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新廣分析的一點不錯,以鄭友尊那個狂妄的勁頭是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保密的,這幾年他打着吳新廣的旗号究竟做了多少壞事,連鄭友尊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鄭友尊被雙規的當天晚上,還自持有他姐夫吳新廣在背後撐腰,大喊大叫,質問看押他的紀檢幹部,他究竟是犯了什麼王法,穆書記為什麼要雙規他?
他執行市委的決議,維護市裡的治安,為經濟展保駕護航,又犯了什麼錯?
鄭友尊在那大喊大叫,看押他的紀檢幹部沒有一個理他的,就這樣,鄭友尊折騰了大半夜,一直到快天亮了才昏昏沉沉的睡了。
第二天一上班,鄭友尊正在那裡呼呼大睡的時候,就被兩個紀檢幹部從床上給拖了起來,把他帶到了審訊室。
負責審訊他的正是省紀委副書記葉祥桐,平日裡兩個人還比較熟悉,一看到葉祥桐,鄭友尊還像平常那樣,想和人家套近乎,卻沒想到葉祥桐根本就不理他。
一個上午的審訊絲毫沒有結果,鄭友尊不愧是一個幹警察出身的人,反審訊能力非常強,百般推卸他在抓捕和殘害朱芳問題上的責任,常常葉祥桐剛問了上句,他就知道下一句要講什麼了。
一直到下午,鄭友尊也沒有見到他姐夫的面,這個時候鄭友尊終于認識到,事情有些不妙了。
紀檢幹部都是受過專業培訓的,其中耐心是最主要的一條。
隻要是被雙規的對象跑不了,他們就不着急,有的是時間陪着磨。
這就是為什麼有些貪官被雙規了好幾月之後,還遲遲不能結案的一個最主要的原因。
紀檢部門雙規貪官可是和公安機關抓嫌犯不一樣,後者還有一個時間限制,前者可就沒有這個約束了。
隻要是紀檢幹部樂意,關你個三年兩年也沒有關系。
而被雙規的這個貪官就不一樣了,他們被雙規之後,都盼着紀檢部門能夠早一點和他們談話,如果能蒙混過關,好早一天出去享福。
鄭友尊是一個副廳級的幹部,又是被省紀委雙規的,紀檢幹部們對他還算是客氣,但是公安局局長孫懷仁和那幾個直接參與折磨朱芳的警察,可就享受不到這個待遇了。
這幾個人被帶進審訊室之後,負責審訊的領導必定借故出去一次,看押他們的警察就利用這個時間把他們暴揍一頓。
省廳的這些警察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尤其是知道他們做的這些令人指的事情之後,心裡是沒有一個不恨他們的。
他們也很清楚,領導是在給他們機會,于是每當領導借故出去的時候,他們就會狠狠的揍這幾個人一頓。
這些人确實是有水平,揍了人,還讓任何人都看不出傷來,讓這幾個人是有苦難言!
更讓這些人難受的是,在審訊的時候挨一頓揍還不算,公安廳的警察還故意把他們和那些犯人關在一起。
警察和犯人自古以來就勢不兩立,看到自己監号裡關進了一個警察,這些犯人還不得變着花樣的折騰他們啊。
沒有兩天,這幾個參與折磨朱芳的警察,包括公安局原局長孫懷仁是全部徹底的交代了,恨不得連在什麼場合下放個屁的事情都說出來了,唯一希望的就是不要再把他們和那些犯人關在一起了,那種滋味可是太難受了。
特别是幾個長的白白胖胖的警察,更成為了那些犯人們輪番雞奸的對象,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正在吳新廣坐立不安的時候,穆國興又把他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這一次就沒有上次那麼客氣了,穆國興掏出了一摞材料,摔在了吳新廣的面前,讓他自己先看看再講話。
這些材料既有調查組調查來的,也有鄭友尊自己交代的,全都是關于吳新廣問題的。
吳新廣越看越害怕,豆大的汗珠立馬就從額頭上冒了出來,他知道,就憑這些材料,穆國興隻要是報到中央去,他吳新廣的下場就和二李一樣了。
吳新廣有心想對調查組的行為提出抗議,但他又不敢。
穆國興做的完全合規矩,調查組并不是調查他吳新廣本人,而是其他人交代了他的問題,這種時候,吳新廣隻能祈求穆國興放過他。
“穆書記,我勤勤懇懇為黨工作了幾十年,你來到江南後我一直在支持你,你不能這樣對待我。
”
“吳新廣,你身為高級幹部,竟然做出這些違法亂紀的事情來,難道你不知道有黨紀國法嗎?
我也告訴你,就憑你做的這些惡事,我完全可以上報中紀委,馬上雙規你!
”
吳新廣聽出來了,穆國興還有放他一馬的意思,此時就像一個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似的,急忙說道:“穆書記,隻要你肯放過我,我就是給你做牛做馬也心甘情願。
”
這哪裡還像一個副省級幹部說的話,穆國興厭惡的看了他一眼:“吳新廣,你為國家工作了幾十年,人民也沒有虧待你,你支持我也是有目的的,你少在我面前裝出這副可憐相,在原則面前是沒有什麼情面可講!
”
吳新廣可是被吓壞了,他知道穆國興已經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可憐巴巴的說道:“穆書記,我知道我所犯的錯誤是很嚴重的,我也不奢求組織上能夠寬恕我,回去我就向中央寫報告,辭去我擔任的所有職務。
”
穆國興知道吳新廣是想用官帽子保平安了,這在官場中是一些高級幹部經常用的一種辦法,也并沒有什麼稀奇之處。
說實話這也正是穆國興所希望達到的目的,吳新廣雖然在穆國興來到江南之後,給過穆國興不小的支持,但他也是有目的的。
吳新廣是一個極具野心的人物,他自己也在私下裡的一些場合講過,要争取當上江南省委書記,最不濟也要當上省長,所以他才會那麼賣力的支持穆國興與二李的鬥争,就是想借穆國興的手除去李勝斌,為他自己能夠再進一步而創造條件。
如果穆國興今後忙起來,樊品高也未必能夠壓制住他,一旦有了機會,吳新廣肯定還會跳出來鬧點事情。
邬志雪來到江南後,也一定會受到吳新廣的幹擾,這對江南的工作是很不利的,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迫吳新廣主動請辭,給樊品高和邬志雪今後的工作創造一個更為有利的工作環境,否則的話,常委裡有這麼一個野心家,穆國興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心的。
穆國興歎了一口氣:“老吳啊,不管怎麼說咱們也同僚一場,有些事情我也不能做的太過了,既然你有這個想法,我就支持你,回去做做準備,也可以到醫院去住上一段時間。
”
穆國興一句話就宣布了吳新廣政治上的死刑,這也是他的一種無奈之舉,自從來到江南之後,二李被雙規了,張家白和朱善崇被拿下了官帽子,現在已經有人在說穆國興不能容人了,如果這次再把吳新廣的問題捅出去,影響可就更壞了!
其實像這種情況,不僅是穆國興一個人會遇到,官場上好多領導幹部都會遇到。
現在的體制就決定了這一切,若幹的規定和一些所謂的潛規則在制約着他們。
如果你留心觀察的話就可以現,有好多當官的在年齡還不到線的情況下,突然就提前退了下來,理由也都是以健康的原因,那就一定是這個人犯了錯誤,而上級領導又顧及到影響,不得不放他一馬。
這一場傳的沸沸揚揚的朱芳被殘害一案,最後以一個副部級幹部下台,一個副廳和一個正處連帶着幾個小警察被投進大牢而結束了。
這件事留給了穆國興無盡的思考,他在想着究竟用什麼辦法,才能更好的約束住這些膽大妄為、無法無天的基層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