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長們都到大門口給上訪群衆做說服工作了,看熱鬧的幹部自然也不敢怠慢,連滾帶爬的跟在那些副省長的後面向大門口跑去。
穆國興來到了大院門口,氣沉丹田,運足了功力大聲說道:“請大家都靜一靜,我是今天剛上任的省長穆國興!
”雖然沒有用喊話的高音喇叭,但是,穆國興的話一出口,即便是那些站在最遠處的群衆也都聽的清清楚楚。
一聽到省長來了,那些正在往車上拖上訪群衆的警察也停住了手,一些正在哭喊着的群衆也收住了聲。
這些人也不知道來省政府上訪過多少次,不要說是省長了,就是廳長也沒見到一個,今天一聽到新上任的省長來了,一個個的感到非常驚訝。
在群衆心目中,省長那得是多大的官啊,平時見一個區長都難上加難,今天省長就活生生的站在他們面前,要是不感到驚訝才怪了呢。
穆國興趁着這片刻的甯靜又繼續說道:“父老鄉親們,我知道你們是中心廣場拆遷工地的居民,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讓你們受苦了,我代表省政府向你們道歉。
”
說完,穆國興向這些群衆深深的鞠了一躬。
“省長,這不怪您,你是第一天上任這些事情和您沒有關系。
我們就是想來問一問省政府,花江市憑什麼做出的那個拆遷決定,他們根據的是那一條國家法律。
”
“說得好,市政府是國家的行政機關,就要嚴格的按照國家法律行事,如果市政府不依法辦事,群衆就有權過問。
”
吳雪龍等八個副省長一聽,不約而同的想到,這下子壞了,省長這樣講話這不是在給這些老百姓火上澆油嗎?
平常吓唬還吓唬不住呢,他這可倒好,反而支持起老百姓的這種做法來了。
可是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這些群衆聽了穆國興的話,并沒有得寸進尺再說什麼難聽的,而是一個個的都在靜靜的聽着省長的講話。
“我們是一個法治國家,政府機關要依法行政,人民群衆也要遵紀守法,出現了問題要按照一定的法律程序向上級反映。
今天我是第一天上任,沒想到廣南省的群衆就用這種方式來歡迎我,我心裡感到很難過。
”
“省長,我們說過了,這件事情不怪你,我們也向區裡和市裡反映過幾次了,可他們就是不給解決,我們也是被*的沒有活路了,才來找省政府的。
”
穆國興看到這個講話的,就是那天他們去拆遷工地,見到過的那個要拿木棍打他們的年輕人,笑了笑說道:“我們兩個恐怕已經見過面了?
要想解決問題起碼也要給我點時間,讓我了解一下具體的情況嘛。
不過,我可以向你們保證,這個時間不會太久了,省政府一定會認真考慮群衆提出來的合理要求,徹底解決中心廣場在拆遷當中出現的各種問題。
”
那個年輕人此時也仿佛認出了穆國興,但是他又不敢确認,揉了揉眼睛仔細的看了看,立刻面露喜色喊了起來:“我認出來了,你就是那天到我們家裡去過的那個人,我還差點拿棍子打了你。
您一個省長能到那種地方去,就說明您心裡還有我們老百姓,我們相信你,一定會給我們一個說法的。
”
年輕人說完轉身喊道:“大爺、大叔、兄弟、姐妹們,回去了回去了,這個省長去過我們那裡微服私訪過,我還和他說過話呢,這下子我們有救了。
”
年輕人很有号召力,說完這句話,對着穆國興一抱拳:“省長,不好意思了,那天我太不禮貌了!
以後你要再到我們那裡去,我一定請你喝酒!
”
年輕人說完一轉身,就帶着和他同來的人走了。
領頭的走了,其他的群衆也跟着四散而去,前後不過五分鐘,大門口就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一個自稱是信訪辦主任的幹部走了上來:“省長,還是您英明,幾句話就把這些刁民們給糊弄走了。
”
穆國興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人,冷冷的說道:“你是一個信訪辦主任,把人民群衆稱作為刁民,先你的思想就有問題。
對群衆的疾苦莫不關系采取糊弄的手段,這就是你沒有責任心的表現。
你現在回去馬上寫一份檢查交給秘書長,聽後處理!
”
這個信訪辦主任難得在省長面前露一次臉,本來想拍拍穆國興的馬屁,卻沒想到一下給拍到了馬蹄子上,聽到穆國興的話後臉色頓時變的烏黑,剛想向穆國興解釋點什麼,卻見到省長已經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走遠了。
信訪辦主任後悔極了,用手扇着自己的臉嘟嘟囔囔地說道:“我這不是***在犯賤嗎,忙活了一下午連口水都沒喝上,就說了這一句話竟然還要寫檢查。
”
一回頭看到身後站着的一幫手下,一個個的正在用幸災樂禍眼光的看着他,頓時一頭火起:“看什麼看,還不是你們這些人給搞的,平日裡的工作不認真,這次到讓老子替你們頂了缸了。
”這些幹部們都知道主任有後台,此時見勢不妙一個個的四散逃去。
馮松山聽到信訪辦主任打來的電話,有些着急的問道:“你聽清楚了,穆省長說和那個王二愣子認識?
”
“姐夫,我哪敢在你的面前撒謊啊,不光是穆省長說認識王二愣子,王二愣子也說見過穆省長,還說過不該拿棍子把他趕出去。
姐夫我可怎麼辦呢?
穆省長讓我寫檢查聽候處理哪。
”
“你這個蠢貨,我當初把你安插到信訪辦,就是想讓你替我把好這個關,不讓那些刁民告狀的事鬧大了,你連這麼點事都辦不好,處分你也是應該的。
”
“你不能這樣姐夫,打我當了這個信訪辦主任,我給你壓下了多少事情啊,那些對你不利的告狀信我不都是直接扣下來交給你了嗎?
我不管,穆省長要是處分了我,讓我丢了官,你就要把我調到你們市裡,起碼也得給我個區長幹幹。
”
馮松山一頭火起,咣的一聲把電話給撂了,站了起來,就像沒了頭的蒼蠅似的,在辦公室裡來回轉開了圈。
今天上午省委通知他去接中組部孫部長和新上任的省長,他就以身體不适請假沒有參加,省委舉行的那個幹部大會他同樣也沒有去。
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在向其他的人傳達一個信息,他對中央的這個決定是很不滿意的。
馮松山這樣做的另外一個目的,也是讓政壇上那些和他比較好的人明白一個道理,他馮松山行得正站的直,不畏艱險,透露出這樣一個信息來,對于鞏固他在政界的形象、穩定軍心還是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的。
如果今天晚上再不出席這個歡迎宴會,那就說不過去了,不僅是與組織上對抗、政治上幼稚的表現,也會給人留下要自動退出政治舞台的印象,這樣的結果就是不戰自敗,使自己的嫡系部隊分崩離析。
如果去參加今天晚上這個歡迎宴會,别人又會怎麼想啊,上午身體不舒服,連機場都去不了,下午又活蹦亂跳的出現在歡迎宴會上,這算是怎麼回事啊?
别人就是用腳指頭也會想到,他馮松山是在裝病,是有意的不去機場迎接中組部的領導和新來的省長。
盡管他會編出若幹個理由來,也許會蒙騙到一些人,可是中組部的部長那是人精中的人精,穆國興也就更不用說了,沒有一定的本事他也當不上這個省長,這兩個人是無論如何也蒙騙不了的。
馮松山感到為難了,今天晚上這個歡迎宴會到底參加不參加呢?
去了說些什麼呢?
尤其是他的市裡今天又出了這麼大檔子的事情,拆遷群衆集體去省政府上訪。
如果孫部長要是問起這件事情來,他又該怎麼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