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兒子跪在地上給先生磕了三個響頭,一把将先生攬到自己背上,背起就走。
大兒子和三兒子則分别将先生的拐杖和行囊背了,跟在後面。
大兒子此舉無禮行為,先生卻并沒有半點生氣,隻是有更多歎息,最終還是說出了一句話來:“哎,命啊!
我就知道我這本老骨頭還得留在紫煙坪上。
”
三弟兄輪流背着先生,馬不停蹄地往家裡趕,終于在第二天半晚上,回到了紫煙坪。
此時,整個院子裡的人家已經睡着一覺,誰也想不到這大半夜裡還有人在為整個西言家族的生死攸關命運而奔勞。
父親家裡的枞稿亮燈一直沒有熄滅,除了幾個小孩子玩累了,早早地睡覺意外,其餘所有的人都在家裡等着。
父親扶着煙筒吧嗒吧嗒地吃煙,母親在紡紗機跟前不停地紡紗,滿妹正在給小寶寶縫夏天的衣服,表弟則在隔壁房子裡梆當梆當地彈棉花。
荷塘坪邊上趴着幾個狗狗和小狼,它們在把長長的舌頭伸出來,大口大口地吸氣呼氣,似乎熱得不行,也似乎正為少主人的出門不歸而焦慮。
大兒子還在半山腰的時候,荷塘坪邊上的狗狗和小狼就已經聞到了少主人的氣味,高興得一蹦而起,就迎了出去,像是迎接凱旋而歸的大英雄。
回到家以後,父親好酒好菜招待先生,大伯、二伯和堂叔他們也都過來給先生請安,陪話,可是先生隻說了一句話就不再說了,“能跑的還是趕緊跑吧。
”
大家一看先生這樣惜字如金,不由得面面相觑。
先生說完話以後,可能是累了困了的元嬰,到頭就睡,可是他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來。
大兒子以掌譜人的身份,同阖族商議。
最後将先生的身骨營葬在後山的一塊荒沙裡。
先生故去以後,還是大兒子把這些所有的情況串聯起來,得出了一個結論――紫煙坪這裡即将發生大難,可能會死人。
弄不好還會滅種,所以必須盡快出逃;而這位先生,可能就是茫茫上蒼特意給他們送來的報信人。
果然幾天以後,一家的牛在山上吃草的時候,不是何故突然發瘋。
在山上亂跑,跑到先生墳茔之上時,一腳踩踏下去,折斷了一隻腳。
“剛埋下去的墳,怎麼會踩空?
”大兒子聽到這個消息後,根本不相信小孩子說的話。
可是又感覺隐隐不對,于是他帶着大家山上去看了一下,發現先生的墳茔果然背牛踩踏出一個大坑,再挖開土堆一看,裡面哪有闆材和身骨啊。
就是一處空穴!
這再一次把西言家的老老少少震驚了。
父親喃喃說,“先生羽化了……”
因先生的災難之言,整個紫煙坪的人人心惶惶,馬上就開春了,可是人無種地,連牛也不放,餓得整天在牛欄裡嗷嗷亂叫。
大兒子一看這樣下去不行,必須趕緊要商議找到解決的辦法,否則災難沒來,自己先把自己弄垮了。
回家這幾年。
大家基本都是各幹各的,每家每戶自己操心家裡的事,也沒什麼大事可以商量或者需要商量。
今天猛聽大兒子說要召集一起商議事情,大家一時半會還沒适應過來。
到最後還是磨磨蹭蹭、三三兩兩地來到了父親正房門前的荷塘坪上。
因為父親已經幾年未管事,他也就不再多說,隻是跟弟兄伢崽們一一地打了一個招呼,就蹲坐在一個木墩子上,默默地吃起煙來。
大兒子等各家各戶的人都到齊以後,簡單地把這次着急大家的目的說了幾句。
接着又回顧了自從先生來了以後的情況,最後請大家一起拿主意,到底該怎麼辦。
等了半天,大家都不說話,大兒子說:“如果各位暫時還沒想好,那我就先說,說得不對的我們慢慢再商量。
”大兒子說,從先生來,到先生沒,再到先生化,足可以看出先生的話語不是無稽之談,肯定是有所指,也就是說,在這紫煙坪已經住了有百十來年的西言家,即将面臨着一場亘古未有的災難,能不能扛得過去,完全看西言家的造化了。
接着,他說,“要想過去,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出走,遠遠地逃離這個地方,等再難過去以後再回來,但這場災難到底要多久,誰也說不好,而且走了以後,如果在外地生家養口的,說不定也就不回來了。
”
他話說到這裡,大伯和二伯就異口同聲地說,“我是不走的,我們從小到大生長在這裡,西言家在這裡至少已經繁衍生息了八代人!
不管以前遇到過多少困難,但我們還是終究回來了。
就是前幾年我們遇到的火星人和太空強盜,那麼厲害的,我們不是還回了了?
我想,這沒有别的,就是因為老祖宗給我們留下了這塊福地、寶地。
總之,我們不走,要走你們走。
”
他們說完以後,也有的人附和着嗡嗡地說了一通。
大兒子隻得張大嗓門,繼續說,“還有另一種辦法,就是我們繼續留在這裡,同心協力排除這個困難,不讓災害破壞我們的家!
”
“但是……”他環視了一眼滿場的人群,頓了頓,又說,“我們必須要推出一個頭來,凡事要有人負責,不能各行其是,更不能一家一戶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如果那樣,最後有可能誰家都保不住。
”
“從人口來說,我西言家大大小小也有百十來口人,就成年男人也有三四十人,打仗、幹活都來得起;從狗狗和小狼說,現在整個紫煙坪已經有了大大小小兩百多個,如果要是打仗的話,就更是我們的好幫手了;從糧食來說,如果節省一點,再抓緊時間到外地買一部分,這麼多人吃過三年五年是不成問題的;從武器和工具來說,要是應對災難的話,肯定不夠,也需要盡快去趕集買來。
”
大兒子詳細地分析了西言家目前的物資儲備和人員情況,初步堅定了大家死守的信心。
接着,他又神神秘秘的說。
“我知道,買這麼多東西,還有藥材、鹽巴、鐵塊,需要不少的金子。
我也知道。
大家家裡都不寬裕。
不過,這一點大家不用擔心,你們知道我是西言家現在的掌譜人,神奇的族譜已經給我們送來了足夠的金子,買這些東西都不在話下。
”
經過大兒子一番苦口婆心的解釋。
又充滿神秘的講解,最後,所有的人都同意留下來,共同應對這個大災難。
不過,在大家已經知道族譜的神秘力量來自于火星人的時候,大兒子作為掌譜人的地位,在大家心目中已經大大打了折扣嗎,事不過不敢也不好意思公開提出來罷了。
有幾個人甚至在荷塘坪邊小聲地嘀咕,就等着大兒子看他到哪裡去變戲法變出這麼多金子來。
就在他們剛剛閉嘴,大兒子就真的像變戲法一樣。
從身後變出了一大塊金子出來,在太陽底下一露相,頓時就晃得大家眼花心熱。
從此以後,這批人再沒有人議論這個事。
其實,大兒子這塊金子就是當時送給續譜的老先生的,先生故去以後留下了這個遺物,大兒子就把原本是手镯子的金子,弄成了一個金餅,由于變了樣子,所以大家一時還不明白。
等大家統一思想以後。
大兒子根據當前形勢不明朗,也不知道以後到底會遇到什麼樣的災難,所以隻能做全面的安排,立即将家族所有人分組。
第一組由母親帶領。
她們這一班輩的女人組成,負責将全族所有的豬養牲集中起來飼養,并負責給大家做飯、洗衣服、做衣服。
第二組由滿妹負責,院子裡的大半年輕女人組成,負責種菜,照看小孩。
挖沙、種棉花,紡紗織布,也負責給幹活的所有人送飯。
第三組,由其餘的年輕女人組成,負責砍柴、剁木頭,放牛、犁田,種莊稼。
其餘所有的男人,分成三組。
第一組,由二兒子負責,在附近山頭尋找石頭,找到以後開采并運回來,工具自己想辦法。
第二組,由大伯父負責,将整個院子用着些石頭,按照城堡的要求,圍起一個大圍牆,這項工程量巨大,基本青壯年男人全都幹這個活。
第三組,由三兒子負責,去一個地方取錢,但是到哪裡取錢,大兒子卻一點也不透漏。
第四組,由四房家的堂弟負責,帶着幾個人到沅場的集市上去購買米和油,隔三差五再買來鐵塊和武器以及工具,但是隻能是批量購買,而且要貨到付款,價錢都好商量,也就是說由賣家組織人馬将東西運過來,先用這個金餅做定金,其餘的所有東西,每送五天貨結一次款,并且在最後一次付雙倍的價錢。
大兒子這次不再負責,而是由父親總負責,他隻是負責給父親當下手。
分派完成以後,在吃夜飯的時候,大兒子仔細檢查了所有的門窗,又把小孩子打發走,并安排滿妹在荷塘坪守着,不許任何人靠近以後,這才神神秘秘地告訴三兒子到哪裡去取金子。
結果卻是一點也不神秘,滿山的金子就在中原坡下面,要多少,有多少。
隻是這一路過去,路上肯定充滿了不少的艱難險阻,何況那些路已經好幾年沒人走了,按照山裡的慣性,肯定又都被蒿草樹木給覆蓋了。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火星人走了以後,那兩條比較便捷的洞子通道有可能已經走不通了,如果走不通的話,就需要走古窯那裡山上的路,就更費時間了。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那裡太空大戰之後留下的輻射對人體的傷害。
記得火星船長說過,輕微劑量的輻射對人體影響不是當場的,也就是說當場不會有明顯影響,而主要是以後長期的。
三兒子聽了大兒子的安排,知道自己肩上的使命,也知道那裡的危險,可是幾個月後西言家就有可能面臨滅頂之災,至于長期的輻射影響,現在根本顧不着,即便自己身體出了問題,隻要能完成這趟或者多趟任務,能讓西言家渡過這個劫難,自己的付出也是值得的。
母親淚眼汪汪地看着這個最小的兒子,悲從中來,泣不成聲。
父親隻是裝作看不見,他知道這一關遲早要過,這一難遲早要受,這就是西言家的命。
跟三兒子說清楚以後,大兒子又讓小孩子去把大伯、二伯、舅老倌、四房家的堂弟,以及在那裡生活過的堂弟、表弟一共二十個人請來,這才重新給大家交待任務。
其實,他們被請來以後,大家對望一眼,也就知道了大兒子的意思。
大伯說:“不用猶豫了,有什麼事,你安排就是。
”
既然大家已經猜到了大兒子的用意,大兒子也就不再客氣,讓他們回家收拾東西之後,馬上回來,趕在天亮之前出門,至于給其他人怎麼交代,父親明天會處理的。
天麻麻亮,大兒子與三兒子一路,帶着大家就出發了。
五天以後,順利達到中原坡下,火星人留下的兩個洞子還能用,節約了不少時間。
因為放在那裡的車子也都還完整無缺,所以他們就通過車子運送,整整運送了二十車的金子,來到地窖通道的那一頭洞子門口。
那條道路他們好多年前回家接堂叔他們時,走過一回,因為那裡離地窖已經不遠了,也就半天的路程,需要用的話,随時可以去取,所以大家也就不再費那功夫全部弄回來,隻是往家裡搬了兩趟。
這樣大家就趕緊分頭去忙以前安排的事情。
城牆修得還算順利,隻是天氣太幹,需要澆築的水不夠用。
今年也不知道是什麼回事,開春以後就沒下過雨,幾處水井都幹見了底。
買東西的一路人馬辦事麻利,已經通過人家的人運來了好幾次糧食、武器、鐵塊等東西。
整個西言家就像是一個大工地,到處是挖土取石的人,到處是忙得汗水掉眼珠子裡都顧不上擦的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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