驚訝地看向徐子桢,而與此同時另有幾人忽然暴起,幾個剛踏進廳門的禁軍瞬間被擊倒,并順勢搶過幾杆長槍據守在門口,和禁軍對峙了起來。
生死攸關之際總有人會選擇反抗,徐子桢對此不感到奇怪,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還有一個人和他一起竄了過來,居然就是油頭粉面,在他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把鋼刺,已點在了完顔宗德的心口,徐子桢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油頭粉面咧嘴一笑:“兄弟,英雄所見略同。
”
完顔宗德的神色未見驚慌,冷冷地道:“你以為這樣便能逃脫麼?
”
徐子桢看了一眼門口,那隊禁軍紋絲未動,依舊圍在屋外,眼看挾持似乎沒起到效果,徐子桢也犯了難,腦子裡想着對策,刀往完顔宗德脖子上壓了壓,說道:“俺爛命一條,你非要莫名其妙殺俺的話,那就一起去見閻王爺吧。
”
完顔宗德對他的威脅不置可否,隻擺了擺手,禁軍們忽然齊刷刷收起武器,行了個禮轉身退了出去,很快就走了個無影無蹤,院子裡又恢複了冷清空曠,仿佛這些禁軍從沒出現過一般。
徐子桢愈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自己跟完顔宗德交過手,這小子不是這麼容易慫的主,今天這是怎麼了?
完顔宗德微微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從今日起,我任命你二人為護龍營副統領。
”
徐子桢目瞪口呆,油頭粉面也愣住了,這世界變化太快,讓人有點接受不了,剛才還要誅九族的怎麼就副統領了?
完顔宗德伸出兩根指頭捏住脖子上的刀刃挪了開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徐子桢一眼:“方才不過是一場測試罷了。
”說完就此揚長而去,留下一屋子張大的嘴。
……
在徐子桢千裡迢迢趕赴上京之時,大宋國都汴京變天了。
金國右路軍統帥兀術再次召見趙桓,這個消息讓趙桓吓得直接跌坐在地,距離上次入金營還不滿一月,當時所受的種種屈辱猶在眼前,從金營回來後他每夜都從惡夢中驚醒,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要去了。
他知道金人要他去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再次索要金銀布帛,可他實在無法湊齊金人索要的天價數字,思來想去猶豫再三,隻得硬着頭皮前往,隻是他沒想到,自己這一去竟成了永别,此生再不能回轉汴京,回轉宋界。
随趙桓同去金營的還有太學博士李若水,禦史中丞秦桧及十幾名六部官員,和第一次入金營相比這次的随行人員少了許多,連護衛都少了一半,趙桓很清楚,金人隻為求财,不會把自己怎樣,也就沒必要擺那個派頭了。
這一日是靖康二年正月初三。
和上次一樣,趙桓進了金營後連着幾天沒見到主帥兀術,本來他還能耐得住性子,可是沒想到這次不同,兀術始終沒有出現,隻将他與随行官員全都軟禁了起來,而與此同時一封告示已去了大宋朝廷。
告示中隻有簡簡單單一句話:一日不湊齊金銀布帛,便一日不歸還趙桓。
宋廷大急之下隻得加緊搜刮,原本隻是衙門地保征集,現在幹脆派兵闖入百姓家中劫掠,橫行無忌,簡直比土匪都猶過之,此外,官府下令五戶為保,互相監督,誰家私藏金銀即可告。
一時間城中被挖地三尺,就連貧民僧道倡優都在搜刮之列,汴京百姓被搜刮得連米糧都買不起,無以為食,城中的貓狗被吃了個幹淨,到得後來連樹皮樹葉等都吃了個精光,偏偏這段日子汴京風雪不止,城中瘟疫泛濫,餓死的病死的凍死的不計其數。
可就是這樣,宋廷也隻搜刮到金十六萬兩,銀二百萬兩,布帛一百萬匹,離金人要求的數目依舊差得很遠,于是,金人就改掠其他東西以抵金銀,如宮中的祭天禮器,各種書畫典籍,甚至戲伶的服裝道具都不放過,接着是城中各科醫生、教坊樂工還有各類工匠也被劫掠了無數。
曾經繁華的汴京幾乎成了廢墟,城中無數百姓家破人亡,尚有活着的也不過是活着等死罷了,可他們的悲慘日子遠遠沒結束,錢财被搜刮完後金人又搜刮起了民女,可恨的是朝中有不少官員竟幫着金人搜刮,派着宋兵按戶搜尋,凡是有些姿色的都未能幸免。
正月初九,趙桓終于見到了兀術,而同時在場的竟赫然還有大宋朝太上皇趙佶。
兀術端坐在營中,面帶微笑,心中滿滿的都是得意之情,帳下衆将列成兩排,威風凜凜氣勢非凡,兀術擺了擺手,副将走上前,手中捧着一個明黃色卷軸,那是大金國當今聖上來的聖旨。
一紙诏書,将趙桓廢作了庶人。
“既為庶人,如何還穿這等服色?
”兀術懶洋洋地一指趙佶趙桓父子,“來人,與我剝去他二人龍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