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偏斜,那虛弱的光芒似乎隻是為了讓人看出來這個世界到底哪裡是天空,哪裡是海洋。
在短暫的訴說與擁抱之後,龍姬就離開了。
她邁着輕快的腳步,甚至連頭也沒有回一下,就快速地離開了。
陶寨德,依然坐在那張冰椅子上。
他的雙眼有些癡呆地看着龍姬離去的方向,盡管現在,那個苗條的身影早就已經消失在這籠罩整個天地的黑暗之中,但是,他依然呆呆地看着那個方向。
嘩――嘩――
冰冷的海水,劃過他的腳踝,沾濕他的褲衩。
褲子上累積了一層白花花的鹽,有些癢,也有些冷。
頭頂上方的那條斜月一點一點地偏轉,腳下的海水也是伴随着那月亮的離開而漸漸上漲。
海浪一點點地埋過他的腳踝,淹沒他的小腿,蓋住了他的膝蓋。
這些海水一點點地向上漲,一點點地,想要淹沒這個依然坐在這裡,紋絲不動的人。
黑暗的海水之下,一些不知道是什麼的生物觸碰着他的手臂和腳踝。
盡管現在是夏天,盡管這個仙人的念體是霜寒,掌握着這個世界上所有冰寒的能力!
但是現在……他依然覺得有點冷。
随着那漸漸沒過兇口的冰冷海水,他覺得自己的心,真的真的,有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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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冰冷的海水,也有被那一陣溫暖所驅散的那一刻。
陽光驅散了海水的冰冷,渾身上下都是鹽粒的陶寨德從海岸邊走上來,被那些早起的漁民當成怪物一樣地看着。
或許是因為夏日的海岸上總是顯得有些熱吧。
陽光讓陶寨德感覺身上有些輕松。
他站在沙灘上脫下外套,用力晃動身子,将身上的鹽粒盡數抖落下來。
不過……看看自己的這件粗麻外套,再看看自己褲子上穿着的這件短褲衩。
這些鹽粒可沒有辦法那麼輕松的去掉,隻能先用力揮舞外套。
能夠去掉上面的一些鹽粒就去掉一些吧。
“呼………………”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這能夠讓他感覺自己好受一點。
擡起頭,看看東邊那一輪漸漸升高的金輪,陶寨德将衣服随意地搭在肩膀上,朝着這三天裡面大夥兒投宿的客棧走去。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
!
”
但,還沒等走到客棧的大門口。
就從裡面直接傳來了一陣極其恐怖的慘叫聲!
這種感覺是什麼感覺?
如果不是現在是清晨,并且陽光已經有些強烈的情況下的話,估計陶寨德可以直接将這一聲慘叫定義為哪裡死了人,然後某個無辜可憐的小女孩突然間看到現場那種鮮皿淋漓的沖擊性畫面之後,所發出的那種恐怖叫聲!
隻可惜……
“你們……在幹嗎?
”
走進客房。
這種慘叫聲還在繼續。
陶寨德看着那個被綁在椅子上,滿臉驚恐地發出可怕的慘叫聲,但卻怎麼都動彈不得的笑逍遙,再看看那個滿臉壞笑的主鴨蹲在他的大腿上,然後盡情跳“豔舞”的模樣。
該怎麼說呢?
昨天晚上的那些心情,現在卻是被笑逍遙這種失魂落魄的慘叫聲給弄得一點點感覺都沒有了。
主鴨現在做了一個回旋動作,跳起來,剛剛好用自己屁股上的毛在笑逍遙的臉上擦了一下。
這樣的一個不經意的擦過立刻讓笑逍遙像是渾身爆炸一般地彈跳起來!
他掙脫身上的繩子。
大叫着就要往窗戶沖去!
但是主鴨隻不過輕輕用手一劃,一個囚仙陣立刻在他的腳底浮現,将這個滄瀾門弟子死死地壓制在地上。
主鴨則是繼續跑到他的腦袋上跳舞。
“哇哈哈哈!
爸爸!
好有意思啊!
笑叔叔哭了,笑叔叔昨天哭得好厲害啊!
你沒有看到,他哭的一直在叫媽媽呀~~~!
哇哈哈哈哈~~~~!
”
小欠債不愧是欠債,這個一點點同情心都沒有的丫頭的确是個當最後大壞蛋的料。
對于笑逍遙此刻的遭遇,她很顯然是看了一整晚都沒有想要過來幫忙的意思,一邊吃一邊笑。
顯得開心極了。
陶寨德看看房間裡面,小邪兒和星璃并不在。
看來這兩個女孩對于折磨笑逍遙并不怎麼感冒。
不過之後。
陶寨德就想到了昨晚,龍姬的話――
――殺掉那個滄瀾門人――
換言之。
殺掉笑逍遙……是嗎?
陶寨德低下頭,看着現在被壓在地闆上,原本那張帥氣十足,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仙氣與劍氣的臉,現在卻已經是扭曲的像是個精神病院裡面跑出來的瘋子。
别說什麼仙氣了,恐怕就連一身痞氣的小混混都比現在的笑逍遙帥上一萬倍。
看着這張害怕的一臉眼淚一臉鼻涕的滄瀾門弟子,現在要殺掉他似乎也并不怎麼困難。
這樣一來,就可以很輕松地滿足龍姬的要求了吧?
而且殺掉一個仙人,總比殺掉一個凡人更好。
自己曾經也是這麼發誓的,對不對?
這麼想着,陶寨德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他的雙眼中漂浮起了六角形的雪花,指尖上,也開始因為凍結而凸顯出些許的冰刺。
看起來……如同一隻爪子。
手,向下移動……
對龍姬的承諾,很快,就可以付諸實現……
啪!
這一刻,陶寨德猛地拉住笑逍遙的胳膊,将他整個人從囚仙陣中拉出來,護在身後。
同時對主鴨說道:“主鴨,他很害怕啊。
不要這樣了,好不好啊?
”
正跳舞跳的爽的主鴨聽到自己的仆人這麼說,慢悠悠地收起了翅膀。
那邊一邊喝彩一邊吃零食的小欠債,現在也是停止了拍拍子。
“嗚嗚嗚……嗚嗚嗚……謝謝……謝謝……”
笑逍遙現在則是完全笑不起來了,他縮在陶寨德的身後,就像是一個完全沒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小姑娘一樣,除了害怕的瑟瑟發抖之外,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仆人,你竟然會保護滄瀾門的人?
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和滄瀾門交好啊?
别忘了,我們可是和厚土國結盟中呢。
”
主鴨一揮翅膀,顯得悠然自得地說道。
另外一邊的小欠債也是跳了下來,十分大聲地說道:“爸爸,打架的時候難道不應該對準對方的弱點用力打嗎?
”
陶寨德直接白了這個小丫頭一眼:“這.不.是.打.架!
笑叔叔也不是那些動物,被你欺負了之後可以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和你好好玩。
對其他人要尊重,懂不懂?
”
看到陶寨德露出兇相了,小欠債這才是吐了吐舌頭,不說話了。
不過暗地裡,她還是有些不爽地說了一句:“今天爸爸好兇哦~~~”
陶寨德不能教訓自己的主鴨,所以隻能拉着笑逍遙走出客房,來到客棧後面的庭院之内。
兩人在長椅上坐下之後,陶寨德才是呼出一口氣。
回過頭去看笑逍遙,這個劍仙在看不到毛茸茸的動物之後,情況才算是有些好轉。
他大口大口地呼氣,但額頭上已經沒有那種冷汗直流的感覺了。
“你就沒有想過不再繼續監視我們嗎?
和我們在一起,你似乎很辛苦的樣子。
”
陶寨德的聲音中有些許的關心。
不過前後不過幾分鐘時間,剛剛那個因為害怕鴨子而淪落在地上爬的笑逍遙現在卻是已經再次站了起來,重新恢複成之前的那種仙風道骨的模樣。
“在滄瀾門弟子的信條中,沒有一條被稱之為‘放棄’!
既然掌門要求我做這件事,那麼不管有多麼的困難,我都一定會去做到,絕對沒有任何的猶豫!
”
“真的?
那不如我們繼續來親近親近吧~~~!
人類~~~!
”
不知什麼時候,主鴨再次飛了出來,直接照着笑逍遙的臉上就直接撲了上去。
很幸運,這一次笑逍遙沒有慘叫。
而他之所以沒有慘叫的原因是……他已經兩眼一翻,直接暈過去了……
……
…………
………………
十五分鐘後,笑逍遙捂着頭,一副完全氣餒的模樣坐在沙發上。
旁邊的陶寨德則是依舊在腦袋上頂着主鴨,一主一仆全都是用一副看待可憐的流浪兒童一般的眼神看着笑逍遙。
“好吧!
好吧好吧好吧!
随便你們想要怎麼取笑就怎麼取笑吧!
反正我就是害怕動物,我就是怕那些長着毛毛的東西又怎麼樣了?
如果你們打算這幾天裡面全都依靠不斷取笑我來過活的話那就随便吧!
反正我知道,以我這種性格将來肯定是不會有什麼大作為的,你們就幹脆笑死我算了!
”
笑逍遙完全擺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十分幹脆地仰躺在椅子上,大聲吆喝。
對此,陶寨德隻能笑笑,他伸手拍了拍笑逍遙的肩膀,繼續擡頭望着頭頂的天空。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幾分鐘之後,笑逍遙終于從自我沮喪中回過了神來。
他看着身旁這個似乎臉上挂着些許憂郁的廣寒宮主,一時間,覺得有些好奇。
要知道,這位廣寒宮主可是向來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并且無憂無慮的表情啊。
但是現在他卻是變成了這樣一幅充滿憂郁氣息的文藝男子的模樣,真的是讓笑逍遙有些意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