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去詢問赤月商會的話，該用什麼理由呢？
說懷疑他們栽贓魔道商會的話，未免太過牽強和刻意針對。
”

　　時至正午，冥日當空，從南區趕回行動署據點的冥捕們正圍坐在一樓大廳等待午餐，黎亞正坐在陸瑤身邊，看着她手上的展示闆浏覽找到的赤月商會情報。

　　從公開信息上看，它是一家經營食品的普通商會，業務橫跨人界和妖界，沒有任何不良記錄，雖然貨物運輸時的護衛太多，安保措施過嚴是個疑點，但總不能指責别人對自己的生意太上心吧。

　　“我想……不如用咨詢‘白’的情報的名義？
”衛伊仍在觀察裝在文件盒裡的恐吓信：“他們的總部設在妖界沒錯吧。
”

　　“與妖界的聯系比赤月商會更緊密的組織實體有二十三家，個人則更多。
”陸瑤揮揮手更新展示闆上的文字和數據。

　　“嗤――我們直接敲門，掏腰牌，‘冥界捕快查案，回答我們幾個問題’，多痛快。
”洪鷹一邊說一邊盯着廚房出口――雖然傳菜小鬼根本就不走門。

　　“唔……”衛伊思索間，傳菜小鬼們一個個閃爍出來将午餐擺上了桌，于是他搖搖頭放棄思考：“先吃飯再說。
”

　　“要我說，小洪難得有理一次。
”随着話音，任奎端着他的大飯盒從書房走了出來，在餐桌旁坐下開始往裡夾菜：“以赤月那個會長的本事，你們究竟為什麼找他他應該已經知道了，到時直說便是。
”

　　“我們未被監聽。
”陸瑤擡頭，用一種十分自信的語氣說道。

　　“要是在據點裡還被監聽，我這署長也别幹了，”任奎取完飯菜，轉身往書房走去：“但你們一路來回也不是隐身的吧？
慢慢吃，我就不在這呆着讓你們尴尬了。
”

　　“嗯……”衛伊看了看兜帽女孩面前的光屏，那裡剛好切換成一個瘦長臉，眼睛眯起好像狐狸一樣的男子肖像。

　　赤月商會會長……曹炎……嗎……

　　――――

　　“怎麼辦，要敲門還是叫門？
”冥界東區被稱為冥都最像人界的地方，本部坐落在這裡的赤月商會的風格自然也趨于一緻，雕梁畫棟，紅磚碧瓦，整個帶院子的小樓看上去完全就是從人界搬來的，門口甚至像模像樣地擺了一對石獅子，門楣匾額上的【赤月】兩字亦是筆走龍蛇，剛勁有力，但并沒有任何門房小厮守在門口迎客。

　　冥捕們在大門外停下腳步後，洪鷹當先上前打算叩門，卻發現朱紅大門上根本沒有門環，一時呆滞住了。
“我猜，應該會有誰來主動開門。
”衛伊看了看緊閉的大門：“稍微等等。
”

　　“哈？
怎麼可――”“吱呀――”和紅發青年出口一半的質疑同時響起的，是身後大門緩緩打開的聲音。
“衛伊先生、洪鷹先生、黎亞姑娘、陸瑤姑娘，”打開門的是兩名身材高大，身穿紅色兩當铠，手持長戈的武将――至少看起來像是武将，其中一名向冥捕們抱拳：“主公已恭候多時，請随我來。
”

　　“嗯，那就有勞了。
”衛伊回了一禮，帶着同事們跟随這名武将走進商會院内。
院内除了最明顯的獨棟小樓，就是一大片平整的校場，周圍有序地放置着沙袋、石鎖、武器架和一些上面有着赤月标記的貨箱，零零星星有同樣穿着紅色甲胄的士兵在進行鍛煉，圍着院牆則有一支騎兵小隊在巡邏。

　　“這講話方式還有環境……莫非赤月的老闆曾是一方諸侯？
”“我覺得至少也是個大将。
”“相關資訊查找中……”

　　身後的冥捕們一邊觀察環境一邊竊竊私語，衛伊為了避免尴尬，主動上前兩步和領路的武将搭話。

　　“莫非你們主公早知我們會來？
”冥捕隊長想起之前自家署長意有所指的話：“看來貴商會的消息很靈通啊。
”

　　“這麼小的城池，很少有事情能避開我……們的斥候，”帶路将領可疑地頓了一下：“主公深謀遠慮，我等屬下不敢妄加揣測。
”

　　……他剛才是想說“我軍”吧……但印象中曆史上的王朝并沒有一個叫做“赤月”的軍隊勢力……

　　思考間，紅盔将領把冥捕們領進了獨棟小樓，外面的環境還有些肅殺冷硬，小樓内卻是一股濃濃的文化氣息，字畫、書案、茶室、花鳥等等風雅的裝飾和家具比比皆是，連花草都顯得多了不少靈性。
“主公正在等諸位，我就不進去了，告辭。
”

　　武将将冥捕們帶到小樓三層的一扇門前，一抱拳轉身離開。

　　這可真是……衛伊吸了口氣，上前推開門：“打擾了。
”

　　――――

　　“歡迎，各位捕快。
”門内看上去是一間書房，四壁都是書架，還可以看到有着漂亮字畫的挂軸，而正對着門口，唯一的書桌後，正坐着他們此行的目标――赤月商會會長曹炎，見到冥捕們推門進來，他也放下手中的筆起身相迎。
他身量不高，身穿文士青袍，單肩甲垂下深藍色的半身披風，長發簡單地束在身後，臉型略瘦長，五官顯得纖細，稍微露出點笑意眼睛就眯成了一條縫，衛伊注意到他腰間有一對很奇怪地系在同一側的雙劍。

　　“幸會，曹會長。
”衛伊學着外面将領的模樣朝他抱了抱拳，結果看到他的眼睛眯得更加細了：“我們來是有事相詢。
”

　　“‘白’，是嗎？
”曹炎揮了揮手，幾隻不知藏在哪裡的太師椅自行飄了過來停在幾人面前：“請坐，這事說來有點話長。
”

　　“多謝，”衛伊點點頭，拉過椅子當先坐下：“我猜，我們不用說明具體原因了？
”

　　“自然，”曹炎施施然落座：“能少聽一次那愚蠢的名字也是好的。
”

　　……仇還不小呢……

　　“首先，為了陳述方便，我先問一下，你們對于‘瓊華’了解多少？
”曹炎沒有直接介紹白的情況，反而先問了個問題。

　　“……美玉？
”洪鷹抓抓腦袋。

　　“人界千年前的修仙大派，由于困縛妖界妄圖飛升而被封印，最近被一個名為‘沉睡之龍’的組織設法解除了封印，後墜落。
”陸瑤又念了一段情報。

　　“果然，如傳聞那般消息靈通。
”曹炎向陸瑤輕輕鼓掌，兜帽女孩莫名地看了看他。

　　“莫非他們困縛的妖界就是？
”黎亞很快反應了過來。
“正是，當時白所處的冰雪妖界運行軌迹被瓊華派推算到，并用劍陣将其從‘紗帳’的縫隙中拽出來以吸收力量，”赤月會長緩緩說道：“但這卻是個極大的烏龍事件。
”

　　“誤中副車？
”衛伊想了一下問道。

　　“原本，瓊華派這種捕獲弱小妖界吸取力量的辦法已經嘗試過一次，雖然被那妖界逃脫，但卻被記錄了運行軌迹，所以他們才做好了第二次捕獲的準備，”曹炎微微點頭：“雖然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但最終捕獲的卻不是第一次那個幾乎沒有戰鬥力的弱小妖界，而是兇殘程度在所有妖界都數一數二的‘白’的老巢，後果顯而易見。
”

　　“那麼這場曠世大戰誰赢了？
”洪鷹一副向往的表情。
“雙敗，之後的事情稍微留意一下都能查到，”曹炎望了下陸瑤的方向：“雙方的激烈戰鬥誤打誤撞地滿足了瓊華‘飛升’的條件，混淆了紗帳和晶壁，‘白’趁機逃脫，而瓊華則被一隻九天玄女打入虛空。
”

　　“一……隻？
”黎亞眨着眼睛以為自己聽錯。

　　“之後，雖然原因不明，但‘白’從之前隻追求提升個人武力轉而開始做刺客生意，”曹炎并不打算解釋：“如果能按照規矩找到接頭人并提交任務細節，有意向的話他們就會派出成員與你接洽，與傳聞不同的是，他們也會接受一些并非暗殺的委托，隻要報酬足夠。
”

　　“比如在某個城市協助某個商會對抗其競争對手的某個高端武力？
”衛伊緊盯着曹炎的表情。

　　“呵呵，我開始明白任奎那個老狐狸為什麼會指名你們幾個成立新部門了，”曹炎笑而不答，原本就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看起來更加狹長了：“那麼，你的問題已經得到答案了麼？
”

　　“很明顯，此事與你們無關，”衛伊閉了下眼，起身告辭：“感謝你對冥捕工作的配合。
”

　　“當然，這是冥都居民的義務，不是嗎？
”曹炎端起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手邊的茶杯：“大李，送客。
”

　　“遵命，”之前帶大家上來的那名武将應聲出現在門口：“各位請吧。
”

　　“不錯，真是一群不錯的年輕人，”看着冥捕們離開，曹炎揮揮手讓茶杯和座椅自行退下，坐回書桌後面，對着面前的空氣說道：“你覺得呢？
‘白’？
”

　　書房中一片安靜。

　　“其實，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放過那個冒你名字寫恐吓信的家夥，”曹炎後仰，雙手疊在腹部，語氣悠閑：“以你的本事應該很輕易就能查到是誰才對，是不想，不屑還是……不便？
”

　　寂靜。

　　“唔嗯，原來是……”片刻後曹炎坐直，雙手托着下巴開始查看書桌上的賬目：“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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