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已經一天水米未進的大家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歡呼雀躍聲久久回蕩在山峰周圍,需要扶的人來了力氣,走路蹒跚的人不再搖擺,都精神百倍地向下走去。
父親給狗狗們一個口哨,三個狗就快步向前跑去,它們是去探路的,看看石罩裡面有什麼危險沒有。
隻一會的功夫,幾個探路的狗已經從石罩下面探出了頭,朝主人這邊歡快地叫了幾聲。
大家知道,這是沒有異常情況的意思。
他們加快了腳步朝石罩走去。
不過,此時還在雪山上,雖然是下坡路,但仍是走得他們氣喘籲籲。
想不到三個狗用了半頓飯功夫走完的路程,它們的主人卻用了差不多半個時辰。
來到石罩的時候,這裡已沒有積雪,周圍是厚厚的綠褐色的苔藓層,再往下就是一個一個枯黃的草垛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他們抑制着内心的興奮,左看看右看看。
石罩就是陡坡上突然伸出來的一塊大石頭,像一個罩子,最好的是石罩下面的兩側是砂土層,這樣就形成一個天然的石洞,在這裡避風過夜是最好不過了。
滿妹最先走進石罩下面的洞子,就問父親好吃的東西在哪裡。
大家看着她饞嘴的樣子都笑了起來。
三個兒子已經有了經驗,知道此時自己該幹什麼。
一個兒子和母親還有妹妹一起收拾洞子裡的雜物和石頭,擺放行李,謀劃石洞怎麼利用最好。
父親安排三個狗在洞外警戒,看着周圍,防止有動物接近。
随後他帶着兩個兒子和三個狗就到洞子周圍刮苔藓用來取火。
待洞子裡火苗慢慢升起來後,父親帶着兩個兒子出去找柴火了,他們要趕在天黑前找到過夜用的足夠的柴火,留下四個狗陪着母親和滿妹,還安排一個兒子帶着兩個狗去鏟雪,煮雪當水喝。
父親和兩個兒子要找的柴火不是苔藓,苔藓隻能當引火之物用,燃不起大火,也沒有高溫。
當然,苔藓還可以當地毯用,在地上墊上厚厚的一層,就是最好的床。
燒過夜的火還需要那些草垛子,這些草垛子地上部分是稀稀松松的草葉子,緊緊抓住草葉子拔出來,根部是一大塊盤根錯節交織在一起的粗壯的草根,這些草在這貧瘠寒冷的高山上就是靠這些壯實的草根頑強生活的。
地上部分的草葉子不耐燒,也産生不了多少熱,但草根耐燒且熱力足。
三伢崽一邊拔草,一邊往石罩運送。
鏟雪的兒子鏟夠雪後也過來幫忙,他們都知道過夜燒火的重要性,一頓不吃、一天不喝死不了人,但在這雪山上一晚上不燒火肯定是活不了的。
火不僅可以取暖,更重要的是還可以驅趕動物。
待柴草弄得差不多的時候,父親留下一個兒子鏟苔藓,安排三個狗陪着,他讓兩個兒子開始找整齊的方塊石頭,用這些石頭堆壘石牆,堵住洞口。
石頭不難找,甚至幾十年前他們用過的石頭好多還放在地上。
父親自己則拿着鋤頭,帶着滿妹在石罩前面不遠處的砂土層裡刨土找土狗崽。
跟他預想的一樣,用鋤頭挖開上面的凍土層以後,下面濕潤松軟的土層露了出來,用鋤頭輕輕刮開土層,幾個白白胖胖的蟲子就展現在他們的眼前。
這些蟲子蜷曲着身子,通身白淨,是土狗崽的幼蟲。
土狗崽是一種蛾子,秋天在砂土地裡産下卵,經過半個月後卵發育成蛹,蛹吃完卵裡的營養後,就埋頭往土層深處鑽,一邊鑽一邊吃土層中腐殖質土,迅速長大變胖,吃飽後就冬眠下來,即現在他們看到的幼蟲。
這些幼蟲現在正是肥美的時候,到來年夏天,他們感覺到外面天氣變暖後就将鑽土而出,去尋找食物,又成雙配對,再産卵消亡,凍餓而死,完成一輪循環。
其實它們能見到陽光的全部生命期間隻有短短的一個多月時間,生命周期中的大部分都是在地底下度過,堪稱奇迹。
父親看着可愛的白白胖胖的土狗崽,一邊刮土,一邊讓滿妹撿起來,裝到口袋裡。
滿妹看到這些蟲子一點也不害怕,伸手就抓。
這些蟲子類的美味他們以前吃過好多。
比如葛麻藤蟲和王栗樹蟲,他們都是一種類似土狗崽的蟲子鑽到葛麻藤和王栗樹裡面後,藤樹受到刺激,就在蟲子們呆的地方向外鼓出一個大包來,蟲子們就在這個大包裡面形成的寬敞空間裡面産卵、生子,最後形成的蛹就是可以吃的蟲子,油煎過後的蟲子簡直是人間美味,再沒有比這個更好吃的東西了,唯一能相媲美的就是蜂類的幼蟲。
而人們也就是通過查看藤樹上突然長出來的包來找到它們的。
如果你在一根葛麻藤或者一棵王栗樹上發現了突長出來的大包,那沒問題,裡面肯定有蟲子可吃。
不過别的滕類植物或者樹類植物也有長包的,不知道裡面是不是也長蟲了,更不知道那些蟲子能不能吃,但老人們相傳下來的樹林裡能吃的蟲子隻有這兩種。
加上這雪山上的土狗崽,看樣子可以吃的蟲子就是三種了。
一袋煙的功夫,父女倆已經刨出了一大堆蟲子,裝滿了他們的四個口袋,父親還将他的外套脫下來,裝了滿滿兩袖子,這些足夠他們六個人和六個狗吃了。
狗是農人的慰藉情感的好朋友,而獵狗則是獵人的忠誠可靠的戰友,人有好吃的必須分給狗一份,所以他們的吃食安排都是同時考慮人和狗的。
天完全黑下來之前,洞門堵好了,柴草找夠了,母親把肉湯煮好了,還煮了一小鍋稀飯,清得見底。
母親舍不得多煮,因為那些米和面粉是在他們萬不得已的時候用的。
一個臨時搭成的石洞裡面,火光冉冉,笑語連天,喜氣融融,六個狗趴在苔藓鋪成的床墊上,眯着眼,傻傻地望着主人,不太在意地聽着主人們說笑。
父親在吃飯之前,先安排了過夜關防,把殺刀、鋼釺都放到洞口,安排母親和滿妹在洞的最裡面,其他人和六個狗都在靠近洞口的外部。
當鋼釺已經燒得通紅的時候,父親才讓大家輪流吃飯,跟晚上站崗輪流一樣。
大家知道,在這雪山山腰,四處不靠的地方,危險随時有可能降臨,尤其是夜幕降臨以後,必須随時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