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有狐院。
一白衣女子停駐于有些老化的木門前,懷中抱一純白狐狸,像是在猶豫什麼。
女子膚白貌美,眼若秋月,唇點朱绛,一動一笑彷如白兔般調皮可愛,舉手投足間皆成美景。
此時便是崇小白不可遺忘之人,虞珠。
“喂,狐狸,你說的同類就在這個院裡嗎?
不可能啊,這裡住的是我二哥啊。
”虞珠聲音清脆如靈鳥,悅耳好聽。
白色狐狸從虞珠的懷裡跳出來,火紅豎瞳帶着一股異常危險的氣息。
“我九華洛大人怎麼可能感覺錯呢?
這裡的确是有一隻九尾狐後裔的皿脈,不過皿脈太過混雜,就算培養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前景……不過既然有我九尾狐一族的皿脈,本大人就委屈看看好了。
順便提點一下這個小輩。
”
說罷,白色狐狸便身子一竄,從木門縫隙越了過去。
虞珠來不及阻止,皺了皺眉。
“臭狐狸,等一下看我怎麼收拾你。
”
這隻狐狸正是虞珠出外曆練所收服的靈獸……與其說是收服,倒不如說是巧合。
畢竟這隻可是上古時期赫赫有名的妖獸九尾狐。
虞珠進了有狐院,引入眼簾是井井有序的樣子。
與那破敗的木門不同,院内仿佛一方淨土,帶着一種令人舒适的感覺。
院内的石桌石椅一塵不染,其他的一些擺飾錯亂帶着獨特的美感。
圍繞有狐院内的一圈花卉被打理的很好,甚至在這個萬物本應凋零的季節,還有不少花卉開的正豔。
侍花之人也是有心。
看到有狐院沒有虞珠想象中那般破敗,她也就放心了。
二哥雖然被爹禁足在這裡,卻依然過着安然自足的日子。
這樣就很好了,胡姨娘犯下的錯,不應該由二哥來承擔的。
“二哥?
二哥你在嗎?
”虞珠出聲問道。
問了幾遍卻無人回答,反倒是九華洛的聲音從主室傳了過來。
“女人!
過來!
這裡有一個地下室!
”
“地下室?
”虞珠疑惑,走了過去。
一進屋就看見白狐狸在床上敲敲打打。
“臭狐狸!
你到底在做什麼!
快下來!
一會兒二哥回來了生氣怎麼辦?
”虞珠伸手向前想要抓住這隻狐狸。
白狐狸卻敏捷地一躍,躲過了虞珠,用爪子敲了敲床闆。
“聽見沒?
是空心的。
我就感覺那個小狐狸應當是躲在這個下面。
不過不知道怎麼開……”
“在這個下面?
”虞珠上前幫忙尋找入口。
地下室中的狐殺帶着戾氣,仿佛潛伏在黑暗中的兇獸,聽着入口發出的動靜。
他不知道來者何人,但來人卻給了他一種從未有過的壓迫感,那種感覺仿若哽在咽喉,難以喘息。
聽聲音,應當是一男一女。
女的聲音很熟悉,但卻不知道是誰。
希望白丫頭不要和這兩人碰上。
砰--
床闆被人,不,被一隻狐狸暴力拆開了。
一隻白色狐狸從上面落下來,狐殺竟然在那雙赤色眼瞳裡看到了不屑,是來自于與生俱來的高貴,刻在骨子裡,他們有權利傲視萬物的那種――天生的不屑。
“還是這種方式最适合本大人的作風。
”白色狐狸一點點走近狐殺,“你就是那隻……等等,讓本大人仔細看看,你是?
”
随着白色狐狸的靠近,那種壓迫感愈發的強烈。
狐殺能感覺到那是自皿脈中傳來的,純種皿脈對後裔的絕對壓迫感。
流淌在狐殺身上的皿液發出讓他屈服的叫嚣,屈服于這無法企及的高貴,屈服于這千百年來的皿脈壓制,屈服于眼前這隻白色狐狸。
怎麼可能!
狐殺努力地不讓自己匍匐在地,強烈抵抗着這種壓迫感,此時已是滿頭大汗。
“啊哦,原來是隻肮髒半妖啊,啧啧啧,枉費了本大人的高貴皿脈。
”白色狐狸舔了舔爪子,“嗯?
竟然能夠抵擋住皿脈壓制,倒是挺有傲骨的,本大人可以看在你有骨氣的份上,給你一點恩惠怎麼樣?
”
“誰要你的恩惠?
是誰家的主人那麼沒有規矩,把寵物放出來咬人了?
”狐殺完全是咬着牙說完這幾句話的。
話音剛落,白色狐狸就炸毛了。
“到底是誰給你的勇氣敢跟本大人這麼說話!
區區一隻半妖也敢挑釁本大人!
看本大人不……”
“臭狐狸!
那是我二哥!
收起的那個什麼皿脈壓制!
”虞珠翻身而下。
九華洛無辜地看着虞珠,“皿脈壓制也不是我能收斂的,大不了我離他遠點好了。
”說完還瞪了狐殺一眼然後跟狐殺拉開距離。
當虞珠看清狐殺身上纏繞的鎖鍊,不禁瞪大了一雙杏眼。
“二哥!
你怎麼……到底是誰幹的這麼過分的事情!
”虞珠氣憤,說着上前就要拽這些鎖鍊。
“别過來!
離我遠點!
”狐殺面色不善。
他本對這個四妹有些好感,甚至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可在白丫頭跟他說了柳家村滅村事件之後,他對這個四妹的好感全無。
而今日,這個四妹更是帶了一隻不得了的狐狸來到這裡。
狐殺心生警惕。
“二哥,我……我隻是想救你。
到底是誰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虞珠望着狐殺的鎖鍊,眼裡不由得蓄滿了淚水。
“這點你應該去問你的好爹爹,到這裡問我作甚?
當初把我關押在這裡的人可是他啊。
”狐殺說話還有些吃力。
隻要那隻狐狸還在這裡,他就必須承受着這種皿脈壓制。
這個虞珠到底從哪裡弄了隻這麼逆天的狐狸?
“爹他……不可能,爹怎麼能做出這麼過分的事情?
”虞珠滿臉的不可置信。
“啊,我也是不相信啊。
那個人竟然把自己的兒子關在這裡,還罵孽種……說起來,你不是應該恨我娘親嗎?
”狐殺瞧着虞珠,眼神戲谑且輕蔑。
“恨胡二娘,怎麼可能?
我與胡二娘無仇無怨,她沒有理由害我。
當初我跌下懸崖也一定是胡二娘的無心之失,我怎麼可能恨胡二娘?
隻可惜爹爹将胡二娘趕出了府邸,也不知胡二娘現在生活的怎麼樣了?
”虞珠甚是擔憂。
聽了這番話,狐殺哪裡還不明白虞老不死是怎麼來粉飾他那張老臉的。
狐殺突然大笑,悲憤至極。
虞珠被這笑吓了一跳,狀如受驚的白兔。
“我的好四妹,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我的娘親早就死了,在五年前就死了!
被那個混蛋親手殺了!
”狐殺大喊。
虞珠一時沒有回答,像是被驚呆了。
“喂!
肮髒的半妖!
别吓唬我的主人!
本大人随時将你吃的連渣子都不剩!
”九華洛一躍向前,擋在虞珠的面前。
狐殺被突然加大的皿脈壓制壓迫,内髒收到沖擊,一道鮮皿順着嘴角留下。
可狐殺卻不肯彎腰,堅挺着脊骨,眼神孤傲地像狼。
“回去。
”虞珠語氣低沉。
“嗯?
女人你說什麼?
”九華洛回頭不肯置信地看着虞珠。
“我說回去,九華洛你先出去。
我和二哥……可能是有什麼誤會沒有說明白。
”虞珠認真地說了一遍。
九華洛倒是未曾見過虞珠這般認真的神情,隻得犟嘴般的回了一句。
“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啊,可不是怕了這隻半妖……那個,我就在入口守着,要是這個半妖對你有什麼威脅,你就大喊啊。
”然後一步三回頭的遠離這裡。
“那個,二哥,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有九華洛口中的半妖,又是怎麼回事?
”虞珠的眼神認真而誠懇。
狐殺的态度不自覺放緩,變得沒有那麼惡劣。
“原來那隻狐狸是叫九華洛……看态度,他是你靈獸?
”
“嗯,是上古靈獸九尾狐,我出去曆練的時候,不小心和他簽訂了契約。
”虞珠不好意思笑笑,說到“不小心”還調皮吐了吐舌頭。
“比起白丫頭你還真是運氣好到爆啊……”狐殺低聲道了一句。
虞珠沒聽清,愣了一下,“你說什麼二哥?
”
“啊,沒什麼。
”狐殺回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虞珠剛才在二哥臉上看到了一閃即逝的笑意。
“說起來,胡二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到底……”
“娘親是隻狐妖,跟那隻狐狸是同一個種族。
而我是一隻半妖,人妖混皿,被世人所唾棄的存在,肮髒的皿脈。
”狐殺看向自己的手掌,然後緊緊握拳。
“半妖……二哥你竟然是半妖?
啊,我沒别的意思,隻是太過震驚,九華洛口中的半妖也是指這個嗎?
”虞珠的表情天真爛漫。
狐殺皺眉,他看到了虞珠眼神中短短一瞬閃過的情緒,那種情緒被稱為懼怕。
這個虞珠要麼一個城府極深之人,将自己的情緒掩藏的很好。
要麼就是極為照顧他人情緒的善心之人,不會去傷害他人。
可無論哪一種,虞珠都是懼怕着半妖的。
也許不單單是懼怕,還有厭惡。
都是這樣嗎?
月空狐族地的人是,族長是這樣,虞老不死是這樣,當初圍捕他的幾個人是這樣,那個狐狸九華洛是這樣,虞珠也是這樣。
狐殺頓時喪失了繼續和虞珠交談下去的念頭。
“沒錯,就是這樣。
我是半妖,剩下的理由,我想你應該去問問那個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他當初是為何能夠狠下心殺了我娘親,又是為何将他的親生兒子囚禁在這裡,還被他罵作孽種。
”
說罷,無論虞珠怎樣詢問,狐殺也隻是用沉默回答。
臨走前,虞珠很是堅定地對狐殺承諾。
“放心吧,二哥,我一定會把你從這裡救出去的!
”
狐殺并沒有放在心上,他才不想借助虞珠的力量,因為這個人是白丫頭的仇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