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90章 他的書童(二)
慕子參并未直接回他,而是走到書房,翻看起昨日未看完的奏折。
明白他的人自會理解他的所為,雖然不知蜂靈所說是不是真話,但蘇湘兒的丫鬟所言亦不會有假。
這段時間,西苑人滿嘈嘈,他進去的次數也随之減少,不單是不喜那般的繁雜,還感到了紫靈的一些變化。
他已經刻意不去南苑,可她還一味地生他氣,總有意無意地在他面前提起那一夜洞房。
南苑無人打理,若真是紫靈所為,那他現在安排人進去未嘗不是好事。
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說紫靈心兇狹隘了。
“再說這書房,一直都有人打理,王爺您還讓那個秋生進來,這不是……”芒草還在賭氣。
“好了,你先退下吧,本王自有打算。
”
他不想說,對于那個秋生,是因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最讓他自己都不解的是,這些日子,總是有一個身影在他腦海裡轉動,她的笑容,她的聲音,她的舞姿,她的琴音……該死!
揮之不去,就如鬼魅。
像她那樣的癡傻女子,他怎麼可能會時不時地想起?
“等等,二皇子那邊近日有何動靜?
”可是還是忍不住,他終是開口叫住芒草。
“回王爺,據悉昨日二皇子去了趟集市,把宸妃的遺物……不,是随身首飾那些都贖回了。
”
“什麼!
那你昨日為何不禀明?
!
”那個盒子,他還想着母妃會找人去贖,沒想到居然是他二弟!
“屬下也沒想到會是二皇子,屬下明白王爺期待贖回之人是宸妃,所以覺得若是二皇子就不必相報了。
”
“自作聰明!
”慕子參重重地拍了拍案闆,氣着芒草的自作主張。
“王爺,還有一事……屬下不知該說不該說……”
還有事瞞他?
“說!
”
“據手下的人來報,說渡姑娘……”
果然是她的消息!
可這芒草怎麼跟他打起了啞謎,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了?
該死,他怎又如此想知道關于她的消息。
“昨日,渡姑娘……”
這芒草,竟然還在吊他胃口!
他握緊拳頭,瞳孔渙散在桌上那些淩亂的奏折中,顯得急不可耐。
“死了。
”
“你說什麼?
!
”這次,他再也坐不住,從鑲金虎椅上彈跳而起。
“渡姑娘昨日死了,二皇子去取宸妃的首飾,想必是渡姑娘臨終所托。
故而,屬下沒告知您,想您對此不感興趣。
”
“你又自作聰明!
誰說本王不感興趣,本王……”他怔了一下,随後改口,“她死了,母妃首飾又被贖走,這下,本王尋到母妃的一點線索都沒了!
這讓本王如何盡孝,如何給母妃一個交代?
!
”
芒草低頭,心想自從渡姑娘出現,表明了和宸妃有來往後,您就沒像以往那麼上心尋找宸妃了,怎麼這會兒倒是生這麼大的氣,而且,似乎是因為渡姑娘死了。
渡瑤之死,他也很難過,曾想過去她的棺木裡尋找遺物,他們精靈的晨露。
手下告之她被棄屍荒野,頓時更加為渡姑娘感到不值了。
“王爺,還有一事……”
“你究竟還有多少事瞞着本王,統統說個幹淨!
”這個芒草,平日裡就是對他太過放縱,越來越膽大包天了。
“屬下本想去悼念一下渡姑娘,可他們說,渡姑娘被棄屍荒野了,屬下就想,能不能批幾天假,屬下想去找找看。
”
“什麼?
棄屍荒野?
這二弟簡直是太不像話了!
人在他府裡沒保護好就算了,居然連屍體也是草草了事,要是知道他這麼草率,本王當初就不該……”他懊悔地說着,心裡堵得難受,“你去吧,務必找回!
”
“謝王爺!
”
今日也不知參王這是怎麼了,脾氣大得幾乎能用一個眼神就秒殺人。
芒草心驚膽戰地退出書房,正好撞見方才那個秋生。
這下好了,看參王如何把氣發在你身上。
想着,他滿面春風地與安瑤迎面而上,朝門外走去。
安瑤正疑惑,這芒草是領賞了不成,開心成這副德行。
走進書房,才發覺氣氛不對。
桌前那個男人,暴戾氣值滿棚,雙眼深如溝壑,鐵青的面色讓人瞅上一眼都能不寒而栗。
“王……王爺……小人來……來報道。
”她根本不敢過去,隻是遠遠地站在書房門口,小聲說道。
“滾出去!
”
桌上的奏折被他雙手一揮,全數灑到她身前。
她彎腰将它們一本一本地拾起,再整理好一沓,送到他面前。
“本王叫你滾出去,沒聽見嗎?
!
”他癱軟地坐到椅子上,一手撐着太陽穴,滿臉愁容。
“聽見了,但是……王爺,您氣歸氣,何必遷怒于我等這些不相幹的人。
”
“你說什麼?
你在指責本王遷怒于你?
”真是反了!
一個個都吃了雄心豹子膽不成了?
!
“您命我除了夜寝,其餘時間都得待在這書房,可眼下您又讓我滾出去,小人不會隐身之術,不知該滾往何處,請王爺恕罪。
”
她對上他愠怒的雙眼,面不改色道。
不知為何,他看着這個秋生,總是會想起她……
尤其那雙桃花眼。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可看着她,好像氣又消了一半。
最讓他哭笑不得是,她居然說自己不會隐身之術,該滾往何處。
“罷了,你愛待哪就待哪,别影響本王靜思就可。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目。
她站在他身前,就那麼靜靜地看着他。
什麼時候,他的脾氣竟然會因為一個下人的話,而變得收斂。
可笑的是,她居然還在為他這副模樣傾心。
過了許久,慕子參睜開眼,眼角瞥到一抹瘦弱的身影,正趴在書櫃上認真擦拭着餘灰。
是個勤快的家夥。
當初,她也是這樣出現在他的書房裡,隻是沒有像秋生這樣不苟言笑,反倒是各種姿勢扭擺,卻也做得有模有樣,隻不過當時,他沒把她放在眼裡罷了。
可惜她死了。
一想到這裡,他這心就悶得慌。
揉了揉鼻頭,再次擡頭,卻不見秋生的身影,起身探頭望去,才發現他已經蹲在櫃腳下,擦着平日裡那些下人不曾關注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