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齊看到這十八個紅袍老人的時候,就覺得渾身發麻,甚至心跳都停滞了。
乍一看上去,這些老人普普通通的,除了容貌俊朗一點,頭發胡須梳理得油潤水滑,臉上的氣色好一點以外,就和普通的老人沒什麼區别。
但是仔細看過去,林齊就覺得五髒六腑都在顫悠。
十八個紅袍老人,所有人的身體都帶着一種若有若無的光澤感,有幾個身體凝煉得很好,看上去就和人的肉體沒什麼兩樣。
但是還有幾個似乎是實力稍微差一點,偶爾他們的身體會散發出一絲淡淡的金光,在那一瞬間他們的身體會變成玻璃一樣的半透明狀!
他們的肉體,已經不完全是肉體,他們的身體因為長年累月被精純之極的神力浸潤,他們的身體已經在一定程度上神力化!
十八名聖徒,或者說,十八名神使!
他們就靜靜的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紋絲不動,就好像神殿内的神像,安安靜靜的,通體透着一股子已經和四周的自然融為一體,好像他們就是這座石窟,他們就是這座火山的詭異和諧感。
林齊看到他們的時候,就覺得整座火山攔在了面前,隻要他有絲毫的不敬,這座火山就會突然噴發将他粉身碎骨。
這些人已經和這座火山融為一體,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引發這座火山附近自然地貌的巨大變化!
天位存在絕對不可能擁有這樣的氣息!
林齊的嘴裡一陣發苦、發幹,這裡有十八個老不死的聖徒,十八個很可能已經突破到龍城給他說過的聖境的老不死!
這對他的逃獄大計無疑是一個緻命的打擊。
就算林齊也能突破到聖境,他怎可能是這十八個肉體都已經神力化的老家夥的對手?
更不要說這一路上見過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的狂信徒,裡面絕對不缺高手!
律拉着林齊來到了十八位老人面前,他看了林齊一眼,然後走到正中間一個老人的身邊,低聲在他耳朵旁邊說了幾句。
律已經壓低了聲音,但是林齊變态的耳朵還是聽清了他所說的每一個字。
“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有人想要他在黑淵神獄絕望的熬一輩子。
所以不要讓他死,但是也不能讓他舒舒服服的活。
送進最底層的無望深淵,讓他好好的享受享受。
”
“這個人就不用登記在卷宗裡了,教會不會接受他的忏悔,他也不會為教會所用。
他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凡人,一個蝼蟻,讓他在這裡終老就好。
”
十八個老人同時睜開眼睛看了林齊一眼,正中的那個老人扭頭看了律一眼:“是誰的委托?
懲戒神殿什麼時候變成了某些人打壓異己的地方?
懲戒之神的法理和正義之道,難道就不要遵循了麼?
”
律隻是低聲的說出了一個名字,然後那老人立刻閉上了嘴。
十八個老人目光閃爍的看了林齊一眼,然後正中的那老人手一抓,林齊就飛到了他面前。
無法動彈,無法開口,林齊死死的盯着這老人,咬緊了牙齒在那裡發狠。
老人淡淡一笑,凝神看了林齊一陣子,輕輕的搖了搖頭:“所有經絡暢通,肉體強度是普通地位騎士的十倍以上,骨骼健壯,但是比例極其勻稱,顯然自幼就用上好的秘藥調理過骨骼和内髒的發育。
可惜啊,這麼好的一個小天才。
”
抿嘴一笑,老人歎了一口氣:“可是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天才,黑淵神獄内關押的天才,沒有十萬也有八萬,他們都和豬狗一樣活着,多你一個,也不算什麼。
”
“絕望,既然要讓你在絕望中過活,那麼。
。
。
就讓你徹底絕望吧!
”
一抹金光在老人的指尖湧現,随後金光凝成了一道神文:“以我之名,祈求我神之力,懲戒之囚,禁锢世間一切邪念,鏟除世間一切罪惡之根源!
懲戒?神之禁!
”
手指輕輕的點在了林齊的眉心,一股一樣灼熱的氣息鑽入了林齊的腦袋,林齊隻覺眼前一黑,他的腦袋突然劇痛起來。
他左右太陽穴的兩條皿管劇烈的跳動着,他的腦袋好像要炸開一樣劇痛,痛得他渾身冷汗直冒,卻怎麼都動彈不得,怎麼都叫嚷不出。
“以我之名,祈求我神之力,懲戒之罰,驅散世界一切邪力,鏟除世間一切罪愆之仗力!
懲戒?神之破!
”
老人的手掌心冒出了一團淡淡的金光,這團金光同樣凝成了一枚神文,然後被他輕描淡寫的打在了林齊的丹田上。
林齊的身體一抖,渾身毛孔内同時有一股氣浪噴射而出。
林齊‘苦修’了十幾年的玄虎勁被老人一擊打散,而且林齊的氣穴也被打出了數以千計極其微小的窟窿,從此林齊再也不可能積蓄半點兒鬥氣。
老人詭異的笑着,但是他沒發現,林齊的丹田剛剛被打出無數的窟窿,一道熾熱的精氣就從丹田内某個無形的竅穴中湧出,迅速堵住了林齊破碎的丹田。
林齊死死的盯着老人,突然被強行散功,林齊五髒六腑和所有經絡、皿管、肌肉都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如果不是林齊的身體比常人強大了許多,這一下已經要了他的小命。
地位高階水準的鬥氣突然散開,就算是一座小山也都被震裂了,何況是人的身體?
火燒火燎一樣的劇痛從渾身上下不斷傳來,林齊不僅僅是丹田被毀,就連渾身竅穴也都和亞瑟一樣,被震出了無數細小的窟窿,他的經絡更是被震得酥軟疏松,就連他渾身的骨骼,也都出現了大大小小無數的裂痕。
這個老人的出手非常精準,他摧毀了林齊的一切力量,但是不足以讓林齊喪命。
隻要林齊好好的休息一陣子,他的傷也就慢慢恢複,但是從此他再也無法修煉鬥氣,再也無法做任何的重體力活計。
哪怕林齊的肉體強度是普通地位騎士的十倍以上,但是如今他身體到處都是暗傷,就好像一柄金屬疲勞的刀劍,再也無法發揮出往日的鋒芒。
“好了,将他打入最下一層深淵!
”老人将林齊随手丢在了地上:“他已經比普通人還要弱上一點,在深淵中,等待他的,隻有無盡的絕望!
”
老人再也不看林齊一眼,而是向站在身旁的律笑了起來:“向那位大人說,他的意志就是我們的行動準則,我們已經按照他的意志,将這個小小的罪人打入了深淵。
”
律輕輕的颔首一笑,然後他就這麼雲淡風輕的走了出去,臨走他都沒多看林齊一眼。
一群狂信徒走了進來,兩個人抓起了林齊,然後一群人簇擁着林齊順着來時的螺旋通道向下行去。
十八個老人相互看了看,然後他們閉上了眼睛,再次沉浸在了他們神聖的、不可測的精神世界中。
很快他們就忘記了林齊的存在,徹底的忘記了林齊。
對他們這樣強大、高貴、神聖不可侵犯的存在而言,一個小小地位騎士,根本無法在他們已經淬煉得和金剛石一樣的心靈上留下半點兒痕迹。
一個連蝼蟻都算不上的小小罪人,他又值得什麼?
林齊甚至在黑淵神獄的囚犯案卷中都沒留下名字,甚至沒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就這麼被一群狂信徒帶了下去。
順着螺旋通道向下行走,溫度越來越高,漸漸的那溫度已經足以引燃木柴。
熔岩湖已經近在咫尺,‘啵啵’聲中無數的熔岩泡不斷在身邊爆炸,濺起的岩漿能有七八米高。
前方通道驟然到了盡頭,一側的石壁上,一個黑黝黝的巨大洞口赫然在望,這個洞口也有數十米高下,一群狂信徒正駐守在這裡。
他們的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披風,一股股寒氣正不斷從披風上散發開,有效的抵消了近在咫尺的熔岩湖帶來的可怖高溫。
“深淵,最下一層!
”
簡單的交接後,林齊就被丢給了這群身穿白色披風的狂信徒。
這群狂信徒粗暴的拖拽着林齊,順着巨大的甬道不斷向下行走。
越走甬道中的溫度越低,漸漸的甬道中甚至出現了薄薄的冰片。
到了甬道的盡頭,前方是一座高有千米的懸崖,懸崖上布滿了厚厚的苔藓,這些濕滑的苔藓杜絕了任何人從下面盤爬上來的希望。
在這懸崖下方,是一座長寬數裡的巨大洞穴,在這洞穴四周開鑿了無數密密麻麻猶如蜂巢的小石洞,每個石洞都被栅欄封得嚴嚴實實,可以看到這些石洞内住滿了囚犯。
洞穴當中的平地上,則是修建了數十座長條狀的樓房,這些樓房有一部分是監牢,關押了一些囚犯,大部分則是駐紮了身披軟甲的獄卒,林齊被帶到懸崖上的時候,大概三千名獄卒正整齊的列隊繞着洞穴奔跑,低沉的喘息聲就算在懸崖頂部都清晰可聞。
在懸崖的頂部,有一座巨大的塔樓,一座長寬十幾米的吊籃就安置在這裡,吊籃旁是十幾個巨大的絞盤,上面纏繞着手臂粗細的鐵鍊。
這群狂信徒将林齊丢進了吊籃,然後一行人就慢慢的被放了下去。
‘咯吱咯吱’的聲音不斷響起,吊籃慢悠悠的向懸崖下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