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秋過後,又是一個初冬――
深夜,一輪彎月懸挂在夜幕中。
星河璀璨,在黑幕的背景下,一閃又一閃。
星月的餘輝灑落在林内,在初冬的時節,顯得格外安靜和冷清。
“啾啾……叽叽!
”那些躲在草叢裡的蛐蛐和小蟲,唱着音色一緻的律調。
這,是它們最後幾天的歌唱了。
在一片狼藉的空地上,易凡用幾塊木闆,簡單的搭了一個帳篷。
他仰躺在裡面,把頭從帳篷口伸出。
透過遮天的樹蔭,觀賞着夜幕高空上的那輪彎月。
那彎月很像一隻眼睛,一隻笑的很甜美的眼睛。
“啾啾……叽叽!
”
不遠處――
響起最為熟悉的蟲鳴聲,在冷清的環境下,蟲鳴朝着孤獨人的心裡,送去了一絲溫暖。
易凡躺在帳篷裡,撫摸着小胡椒的毛發,輾轉難眠,梳理着三年來的點點滴滴。
他走出飄鳥,橫穿西海,從驚鬼林登陸,遇到了小胡椒。
踏向天裂大地,路徑天齊大陸時。
在洛齊城教訓趙小豆,結識了夏風塵。
機緣下,獲取了大梵聖掌。
想到這裡,易凡露出一個微笑,笑容很溫暖。
也隻有在無人的情況下,這少年才有屬于他自己的笑容。
“夏風塵是個好朋友。
”易凡喃喃出口,繼續梳理着思緒。
從天齊大陸走到天風大陸,在修煉中,易凡被幾名東皇子弟偷襲,險些喪命,是南宮北救了自己。
由此,易凡和東皇拉開了難解的仇恨。
南宮北是個很矛盾的人,到現在為止,易凡也摸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但易凡知道,南宮北是個有原則的人。
來到天風大陸之後――
為了給大忽悠買一張床,得罪了朝天鼻的馬大花,捅了“四大才子”這個馬蜂窩。
想到此時,易凡又搖頭笑了笑,笑的很溫暖。
文質彬彬的書禦風,性格粗條的陳弄菊,陰陽怪氣的武老三,體型肥胖的韓巨豪。
他們四個人性格分明,為人豪爽。
雖然都有一些小毛病,可互相之間,自己和對方,都是拿真心來交的兄弟。
奈何――
在倚天大賽上,易凡用抽元擊殺了揚宇,皿腥詭異的手段,被人以妖魔冠名。
書禦風受到家族的約束所困,身不由己,隻能把自己撇下。
想到這裡――
易凡漸漸的把拳頭捏勁,儒門的揚家是自己的一個大敵。
可奇怪的是,就目前而言,從夏末天山大典開始之後,一直到現在結束。
無論是東皇,還是儒門的揚家和莊家,都沒有再來找自己複仇。
他們明明知道自己在天劍山呐,為什麼不過來?
難道是礙于劍祖的威嚴,畏懼止步了?
易凡搖搖頭,立刻甩開了這個念頭。
他們這個仇,仇深似海,幾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不可能因為畏懼劍祖,就這麼不了了之。
按照那些大人物的脾氣,他們不可能會忍這麼久,連一點象征性的舉動都沒有。
哪怕是派個人過來,質問宗主和劍首都沒有。
這一切,都太平靜了,平靜到很不正常。
長期以來養成的警惕告訴易凡,揚家和東皇絕對不是因為怕定劍海這個宗門。
至于為什麼他們還沒有做出舉動,自己還猜不到。
不管如何――
人是自己殺的,他們要報複,也隻會來找自己。
若真到那一天,别說宗門會袒護自己。
恐怕又會出現在倚天大賽上的一幕,把關系撇的一幹二淨。
甚至長老們會親手把自己送到敵人的面前,任他們宰割。
易凡現在隻是個看門弟子,連外門弟子都算不上,他沒有任何資格讓高層袒護。
“必須要留心他們呐!
”易凡暗下決心,必須要為自己留一條後招:“在這世上,沒人再會保護我了。
一切,都隻能靠我自己。
”
雖然門老答應了要教自己劍訣,易凡感到很意外,但這還是一件挺令人開心的事。
畢竟,自己有這個機會,學習高等的劍訣。
雖然不是在宗門裡,但細細想一想,跟門老學劍,比在宗門還要強。
第一,自己不會受到任何騷擾,可以安心練劍。
隻要不離開天劍山,自己在劍海林内,有完全的自由。
第二,門老實力高強,比起宗主和劍首,恐怕也不差多少。
門老告訴易凡,他是當年的劍魔。
易凡對門老的故事,隻是知道個大概。
在易凡認為,門老雖然是劍祖的徒弟,可都這麼老了,實力方面,應該不會有宗主那麼強。
可易凡不知道,若是門老在巅峰的狀态下,足矣與東皇較量一番,雖然赢不了,但是也不是好惹的。
隻是現在,門老因為被劍祖抽去了劍魂,空有内力,身體卻無法承受那驚人的戰鬥力。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他無法離開天劍山半步。
一旦走出劍靈能感應到的範圍,門老就會遭受萬劍剔骨的災難。
瞬間化成一團骨灰,随風飄散。
“門老和劍首待我有恩,我不能賭氣離開,更何況……?
”易凡躺在地上,仰望着星空:“更何況,離開了宗門,靠我現在這種實力,又能去哪裡呢?
”
“吼吼!
”小胡椒趴伏在易凡的身邊,靜靜的陪着他。
“你也不想讓我離開對嗎?
”易凡撫摸着小胡椒的頭說道:“我答應過卷心菜,等劍道大成,就去找她。
可我現在連個外門弟子也不是,會不會很丢臉?
”
“不會!
”大忽悠帶起金鞘從易凡的腋下貼在了他的兇膛上:“那個劍魔老頭子有意隐瞞了什麼,本爺猜不透……但他很看中你,這我能感覺的出來。
”
易凡拽過大忽悠拿在自己面前,逼問道:“你今天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告訴我……當年你究竟幹了什麼?
除了神君之外……刀狂是不是也死了?
劍祖是不是真的重傷了?
”
“你怎麼不問問他們對本爺做過什麼?
”大忽悠一陣的掙紮,從易凡的手掌裡滑了出來,憤怒道:“本爺好不容易跟着大皮鞭和大蠟燭沖破那個黑暗空間。
本爺剛一掉落在蒼境,他們就群起哄搶。
本爺能讓他們如願嗎?
我要自由,我要自由。
”
“可是你殺了人!
”
“本爺沒有殺人……不,本爺是殺了人……不是,本人是被人操縱着殺了他們。
”大忽悠神經般說道。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還有我父親,他們為什麼要圍攻你?
”易凡心中都是謎團,很想一口氣問個幹淨。
“本爺記不清楚,我剛融合止戈碎片沒多久……我是聽昨天那個老劍魔說了一通,好像是記起了點什麼。
”
“那就說啊,你到底記起了什麼?
”易凡很是着急。
“唉!
”大忽悠重重的歎了口氣:“這還要從本爺來到蒼境說起。
”
大忽悠絮絮叨叨,開始說起了一些往事――
當年,它聯手三件同階的神器,破除黑暗,獲得了自由。
可意外的是,它們三個掉落在了不同的境域。
大忽悠來到蒼境之後,它身上那股原始的洪荒氣息,立刻就被蒼境的數位大能察覺。
而且,同時出手,都想占為己有。
大忽悠困在黑暗封印裡,被折磨了一輩子,一輩子都在經受敲打和淬煉。
它好不容易跑出來,它這個脾氣,不可能給人當奴役。
奈何――
它隻是一尊鼎,它隻能跑。
強者們就追,一個個猶如農夫看到了大元寶,玩命的追。
大忽悠很委屈,很孤獨,也很氣憤。
可它擺脫不掉自己是一件器具的命運,被人強迫認主,是早晚的事。
就在這時――
有一個身穿黑袍的家夥,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掉在了蒼境。
他和大忽悠一樣,同時被列入了擊殺的目标。
于是乎,這倆個同病相憐的家夥,走在了一起。
他們的脾氣同樣火爆,可又有不同。
那個人野心勃勃,誓要獨霸天下。
大忽悠隻想要自由,與其被迫認主,還不如自己選擇一條路。
然後,大忽悠就和那個黑袍人,達成了協議。
黑袍人實力高強,負責給大忽悠自由。
大忽悠是神器之身,負責給那個人力量。
然後――
他們聯手擊殺了大地神君,拔除了蒼境最強的一個守護戰士。
可是――
在大戰即将落幕的時候,刀狂突然間闖了過來。
随後,又是一場大戰。
刀狂真的是實力絕頂,而且,他懷有一種秘術,非常難纏。
重傷的黑袍人與刀狂打了很久,分不出勝負。
他的傷勢很嚴重,瀕臨敗亡。
可這個時候,變數出現了。
在死亡的恐懼下,那個黑袍人激發了滄溟訣的第八劫。
滄溟訣的威力,易凡深刻的見識過。
這個不靠譜的神訣,一旦靠譜起來,那是連同境界都是狂升的一個變态功法。
領悟了第八劫的黑袍人,操縱着大忽悠,幾乎以壓倒性的優勢,一舉擊殺了刀狂。
“我也不确定到底有沒有殺死……刀狂中了滄溟火,而且隻有半口氣,應該是死了。
”大忽悠頗為自豪的說道。
“所以……劍祖顧念刀狂的情誼,出山尋找,遇到了你們?
”易凡說道。
“沒錯……又幹了一架。
”大忽悠嗤之以鼻道:“不過,劍宗天那老王八蛋比刀狂精太多了。
他一招試過,就知道拿不下我們。
他祭出‘破天一劍’之後,就直接跑了,跑的麻溜快,本爺都攆不上,隻是把他的劍砸斷了。
”
“呼!
”易凡長長的舒了口氣,他大概明白了一些。
與大忽悠合作的人,應該是野心極大。
而大忽悠又威力極大,若是他們聯手,在蒼境幾乎是無人能抗。
對蒼境造成的危害,根本難以控制。
所以――
才會出現,後來的五大天人,群攻大忽悠的場面。
易凡沉思了很久,沒有說話。
大忽悠這個遭遇,沒人可以下一個準确的定論。
沒有誰對,也沒有誰錯,隻有勝者為王的道理。
“和你合作的家夥叫什麼名字?
”易凡很在意這個人,此人手段太強,野心勃勃,若是不死,肯定是個災難。
“本爺忘了!
”大忽悠一潑冷水澆在了易凡身上。
“忘了……他跟你合作幹了這麼多事,你怎麼會忘?
你是不是又想騙我?
”
“我怎麼不會忘?
”大忽悠有點氣憤起來,自己對小祖宗這麼好,他居然不相信自己:“本爺都爛成這樣了,我隻是器具。
我所有的能力,包括思想,都在身體上,身體沒了,我就什麼也不是。
”
“呼……!
”易凡深吸了一口氣:“算了,早晚會水落石出。
明天門爺爺要教我劍訣,先休息吧!
”
大忽悠說的沒錯,自己就是再逼它,它也想不起來。
“吼吼!
”小胡椒靜靜的聽着他們的對話,閃爍的狼瞳裡,似乎知道一些易凡很想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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