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忽然間再次安靜了下來,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子桢,離他最近的張叔夜最快回過神來,低聲喝道:“胡鬧,你這是怎麼說話呢,還不快給官家賠罪?
”
徐子桢隻當沒聽見,依然抱着兇站在那裡。
可出乎衆人的意料,趙構居然沒有動怒,隻是眉頭微微一挑,接着更出乎意料地點了點頭:“子桢言之有理,來人,與我将朱勉拿下,打入天牢。
”
朱勉撲通一聲趴倒在地,面如死灰,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他算是趙佶的寵臣,不受新帝待見是正常的,可趙構也不可能聽了徐子桢一句話就真要斬自己吧?
事實擺在眼前,殿前司護衛湧入進來将他反剪拿下,粗魯得跟殺豬似的,手腕被綁時的疼痛才讓朱勉清醒過來,急聲厲呼道:“官家!
官家饒命!
”
可是為時已晚,趙構眼睛都不斜一下,就這麼看着他被拖了下去,大殿上一片幸災樂禍的冷笑聲,那是雍爺張叔夜等人,而原朱勉的狗腿子們則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接着被清算的就是他們。
好在趙構沒再和他們計較下去,隻是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不過這也讓他們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接下來趙構沒再說話,而是由一個太監宣讀了旨意,這次換回來的六十多名官員俱都各歸其位,而暫代這些職位的則另行安排。
光是那六十多人的安排就宣讀好一會,而替換下的那些則各有說法,在暫代的這段時間裡做得好的全都安排了,敷衍甚至名聲不佳的則直接貶了,看得出趙構是用了心思的。
徐子桢一直默不作聲在旁邊看着,畢竟他沒有官職品階,能旁觀已經是趙構的恩典了。
這份大名單宣讀結束,竟然還沒完,趙構趁着今天又作出了一系列官職調整,比如原大理寺卿馬春林加樞密都承旨,秦桧升禦史大夫,還有同歸的十幾名官員,都升了一到兩個品階不等。
誰都知道,這是趙構為了嘉獎他們不變節不投敵,而最讓人驚訝的是原應天府的府志編修溫承言,竟然一躍升作了戶部尚書,這可是從二品,算是一方要員了。
可是驚訝歸驚訝,卻沒人有異議,因為溫承言以前就是蘇州府尹,是從三品,按那時算的話也就是升了兩級,還在衆人的接受範圍,最關鍵的是,誰都知道溫承言還有個身份,那就是徐子桢的嶽父……之一。
徐子桢誰敢惹?
他敢當着趙構的面罵一個二品大員,能直言讓趙構斬了他并且問他有沒有意見的,凡是和徐子桢關系好的自然沒意見,和他關系不好的也不敢有意見,萬一他又對趙構說“官家,我要宰他,你有意見麼”。
不光文職,連武将也有調整,韓世忠因此次馳援應天有功,被升了兩級,徐子桢的義弟柳風随則被封了個忠勇郎的稱号,賜武舉人,暫時留在應天府,歸張叔夜麾下,另外韓世忠軍中的辛醜金可破等諸将也都全升了一級,另加金銀賞賜。
另外趙構還特意準備了一份厚禮,以答謝大夏和吐蕃,于歧和松仁國師也被宣上了殿,受了禮後退到了一旁,這份禮隻是個形式,因為趙構已經決定和這兩國簽訂多項協議,包括農工互助馬匹交易等等,這些事徐子桢已經為他牽好了線,就等着正式的簽字儀式了。
趙構看得出心情不錯,從朱勉被押下去之後臉上一直是帶着笑的,說實話,大夏和大宋兩國紛争其實已有好些年,而現在能與他們簽約交易,特别是大夏良馬的交易,這能使大宋的騎兵水準上漲一大截,趙構似乎已經看到了一支鐵骨铮铮勇猛無俦的大宋騎兵。
強宋之路已在眼前!
這一場朝會進行了兩個多時辰,而讓人有些驚訝的是被特地宣來的徐子桢卻沒有任何封賞,原本以為他至少會被官家賜個四五品的官職,可是并沒有,而這次大勝的關鍵,也就是神機營,趙構也是隻字未提,似乎他們根本沒出現過。
倒是雙槍寨的好漢們反倒得了一筆賞賜,先由趙構禦筆寫了個赦令,免了他們山賊之稱,并招安并入了德順軍路,交由種師中管帶,而董寒書被封了個正六品的銜,沒正式職位光領月俸那種,董芙蓉身為女兒身,則賜了一堆绫羅綢緞和珠寶等物,由給事親自送去給他們。
徐子桢在這之後再也沒說過話,那六十多人在退朝後再次來到他面前認真的謝過了他,如馬春林等他的舊識倒也罷了,其他不少人都特地和他多寒暄了幾句,因為誰都知道,徐子桢不光是救他們的關鍵人物,更是當今聖上面前的紅人,是他們将來的關鍵人物,打好關系不吃虧。
徐子桢來者不拒,一個個聊了好一會,他也能理解,不變節不代表就是死闆,誰都有一顆“上進”的心嘛。
整個過程中他一直悄悄地關注着一個人,那就是秦桧,因為現在沒有金人使者傲氣十足地吩咐趙構必須以秦桧為相了,那将來他會變成什麼樣?
這讓徐子桢很好奇。
這一日的城中十分熱鬧,百姓們奔走相告,歡慶不已,朝堂上各歸其位,對天下百姓都是好事,隻是漸漸的到了晚間,酒樓茶館裡又流傳出了一個消息――為什麼這次能換六十多名官員,卻沒見把趙佶趙桓二帝接回來,甚至趙氏皇族的其他人也一個沒見?
因為徐子桢不準!
徐子桢不準!
這個消息一出,無數百姓被震驚了,他們的第一反應都是懷疑,徐子桢能做主?
可是他們不由得不信,因為誰都看到了,這次的和談雖是李綱帶人前去談的,可實際上換人的條件等等一看就是徐子桢的手筆。
隻有他才會這麼強勢,以少換多還得加錢。
這個消息越傳越快,越傳越烈,第二天清晨,太陽才剛升起不多久,徐府門前就又聚集了一大群百姓,依然象之前一樣,想要徐子桢給他們一個解釋。
當然,和之前一樣,徐子桢同樣沒有出現,任憑别人怎麼吵鬧,就是不作理會,直到兩天後,他終于出來了,可是卻隻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然後去了宮中。
門外的百姓們一片嘩然,有朱勉為鑒,他們以為徐子桢又要去彈劾誰,可是很快一個消息傳了出來,那是因為在汴京登基稱帝的前宋相張邦昌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