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小白看着一身花式喪服的花無常呆在原地沒動,急了。
“我說你不是該帶人投胎去嗎?
傻站着幹什麼呢?
”
花無常上下打量了一眼崇小白,一本正經地說道。
“在去地府之前,需要先核對一下你的個人信息。
”
“行,快點問吧。
”崇小白有些不耐煩。
花無常一抖袖子,自袖管滑出一本黑底紅字的簿冊子,上面寫着三個大字生死簿。
自然花無常手中的不可能是真正的生死簿。
生死簿乃上古神器之一,與上古神器勾魂筆皆執掌于崔判官手中。
而花無常手中的生死簿,乃小生死簿,也就是生死簿的分身之一,是勾魂使的必備物件之一。
上面大多記載的是,這次外出凡人間需要帶走的人名,和帶走之人的較為詳細的信息。
而花無常的小生死簿上共有三個人名,其中之一乃崇小白,
花無常清清嗓音道:“大名崇小白,原名柳白。
出生于天澤大陸東北地區虹啟國國境邊緣的柳家村。
”
崇小白皺着眉,明顯對柳白這個名字和柳家村沒什麼印象。
反正花無常也不需要她記不記得,隻要把她引到惡魄的話題就好。
“五歲時父母雙亡,六歲時踏入仙途……不對啊……”
花無常一張煞白的臉皺在一起。
崇小白見花無常欲言又止,不禁着急。
“怎麼了這是?
”
“快說!
你的惡魄呢!
”花無常瞬間變臉,厲聲呵斥。
黑煙靈體吓了一跳,散發出的煙霧跟着抖了抖。
“我我……我不知道……好像好像是丢了……”
這聲越說越小,到最後跟蚊子叫似的。
花無常就奇了怪了,這惡魄又不是自己給弄丢了,心虛什麼啊?
“不行,地府不收三魂七魄不全之人。
”花無常一甩袖子,收起手中的小生死簿。
什麼地府不收,全是他瞎謅的。
“不收我?
”崇小白有些傻眼,“那咋辦?
”
“要不然就當一輩子遊魂,要不然就找回惡魄。
”
花無常手中的哭喪棒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
“我選擇去找回惡魄!
”
崇小白抿着嘴,想了一會兒。
對于前者,她隻能選擇鬼修。
但鬼修無疑是破壞世間陰陽輪回,所以一旦入鬼修就意味遭受地府的追殺,不能随意出現在人間……既然如此,那還何談幫助小魚姐?
所以她隻能選擇找回惡魄。
“既然如此,那就跟我一起去你丢失惡魄的地方吧。
惡魄并非三魂,應當不會遊蕩太遠,很容易就找到的。
”花無常佯裝翻動着小生死簿,“依着記錄,你應是在虹啟國紫城内丢失的惡魄,紫城距離柳家村不遠,看來你是剛出了柳家村沒多久就丢了魂魄。
也真是夠倒黴的。
”
“别說那麼多,快點!
快點帶我去!
”
花無常聽到崇小白催促的話,不由得送她一個白眼,“那麼心急作甚?
這裡離虹啟國隔着半個天澤大陸,難不成你想鑽地過去?
”
誰知崇小白竟順着花無常的話就下去,嘟囔着,“那就鑽地,大不了鑽地好了……”
花無常突然有一種不想替這貨尋惡魄的念頭,就讓她做個幾輩子糊塗蟲算了。
但又轉念一想,他還是想看她痛哭流涕,悔恨不已的樣子,然後抱着他的大腿一邊感謝他感謝得不得了,一邊還罵着自己有眼無珠,那種感覺,那怎是一個爽字了得?
“咳咳。
”花無常幹咳兩聲,“跟我走,先回地府一趟,從哪裡有直達虹啟國的通道。
”
崇小白傻傻應着,對于去地府什麼,她完全沒有絲毫的恐懼感,隻知道她要去找惡魄,找到惡魄好投胎,下輩子去報恩。
沒走幾步,黑如煙墨的靈體就一陣不自然的顫動,停在原地。
崇小白感覺一陣冷風仿若打骨縫裡穿過。
花無常見到崇小白的異樣,然後回憶着白大哥的著作《論已死之人的心理活動和固有本質》。
啊,沒錯了,這種靈體天生的顫動狀态,一定是殺她之人還在附近,才會讓她産生天生的懼怕。
正當花無常想要帶着崇小白遠離這裡,就聽到一個憤怒的聲音響徹林子。
“啊啊啊!
我要殺了你!
”
崇小白第一時間認出了這個聲音,這分明是她的便宜老弟,牛十五的聲音。
“是滿月!
”
崇小白轉身就向着聲音來源的地方飄。
花無常瞧了一眼急忙飄走的崇小白,甩了下哭喪棒,然後無奈地搖搖頭跟上崇小白。
果不其然,牛十五看見那個修士手裡的錢袋便明白了一切。
讓後頭腦一熱,甚至不顧自己不過凡人的身份,就要沖上去報仇。
崇小白忍着靈魂深處傳來的恐懼,想要阻攔牛十五,可卻被一個哭喪棒制止了行動。
“牛十五的壽命未到,現在還不是他死的時候,沒必要那麼沖動。
”
花無常将哭喪棒搭到崇小白的肩上。
崇小白不能行動隻能眼睜睜看着那個修士一腳踹開牛十五。
“今個大爺心情好,不想和你這凡人做計較。
”修士搖着手中的錢袋,也不管掙紮着起身的牛十五,哼着小調走了。
顯然這個修士對崇小白的拳打腳踢,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惡氣。
待牛十五掙紮着起身,那個修士早就沒了身影。
崇小白隻能無力看着滿月對着樹一拳又一拳的擊打,然後吐出一口淤皿,抱着樹恸哭的模樣。
“我沒用啊!
姐,我真沒用啊!
”
三十多歲的大男人此時卻抱着樹哭得像個孩子,怎叫人不心生苦楚。
見到此景,花無常不自覺松開了壓制崇小白的哭喪棒,任由崇小白沖到牛十五身邊。
“姐姐在這裡,滿月不要哭了……姐姐在這裡,滿月别哭……”
崇小白的手一次又一次想要摸摸滿月的頭,卻一次又一次的徒然無功。
變成黑煙一樣的靈魂,連安慰生人也成了奢望。
花無常不知從哪裡弄來條花手絹,咬着手絹,哭得稀裡嘩啦。
“好感人!
你……你放心,等我回去,我一定會給牛十五的壽命在延長十年!
啊不,二十年!
算了算了,還是五十年!
讓他當下個彭祖!
”
崇小白回頭抱住花無常,黑色靈體在抖動個不停,好像是哭泣的樣子。
“好人!
謝謝昂!
”
就這麼,兩人抱着一起哭,就連牛十五帶着異常陰森的眼神離開這裡,他們都不知道。
“人呢?
”
“好像是走了。
”
“什麼時候走的?
”
“不知道。
”
“……”
“帶我去找惡魄吧!
我要早點投胎!
”
花無常惡狠狠瞪了一眼還想着報恩的崇小白,“行行行!
跟我來吧!
早晚有你後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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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常帶崇小白,打從最近的鬼門關進入地府。
一入地府,崇小白就看見兩旁火紅似皿的彼岸花開的正盛,中間幾人寬的道路鋪滿黃沙石礫,蜿蜒前行。
此時路上正有兩個陰差趕着幾個靈魂在路上前行。
崇小白看見這幾個靈魂皆是乳白色,與世人想象中的靈魂很像。
可是自己怎麼會是黑色的呢?
崇小白剛想說話,就被花無常一句低喝憋了回去。
“别說話!
”
花無常看着那兩個陰差,心道糟糕,怎麼在這裡碰上了同事。
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帶靈魂去尋找惡魄,恐怕這個來之不易的官職就被立馬剝了去。
沒準還得投個畜生道。
好巧不巧,那走在最後的陰差像是感覺到什麼,一回頭就看見了花無常。
“喲,新上任的!
你怎麼就帶了一個靈魂過來?
需不需要幫忙?
”
“麻煩什麼呀,這不第一次工作,怕失手,就先抓了一個過來。
”花無常趕緊回道。
若是讓他幫了忙,這離崇小白報恩的“願望”就又近了一步。
“咦?
這靈魂怎麼是黑的?
特殊體質嗎?
”
一聽到特殊體質,在前面領着走的陰差也會好奇地回過頭來。
花無常見兩人都回頭,心下一跳。
“呃……啊,沒錯,特殊體質。
”
花無常暗中用哭喪棒捅了捅崇小白。
好在這時的崇小白智商沒有下線,沒有喊一嗓子你捅我作甚?
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第一次就抓個特殊體質,好運氣啊。
”領頭走的那個陰差沉着嗓子幽幽說道,一雙皿紅的眼睛死死盯着花無常,好像要看出什麼。
花無常故作鎮定,心裡冒出諸多不靠譜的想法。
要不要坦白?
不不可能,要是坦白了事情就打發了。
還是溜走?
怎麼溜走?
借口去茅房?
不可能,我已經一百年都沒有過尿意了。
要不喊白大哥,不能不能,如果那樣就更容易被看透了……怎麼才好呢……
“那個那個……運氣好罷了……”
花無常有些語無倫次。
“哈哈,這厮果然有趣。
書呆子花無常,這外号真不是白送的。
”
那個陰差被花無常這副無措的模樣逗了樂。
花無常一臉蒙圈。
說起來,花無常在當上陰差之前,是在地府掌司地府書館看門鬼一職的,是個閑職。
書館裡有人間和冥界的各類書籍,從千萬年曆史到多到數不清的功法秘籍,這裡應有盡有。
花無常在來地府之前,是個有些憤世嫉俗的小書生,攤到這個職位,也是如願以償。
花無常借着用五百年任職時效将此間的書籍讀了倒背如流,如果不是功法秘籍區域沒有一定貢獻的無法進入,怕是花無常早就成為了會移動的功法寶庫。
“好了好了,我們也要趕緊去交差,你也快點帶着你那個小黑鬼走吧!
”
說罷,陰差便轉身離去。
兩位陰差一前一後,再次引領着靈魂離去。
黃泉路之上,彼岸花開得妖冶。
無論在這裡呆了幾百年,花無常仍舊是不能習慣這令人目眩的皿紅花海。
花無常長呼一口氣,虛驚一場。
眼看着那兩位陰差走遠,花無常才敢領着崇小白再次反身回到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