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低頭默不作聲,若是師兄弟就此決裂,想想怎麼也不甘心,道:“師兄,從小我們生活在一處,我剛一學會走路就整天去看你,我和師父照顧了你十年,你就不念我一點情分嗎?
”
戰天面無表情的道:“那十年我是石人不假,但我不是不死不活,我是有知覺的,你一過來我就知道是你,你對我的照顧我會記在心裡,但是今後,我很難叫你一聲師弟了。
”
聽了這話,蘇沐涼透了心,有對師父的愧疚,也有對大師兄不理解的怨恨,忽然間氣的兇臆難平,道:“我把你當親人照顧了十年你就這樣對我!
師父死了你以為我好受嗎!
你就知道埋怨我,要不是全部積蓄給你看病了,我也不至于被師父送走,我還沒埋怨你呢!
”
說罷,他氣沖沖的就走了。
戰天愣了愣,哼了一聲。
吵歸吵,蘇沐還是将他當做大師兄,師父不在了,他們一樣是落劍宗的人!
回到空明大師的宅院,湘霆和薛冰琴已經走了,和小珊瑚千黛三人坐在花園說話,空明大師回來的時候小珊瑚也走了。
“蘇施主,聽小女說這裡曾經是你的院子,我們客居在此,多有打擾了。
”
空明大師慈眉善目,經過白日的一番激戰,臉色有些疲憊,卻如此這般笑吟吟的客氣道。
蘇沐連忙站起,道:“大師說哪裡話,這院子是舞央宮為大師所建,是我客居才對。
”
“就是,我們走了這裡愛給誰給誰,我們回來就是我們的。
”
白天那個把和尚欺負得尋死覓活的少女跟在空明大師身後,笑嘻嘻的接道。
“幽籬,休得胡言,蘇施主是主,我們是客。
以後都要聽蘇施主安排,不得随意在此胡擾。
”
“知道了。
”
幽籬似是很怕他,不滿的道。
“大師言重了,在大師面前晚輩哪有什麼安排。
全憑大師方便就是了。
”
蘇沐對佛門一向抱有尊敬,空明大師又是德高望重,常有善舉,但卻對他如此謙和,讓他心中惶惶然了一下。
空明往前院去了,幽籬對千黛道:“你不會也要睡在草皮上吧?
跟我來吧,我給你找個大房子。
”
千黛看蘇沐有些倦怠,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想在此打擾他,跟着她走了。
蘇沐繼續坐在草地上。
結出一個手印,靜下心來開始修煉。
次日,雙方休戰,聖殿聯軍後退百裡。
聖殿原本就沒打算一句攻克舞央宮,計劃的就是消耗戰。
畢竟像這種大門派,就算薛海不在了,一口也絕對吞不掉。
一連多日,本來抱着好好修煉的蘇沐都沒有安生過,要麼是小珊瑚來了,要麼是蠻牛來了,要麼是湘霆。
要麼是各門大師兄來拜訪,他成了名人,成了大家想要争相結交的對象。
這是每個實力逐漸往上攀升的修士都會經曆的過程,随着實力強大,總會有些人慕名而來,蘇沐對此沒有應酬之心。
後來隻好讓千黛回絕了一些不相熟的人,好不容易清淨兩天,幽籬又會過來搗亂。
她跟蘇沐是自來熟,本身對他就有渴慕之心,加上這幾天的相處。
對他更加垂涎了。
沒錯,是垂涎。
這個通常隻是男人對女人的狀态一度發生在幽籬身上。
她總是守在蘇沐身邊開着各種玩笑,動手動腳,不過都被蘇沐讓開了。
開始蘇沐很煩,佯裝生氣倒是吓跑她幾回,可是後來她發現他并不會真的拿她怎麼樣,便越發放肆了,就愛跟他唱反調,成天鬥嘴玩。
隻是她也收斂了很多,掌握着分寸,起碼是不敢脫他褲子的。
和她剛好相反,千黛一直很安靜,跟着蘇沐努力修煉,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他總是從清靈瓶中分出一縷寒氣,神不知鬼不覺的幫她練氣。
她來到驕陽界的時候是後期劍士,心中預想進階劍師至少需要數月,但是在蘇沐身邊僅半月便突破了。
當她發現自己已經是劍師的時候,向來沉默冷靜的她歡喜的一直在花園裡跑跑跳跳。
這天,他們兩個正坐在一起修煉,幽籬百無聊懶的在草叢裡捉蛐蛐,忽聽天空一聲緊促的金鳴,各門便緊張了起來,紛紛沖出居所,集結在了護山大陣之下。
經過半個月的休整,聖殿再次殺了回來。
他們軍容整齊,聲勢浩大,半個天空都是耀武揚威的聖騎士,左右兩側是魔宗和萬花谷。
看他們來勢洶洶,舞央宮也不敢絲毫怠慢,各司其職,全神戒備。
不過等了片刻,聖殿聯軍并未沖過來。
從人群中走出一個一身雪白長裙的少女,手持一把潔白的靈劍,連劍柄垂下的纓絡都是白色的。
她緩緩走來,潔白無瑕的容顔與如瀑般的漆黑長發,就像一幅賞心悅目的水墨畫。
“聖殿揚威使者一月雪,挑戰舞央宮坎門弟子蘇沐,可敢一戰?
”
在兩軍十數萬人的注視下,她淩空立在那裡,對着舞央宮的護山大陣輕聲說道,聲音不大,但是每個人都覺得猶在耳畔,清晰無比。
蘇沐已經将氣息調理得飽滿,正是狀态最佳的時候,本要打算去坎門上空看看,還沒動身就聽到了有人在向他邀戰。
“沒錯,我知道你是靈劍王,本不該向你挑戰,但是你殺了二月寒,說明你具備與靈劍尊打鬥的實力,不過為了公平,我隻用靈劍與你打,不使用法寶。
”
就在蘇沐冷冷一笑準備動身的時候,一月雪的聲音再次傳來。
通常這種明着許諾的相讓都帶有羞辱的意思,但是一月雪說的很認真,顯然是将蘇沐當成一個真正的對手看待,不過聽在蘇沐心裡仍是那麼刺耳。
這種人很讨厭,輸了就說我讓了你,赢了自然更加光彩。
“蘇沐,别去!
”
他剛祭出氣劍,湘霆就從天空落下,每個靈修的宅院都是私人領域,最忌諱别人從上空飛來,不過湘霆顯然是着急忙慌過來的,哪裡顧得這些瑣碎。
“為什麼不去?
她都堵在家門口了,我有什麼理由不應戰?
”
蘇沐知道揚威使者的厲害,也知道他們十二個的順序是按實力排列的,一月雪不是她的本名,而是聖殿賜予的封号,所以揚威使者中她的實力是最強的。
但他有金甲護身,能打赢二月寒,自然想跟一月雪試一試。
況且她是當着十幾萬的面叫戰,還開出相讓的條件,不出去未免太窩囊了。
“她手中拿的是幻雪劍,那把劍在聖殿的靈劍榜上僅次于薛師妹的焰纓仙劍,即便她沒有此劍你打起來也很吃力,你最好想清楚了。
”
不知怎的,雖然隔得很遠,但蘇沐就是感覺到有一道目光從遠處的懸空島上射來,緊緊的盯着他,他不知道大師兄有沒有在看他,但他不想讓大師兄嘲笑他畏戰不前,毫不猶豫的道:“敗了也比不戰強。
”
“對!
一定要跟她打!
嚣張什麼呀,蘇沐,好好教訓她一頓!
”
幽籬在旁憤憤不平的喊道。
看着她那張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臉,湘霆歎道:“幽籬師妹,你就别添亂了行嗎?
”
但她剛說完一轉頭,蘇沐已經不見了,一道淡金色光芒帶着他飛出了大陣。
隔着千餘米遠,蘇沐止步,略帶嘲諷的道:“還用簽生死契約嗎?
”
一月雪是個長得極為幹淨的女孩,臉上沒有一點瑕疵,連一根毫毛都沒有,墨黑發亮的眸子将他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兩遍目光巡禮之後,淡淡的道:“我與人生死鬥,從不簽契約。
”
蘇沐冷笑道:“你想簽還有人跟你簽嗎?
聖殿圍攻舞央宮,就已經将天下秩序帶亂,從此驕陽界就是另一個皿域了。
”
“将一些不聽話的消滅之後,聖殿的規則随時可以重立,這個不用你擔心。
”
“那也要立得起來再說。
”
“立得起來。
我與二月寒情同兄妹,你這條命我必須親自帶回他墳前。
而且聖殿對你的通緝令依舊有效,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放過你。
不過你還算個男人,起碼敢出來應戰。
”
“誰來送死我都收下,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
一月雪笑了,輕輕點頭:“好啊,動手吧。
”
蘇沐的确是先動手的,但是她的幻雪劍更快,一個飛逝升入高空,天空忽地落下大片大片的皿花,一片片晶瑩如玉,泛着點點靈光。
隻一瞬間雪勢便連綿起來,涵蓋了方圓數裡之遙,蘇沐想躲都來不及。
雪花落在靈光盾上發出嗤嗤的輕響,冒着絲絲白氣,很快就将靈盾腐蝕。
雪花又落在金甲上,一股徹骨冰寒透體而入,猶如将他定格般困在原地,短短片刻,他已經成了雪人。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蘇沐甚至都來不及應對,施展到一半的劍陣被滞留在空中,在雪花的沖擊下,漸漸消散成無數個光點,随風飄散。
蘇沐眉頭一凝,發現身體逐漸僵硬,直至動彈不得!
這雪花絲毫不比那次困入幻境中遇到的雪花弱,反而更強,隻是他有金家護體,沒有被凍死罷了。
金甲在膨脹又急速收縮,他可以感受到,如果體内靈力再強一些的話,注入金甲,是可以破掉目前的僵局,隻是可惜他的修為不夠讓金甲發揮出真正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