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和孩子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不知所措,顯得更緊張了。
對此時此刻緊張萬分的這些人來說,如果能聽見腳步聲哪怕這腳步聲越走越近,也隻是從緊張到激動的一個心理變化,但如果清晰的腳步聲突然不明原因地消失了,那帶來的恐懼感是絕無僅有的,你根本不知道這個恐怖的腳步聲消失到哪裡去了,也根本不知道這個腳步聲會不會在你觸不及防的時候突然出現在你的身邊。
此時的空氣好像凝固了一樣,孩子們的汗毛都立起來了,三雙大眼睛驚恐地望着四周,好像這個怪物已經悄悄潛入洞裡了。
父親最早開了口,“别這麼緊張。
沒有什麼好怕的。
”
他把火堆裡燒得通紅的鋼釺拿出來放到水裡淬了一下,待鋼釺稍微冷卻些後再放到火裡去燒。
如果鋼釺長時間保持通紅高溫狀态,鋼體就會軟下來不能使用。
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用到鋼釺,父親隻能這樣把鋼釺一遍又一遍地燒紅了淬,淬好了燒,大家的凝重的神情也一直沒有松弛下來,洞裡緊張的氣氛保持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
洞口漸漸發白,天亮了。
父親和孩子們一齊将堆砌在洞口的石頭迅速推開,帶着狗就沖出了洞子,想看看洞外昨晚上到底是什麼怪物,但沒有發現任何痕迹,更沒有發現有人的腳印。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昨晚大家都聽到了人的腳步聲的。
難道是大家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
不可能,如果一個兩個人的耳朵出問題了還說得通,但要說四個人的耳朵都聽錯了那就簡直是可笑之極了,何況當時不僅四個人緊張到極點,連三個狗也是蹲坐在地上,前腿微曲,就像是随時會射出的箭一樣,這就是狗尤其是獵狗在遇到危險而且是巨大不明危險之時的本能反應。
如果說四個人的耳朵全部出了問題那還勉強成形,畢竟都是人類嘛,但連動物的耳朵和感覺也同時判斷失誤那就肯定不對了。
父親一邊仔細查勘周圍的痕迹,一邊默默想着到底是怎麼回事,下一步該怎麼、怎麼才能消除這個危險。
昨晚的腳步聲是人的。
這一點毫不懷疑,但一個正常的人怎麼可能會在半夜裡來到這深山老林裡呢?
何況還隻是一個人,他來到這裡有什麼要緊事呢?
腳步聲最後為什麼又會無緣無故地消失呢?
這一切謎團擾得父親頭腦發脹發痛。
一個念頭突然在父親腦海裡一閃而過,“難道是野人?
”
如果是野人,那這一切就都說得通,這附近都是人迹罕至的林海,有野人也不是意外,突然消失的腳步聲也可以看作是野人聞到了洞裡生人和狗的氣味,突然停下來悄悄溜走了。
父親想:“不管這是個什麼怪物,都要捉住她,才能解除危險,也隻有捉住它,才能看清楚它到底是何方神聖。
”
說幹就幹,父親跟孩子們說了他的想法和初步判斷,孩子們從未經過如此局面,一個個木頭似的點頭稱是。
就這樣,父親、孩子們和狗狗們沒有分開行動,因為周圍那不知名的謎團和随處可在的危險近在咫尺,而是利用差不多大半天的時間做了三件事,飯都顧不上吃。
第一件是找牛纜藤,用藤編制一個類似漁網似大網。
這種藤隻出産在深山密林裡,生長慢,細長細長的,枝幹大小均勻,一段三五丈許的滕也需要長上數百年,農人砍回去削去旁枝後,擰成繩狀,這樣不容易折斷,一般用作牛纜犁田,牛纜一頭打個結挂在犁上,一頭連着牛丫,套在牛脖子上,也有的用作挂重物的挂繩或挂曬衣服。
他們将藤網懸空張放在昨晚腳步聲消失的地方,頭頂用幾根小繩挂在樹上藤網四角,用四根粗壯的藤繩斜拉,其中兩頭固定在兩個樹上,另兩頭都延伸到洞裡。
如果發現野人再次來臨,隻要一拉洞裡的兩股繩,就可以把藤網從樹上快速拉下來罩住野人。
第二件是砍柴,砍足夠的幹柴和濕柴,用以應付漫漫長夜寒氣的侵襲,也用來驅散野獸和寒夜無盡的孤寂。
洞裡的柴裝滿後,他們又找來四大堆落在地上的幹透的紅松針,松針下擺放了一大捆幹松樹枝,擺放在藤網的四周,這兩種東西都是極易燃燒的,且火光能在很短時間内達到最亮的效果,任它是什麼怪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第三件是找食物,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們帶來的野豬肉和出門帶的幹糧、大米都已經全部吃完,今天必須打來獵物、摘到野菜,否則就要餓肚子了。
完成前兩項事情的時候,已過正午,必須抓緊時間。
這樣,他們準備先打獵物。
因為大家和狗在一起限制了打獵,這樣也沒法打獵,獵物看到這個隊形早跑得無影無蹤了,不會等着送上門的。
今天打獵出奇地順利,他們剛鑽進前面不遠一個小山溝,就遠遠看見一頭馴鹿站在那裡吃草,時不時擡頭望一眼他們,好像對他們的到來并不意外也不害怕。
父親對孩子們耳語一番,大家分頭圍攏過去,将馴鹿團團圍在中間,馴鹿向外突圍了幾次,發現到處都是人和獵狗,就顯得驚慌失措起來,看見縫隙就鑽,一頭撞到一個樹樁子上,碰了個昏天黑地,萎頓在地上站不起來。
大家一擁而上,逮了個活物。
有了這頭鹿,夠他們好好吃上十天半個月的了,隻是還缺點野菜。
這個不難,就在他們上次采摘的地方,他們很快就找到了野木耳、苔藓、水芹菜和海棠菇,連菜帶草一摟就帶了回去。
天黑前,他們終于辦好了這幾件事。
回到洞裡後,他們連忙架起鍋就做飯,一天沒吃飯快餓出人命了。
兩個人站崗,一個人燒火,一個人做飯,倒也快得很。
晚飯吃得有些撐了,大家又用殺刀削了十幾根硬木長矛,用火将矛尖烤硬燒焦了些,整整齊齊放在火堆邊;又将殺刀和斧頭細細用磨刀石磨鋒利了;還将鋼釺放在乘手的地方。
父親估計野人要到後半夜才會到這裡來,讓大家吃完飯後抓緊時間睡覺休息,隻留一個人和三個狗一起站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