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不能白死,不懲辦殺人兇手,讓那些開商們按國家規定,補足群衆的拆遷補償款就決不罷休。
毛丫此時也打定主意,如果柳樹生也不幫她這個忙,她就死在老同學的面前,讓他内疚一輩子,為此毛丫還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久病成良醫,官司打久了也就成律師了,這幾年拆遷群衆們為了打赢這場官司告倒開商,也自學了很多的法律知識。
就拿毛丫一家來說,他們的那個店面要是按照國家規定的話,至少要補償二十萬,遠遠不是現在這幾萬塊錢就能夠說得過去的。
單從這一方面講,毛丫這次來找穆國興告狀,并不是她的覺悟有多高,主要是為了給自己的公公報仇,同時也是為了自己一家的切身利益,也并不全是為了那些拆遷群衆。
如果問題得到解決,其他的拆遷群衆也是沾了她的光。
一介草民最關心的自然是自己的利益問題了,那些政府官員都沒有那麼高的覺悟,又憑什麼要求百姓覺悟高呢?
這個時候毛丫還不敢說對外人講她認識穆國興,她也知道穆國興現在的位置很高,平常百姓是很難見到他的。
抱着一種試一試的心裡,就和張海商量要到省城來碰碰運氣,能見到穆國興更好,見不到也就不會再回去了,這種流離失所寄人籬下的日子,她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一開始張海是堅決不同意來省城,一是不相信毛丫會認識這麼大的領導,再一個就是即便她真的認識那位大官,這都過去二十幾年了,人家還會記得毛丫這個普通的老百姓嗎?
再就是現在當官的都是官官相護,向着有錢人,人家也未必會幫着個忙。
架不住毛丫的軟纏硬磨,再說兩人婚後都是毛丫當家,到最後張海也隻好同意了。
一家三口搭上了一輛大貨車,直到淩晨兩點才來到了省城。
為了省錢,一家三口就在這個街心花園的長椅上熬到了天明,天亮之後,兩口子想帶着孩子去吃點東西,然後再去打聽柳樹生的住處。
還沒走出幾步,就被幾個便衣給抓起來了,而恰巧這個時候碰到了外出晨練的穆國興。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巧,冥冥之中似有天意,也預示着開商所作的惡事終歸是要得到懲罰的。
假如毛丫一家沒有來到省城,假如他們沒有到這個街心花園來,假如穆國興沒有出來晨練,假如穆國興沒有見到這一切,假如……。
這些假如是太多了,如果沒有這些假如,單憑毛丫是無論如何也見不到穆國興的。
可見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間未到,這句話還是非常有哲理的。
毛丫夫妻倆正在說話的時候,一個女幹部走了進來,帶他們去了餐廳。
看着女兒狼吞虎咽的樣子,夫妻倆一陣心酸。
張海的父親含冤死去之後,幸虧他們家由于人少,沒有像其他人家那樣擡屍上訪,這才把老人的屍體保留了下來。
但是辦完喪事,拿到的那兩萬元錢也就花的差不多了。
這幾年夫婦二人在外面租了一間不到十平米西面漏風的小房子,靠給人家打零工維持生活,孩子會吃東西之後,就沒有吃過像今天這樣的好東西。
就在這同時,十六樓的一個套間裡,彭樹偉和賀新海正在談話。
彭樹偉臉上的表情非常嚴肅:“新海同志,你剛才彙報的全部是事實?
這麼說這個叫毛丫的不僅是東陽市的拆遷群衆,還是長的高中同學。
”
“省長,你是我的老領導了,就是借給我個膽子我也不敢騙你啊,我當時就在現場聽得真真的,聽到毛丫喊柳樹生的名字,一開始我還不知道他喊的是誰,等到長答應了,我才知道他們兩個是高中同學。
看樣子他們之間的關系還不錯,長還指示我要好好的招待,一個小時之後要接見他們,現在還有十五分鐘,你看怎麼辦?
”
“新海啊,這兩年東陽市因為拆遷問題,就一天也沒有消停過,這一陣子鬧的越厲害了,毛丫又是其中一個,要是她在長面前亂說一通,那可就糟了,你有沒有給東陽那邊打電話?
”
“省長,沒有你的指示,這個電話我是不能随便打的,我看這件事情也沒有什麼為難的,我們把毛丫留在賓館裡呆上幾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讓她出門,長要是問起來就說他們已經回去了。
我看這麼多年過去了,長也未必知道他們現在住在哪裡。
再說了這麼點小事長也未必會放在心上,也許他剛才隻是在毛丫面前說說客套話而已。
他不是九點鐘就要去烽山市視察嗎?
,他一走就更好辦了。
”
彭樹偉看了看賀新海,臉色一闆訓斥到:“愚蠢,昏庸!
長能亂講話嗎?
他是從東陽走出去的,這麼多年沒有回來,這次又是來調研的,見到老同學人家能不在一起好好談談,了解一下下面的實際情況嗎?
你别以為定好的時間就是雷打不動的,他要想推遲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
彭樹偉表面上是在批評賀新海,實際上心裡卻在暗暗的罵着穆國興:他奶媽的,這次穆國興到河西來,是淨碰到他的老同學了。
昨天晚上碰到那個孫培強就夠自己頭疼的了,現在又碰到這個毛丫。
他們兩個人要是都在穆國興面前說點什麼不好聽的,那還了得,看來自己這一次是非要栽在穆國興這些老同學手裡不可了。
琢磨了一陣子之後,彭樹偉對賀新海下達了兩點指示:一,賀新海以個人的名義馬上給東陽市委打電話,讓他們趕快派人來處理這件事情。
第二,賀新海要負責親自給毛丫做工作,不管采取什麼辦法,堅決不能讓毛丫在穆國興面前說出東陽市拆遷的問題。
當然了,彭樹偉也暗示賀新海,不要對任何人講他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
賀新海目瞪口呆的看着彭樹偉,他本來以為這是一件向領導拍馬屁的好事,也是報答彭樹偉知遇之恩的好機會,卻沒想到,竟然惹下了這麼多的麻煩。
第一條還好說一點,東陽市委秘書長就是他在黨校學習時的同學,以私人的名義給他打個電話,以後他也會對自己感激的。
在官場裡就是這樣,雖然兩個人不在一個單位工作,但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湊在一起啊?
人脈關系可是非常重要的。
關鍵是第二條,彭樹偉上下嘴唇一碰,說的倒是輕巧,做起來可就難了。
就憑毛丫能在那種場合大呼小叫指名道姓的喊長的名字,賀新海就知道毛丫是一個很潑辣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是非常難纏的,人家受了這麼多年的磨難,現在有了這個當大官的老同學,不說說心裡的冤屈那才怪了。
再說了,現在隻剩下十分鐘的時間了,就是想給毛丫做工作也來不及了。
賀新海現在簡直要把腸子悔青了,自己怎麼就去管這麼多的閑事呢?
怪就怪公安分局的那幫人,遇到這種事情應該給他們局長打電話,幹嘛非要向自己這個區委書記報告呢?
可又一想這件事情也不能怪公安分局的人,賀新海在會上曾經說過,隻要是長在楊柳區有任何的要求,出現了任何事情,他們都要在第一時間向自己報告,而公安分局的那幫人也确實是執行了賀新海的命令。
想必那幫人也是想拍拍賀新海這個區委書記的馬屁,這下子好了,馬屁層層的拍了上去,到最後挨踢的竟然是他賀新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