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耳猕猴再度将權力交給楊婵之後,楊婵并沒有好似之前那樣地去算計。
或許也正因如此,雖然六耳猕猴動作頻頻,但獅駝國并沒有遭受特别大的震動。
每一天,楊婵都站在聖母宮依山而建的閣樓上如同一隻冷豔旁觀的大雁一般俯瞰着獅駝國,俯瞰着獅駝國角落裡發生的事情。
雖說楊婵并沒有如同多目怪或者山羊精那樣遍及各處的情報網,也沒有頂尖悟者道那樣廣闊的神識,但在這種日複一日的俯視之中,絕大多數的事情還是逃不過她的眼睛。
這幾日,山羊精明顯忙碌起來了。
是真忙,原本算假忙。
這一點,從山羊精出入牢獄和齊天宮的次數就可以得出了。
一開始的時候,山羊精帶着自己的下屬招搖過市,搜證拿人,可拿來的人關到牢房裡,他卻很少前往,更别提親自審問了。
倒是齊天宮去得很勤快,分明沒什麼事,每日卻都有大半的時間都泡在齊天宮裡。
現如今呢?
現如今,山羊精看上去低調了許多,帶的手下明顯少了,拿下的人卻更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呆在齊天宮,而是整日整日地跑牢房,希望找到一點點的線索。
眼看着山羊精擦汗,歎息的動作越來越頻繁,楊婵微微側身,輕聲問道:“查清楚都是誰在四處造謠了嗎?
”
“不清楚。
”那身後的妖将搖了搖頭道:“四處都是流言,傳得沸沸揚揚,許多線索都交叉在一起,如同一團亂麻似的。
真真假假,實在理不清。
卑職又不好大張旗鼓地去查。
”
“就算大張旗鼓地去查,估計也查不出什麼吧。
”楊婵淡淡歎了一聲,遠遠地瞧着一臉狼狽的山羊精道:“你看他,不就是大張旗鼓地在查嗎?
整個獅駝國的力量都任他調動,也還是沒查出什麼來。
”
“聖母大人覺得會是誰呢?
”
楊婵緩緩地搖了搖頭,并未作答。
不過,此時此刻,她腦海中卻浮現了多目怪的身影。
猴子身邊隻有一個呂六拐,不像會做這種事的。
至于猴子本身,雖說也有可能做這種事,但在五行山下困了六百多年,許多東西早已經淡去,這些年又一直在護送玄奘西行。
即便想做,怕也是沒有人手才是。
出手之人,似乎隻可能是獅駝國内的妖王,而這種作風,顯然更像出自多目怪之手。
沉默了許久,那妖将又問:“聖母大人,我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
“不了,看着就行。
”楊婵淡淡道。
隐隐地,楊婵心中多少有了一點憂慮。
如果是多目怪的話,一切就都能說得通了。
按照他的能力,完全能做到。
目的,楊婵也可以理解。
可是,按照現在的做法,顯然距離達成他的那個目的還有不小的距離。
如果一定要繼續下去的話……那麼,他勢必會想辦法讓自己卷入。
可是,這樣一來的話,将有可能導緻一些極為不可控的事情的發生啊……
……
正當此時,一位妖将已經匆匆忙忙闖入了山羊精所在的院子,單膝跪地,拱手道:“丞相大人,大聖爺有請!
”
聽到這句話,山羊精明顯呆了一下,那拿着茶杯的手微微顫了顫。
“大聖爺……找我何事?
”
那前來禀報的妖将微微擡頭看了山羊精一眼,小心翼翼地說道:“末将也不清楚,不過……似乎跟最近的流言有關系。
”
這一瞬間,山羊精一口涼氣倒吸,死的心都有了……
轉過身,他氣急敗壞地對着站在自己身後的下屬們叱道:“怎麼辦?
你們給我說說應該怎麼辦?
大聖爺問起了,怎麼答?
告訴大聖爺到現在一點眉目都找不到嗎?
”
一衆手下一個個低着頭,不敢做聲。
看着這一張張的苦瓜臉,山羊精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真恨不得挨個扇過去。
可是,這麼做又有什麼用呢?
這幫子一個個全都是五大三粗,出門不帶大腦的貨,就算打死他們,怕也是想不出主意來啊。
“冷靜,冷靜。
”山羊精不斷來回踱着步,喃喃自語道:“大聖爺一定會問我事情查得怎麼樣。
這個沒查到就是沒查到,混不過去的。
但無論如何,至少不能完全沒有眉目,至少至少……得有個懷疑的對象啊。
”
閉上眼睛,山羊精緊蹙着眉頭道:“這件事是細作挑起的,這總是不會錯的。
目的,肯定是分裂獅駝國。
有這麼大能耐的細作……隻可能是幾個妖王。
可會是誰呢?
這事情可不能瞎猜啊,否則隻會正中細作下懷。
”
一位妖将冷不丁冒了一句:“會不會是九頭蟲?
”
山羊精猛地睜大了眼睛:“九頭蟲?
”
對!
一定是他!
鵬魔王和獅駝王這兩個,當初花果山臨陣脫逃就不說了。
西行之後,更是勾結了對方最痛恨的佛門,再往後,又投靠了這邊。
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對方的内應。
至于多目怪嘛……說白了,自家的大聖爺就是他一手扶起來的,他怎麼可能是對方的内應呢?
倒是這九頭蟲,當初本就是誤打誤撞進入獅駝國的,在花果山的時候,又是得力幹将,與原本的大聖爺交情匪淺。
别忘了,那另一個大聖爺跟自家這個可不同,他可是有記憶的。
在這種情況下,九頭蟲要冰釋前嫌,也就是一句話,一份信函的事情。
所以,一定是他!
想到這裡,山羊精連忙卷起衣袖出了大門,快步朝着齊天宮走了去。
……
書房中,六耳猕猴輕輕挑了挑眉頭道:“你的意思是,放謠言的,很可能是九頭蟲?
”
“正是。
”山羊精略帶慌亂地躬身拱手道:“臣也覺得不可思議,可方方面面推測下來,最可能的,确實是他。
”
“有具體的證據嗎?
”
“沒……沒有。
”想了想,山羊精又連忙補充道:“這九頭蟲實在可恨,讓整個獅駝國都傳得沸沸揚揚,到頭來,竟連一點痕迹都沒留下。
若不是細細推測,還真可能就這麼一頭霧水,連個查探的方向都沒有呢。
”
聞言,六耳猕猴摸着下巴,那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幹咽了口唾沫,山羊精又道:“大聖爺,九頭蟲是您麾下大将,臣實在不敢貿然調查。
若是您也覺得他實在可疑,不如,接下來,臣就将他周遭的人細細調查一番?
”
山羊精這話的意思是,之所以沒證據,那是因為以前不敢查。
為啥不敢查?
是因為顧全大局,考慮到他的身份。
如今,實在不行了,所以給您報備一聲,我這就去查。
說穿了,就是打馬虎眼,多争取一點時間的意思。
然而,他顯然是錯估了六耳猕猴的性格。
還沒等山羊精想出另一番說辭來忽悠,隻見六耳猕猴輕輕一拍桌子,淡淡道:“查什麼查?
直接捉起來便是了。
”
“啊?
”山羊精一下懵了。
六耳猕猴悠悠道:“既然都已經這麼可疑了,直接拿下。
”
“這……恐怕不太好吧。
畢竟他是……”
“怎麼?
老子在這獅駝國拿個人,還用看誰的臉色?
”
被六耳猕猴這麼一瞪,山羊精徹底不敢說話了。
那額頭上的汗,一股接着一股。
這事情,怕是鬧大了呀。
……
“師兄。
”紫衫蜘蛛精微微福身道:“六耳猕猴已經讓山羊精帶人前往九頭蟲的住處了。
”
“知道了。
”密室中,端坐椅上的多目怪輕輕擺了擺手,示意蜘蛛精退下。
仰起頭,他朝着站在一旁的妖将點了點頭,道:“你做得不錯,下去領賞吧。
”
“謝多目大人贊賞!
”妖将朝着多目怪拱了拱手,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坐在桌子另一端的鵬魔王,躬身退出了門外。
這妖将,正是方才向山羊精谏言懷疑九頭蟲的那個!
待到木門合閉,鵬魔王才冷哼一聲笑了出來:“沒想到,你在山羊精身邊都安排了人啊。
”
“這有何難?
”多目怪緩緩閉上雙目,道:“他不過是一個初來乍到的小角色,半點根基都沒有。
若不是六耳猕猴的信任,怎麼可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要在他身邊安排個人,再簡單不過了。
”
說罷,多目怪輕聲笑了笑,又道:“有些事情,當局者迷。
說起來,被貶也未必是壞事啊。
若是先前,公務纏身,多目也不見得有精力細細盤算這些,能将人悄無聲息地安插出去,又能悄悄地給魔王以暗示,又不讓其他人發現起疑。
嘿,要是能全心全意地算計一個人,其實,許多事情都會比一開始想象的,要好辦得許多啊。
就好像當初聖母大人對多目那樣,不就是簡單幾手,就讓多目乖乖呆在這破落院子裡了嗎?
”
“看來,本王,還是小看了多目大人啊。
”說着,鵬魔王端起放在桌案上的酒,先幹為敬。
多目怪也禮貌性地端起酒杯飲了一口。
“接下來,多目大人以為,該當如何?
”
“接下來,就看聖母大人的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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