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動依舊在延續着,妖衆的嘶吼聲充斥了每一個角落,震動着天地。
昏紅的火光照亮了那一張張的臉,有飛禽,有走獸,形色各異,此刻卻都同樣地猙獰。
猴子忽然想起了老牛對老白猿說的話。
“我是牛,你是猿,外面那些是什麼東西?
”
其實,他說的對。
妖并不是一個種族,從來都不是。
他們分屬各類,原本是同樣生存在這個世界的簡單生靈,隻不過吸收了足夠靈氣化了形,從此之後便被命運流放,被強迫着走到了一起。
這是個富有悲劇色彩的種族。
天庭說他們是妖,所以他們便被打上了妖的标簽成為天地不容的存在。
有時候,猴子會想,既然天地不容,為何還要讓他們誕生呢?
難道隻是為了襯托天軍顯赫的軍功嗎?
也許,這也同樣是老白猿心中的疑問吧。
他們不知道為何而生,卻也不甘心輕易地死。
在上萬年的光陰裡,他們戰鬥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隻求一個容生之所。
他們當中有默默無聞銷聲匿迹的,有占山為王為禍一方的,有匍匐在天庭的腳下甘為奴仆的。
卻都無一例外地在用自己的方式對不公的命運進行抗争。
猴子親眼見過巡天将對妖的屠戮,毫無理由,也不需要理由,因為天庭就是正義,無論他做了什麼。
因為妖就是邪惡,無論他是否有做什麼。
對于這一切,甚至連妖也視同平常,仿佛已經成為真理,如同“妖”這個憑空捏造的姓名。
命運逼着所有的妖怪都拿起了武器,學會戰鬥,他們是真正的戰鬥種族,從存在之日起,戰鬥就從未停歇過。
有時候猴子會想,既然命運已經由不得自己選,那為什麼不轟轟烈烈地戰一場呢?
縱使死,也該是悲壯的。
沖天的火光照亮了整個山谷,也映紅了猴子的眼睛,光影交錯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無表情的臉。
他與已經恢複了本相的月朝一同呆呆地坐在小山坡上靜靜地看着,看着那發了狂的妖衆将任何一個他們所能見到的妖兵都撕碎,看着那一個個妖兵驚慌失措地躲藏,看着那些個妖衆掘地三尺地搜索。
看着這一場,如同末日般的戰鬥,妖與妖之間的厮殺。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漸漸地,再也看不到一個妖兵,那些殺紅了眼的妖衆卻還不甘心地四處搜尋,對着天空咆哮。
月朝默默地低下頭。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那麼做……我已經找到了解決惡蛟咒法的藥,如果隻是你一個人服下的話,會更容易逃脫,也根本無需冒什麼風險。
”
猴子的嘴角微微翹起,卻沒有笑,淡淡答道:“我逃了确實可以活下去,可我應該要活在一個沒有朋友的世界嗎?
”
“朋友……”月朝側過臉去看他:“你當他們是朋友?
”
猴子深深吸了口氣:“我是妖,我也隻能是妖。
無論我修成了多深的道法,也隻能是妖。
不是麼?
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每一寸空間,都必須靠戰鬥去換取。
這是早晚的事。
”
月朝哼地笑了,他的眼中帶着絲絲的無奈:“所以,你已經決定要站到妖的一邊了?
”
猴子伸手捂住了臉,長歎道:“也許吧,我也不知道,我隻是覺得,該要這麼做。
”
“你越來越像那隻死在你手上的老白猿了。
他們經常跟我提起,我覺得,剛剛那些話更适合他來說。
難道他的靈魂附到你身上了?
”
“也許吧,我也覺得。
”猴子無奈地笑了,笑得無比苦澀。
“你變了,和我剛開始見到的孫師叔,不一樣了。
”月朝仰起頭望着天空:“那時候的孫師叔隻是一心求道,心中沒有妖與仙。
現在看來,你會成為英雄,隻不過,不是人類的英雄。
”
天空早已被映成了紅色,月在滾滾濃煙中若隐若現,卻看不見一顆星星。
“知道嗎?
風鈴很喜歡你,我覺得,那種喜歡已經超過了她的年齡。
我是為她送信才來的這裡,也是因為她,我才會留下來幫你。
起初我想的是,隻要将你帶離這裡就行了。
可我沒想到,你更想與妖精們在一起。
哎……呵呵,有些東西終究是改變不了的。
”
抿了抿嘴,沉默了半響,他接着說道:“她的信還在我這裡,要看看嗎?
”
“不了。
”猴子深深吸了口氣,仰起頭道:“等熬過了這一關再看吧。
别告訴她這裡的事。
”
“我懂的。
”月朝默默地點頭。
遠處已經不再傳來兵器的聲響,隻是猛獸的嘶吼依舊。
所有的妖衆都聚集到了一起,在一隻獅子精的帶領下,幾十個看起來像是首領一類的大妖朝着猴子所在的山坡走了過來。
他們每一個的身上都沾滿了皿迹。
“該辦正事了。
”猴子拍了拍大腿,站了起來。
那獅子精氣喘籲籲地來到猴子的身前,那一雙三角眼時不時地往月朝身上看。
興許是因為月朝那人類的面貌吧。
“車騎将軍,謝謝你。
”
“别叫我将軍了,我不是什麼将軍。
”
獅子精扭頭瞧了一眼身後的妖衆,問道:“那我們該叫你什麼呢?
”
“叫我猴子吧。
”
站在那堆大妖裡的白豬精忙喊道:“叫猴哥!
”
“也行。
”猴子微微笑道。
獅子精深深吸了口氣,一拳捶在自己的心口,問道:“那,猴哥,關于那個咒法……你接下來有什麼計劃嗎?
我們想跟你幹。
”
“咒法我知道怎麼解。
”
話音未落,當即有人急切地喊道:“怎麼解?
”
猴子低下頭對岔開腿坐在草地上的月朝使了個眼色。
月朝幹咳兩聲,在衆妖怪的注視下緩緩道:“藥我已經配好了,一會就給大家。
隻是,那藥必須要一點時間才能生效。
大概……要十天。
”
“十天!
”人群中有人驚呼了出來。
那一衆首領一個個面面相窺,滿目驚恐。
十天,他們都知道意味着什麼。
十天,長到足夠這裡所有的妖怪在天軍的追捕下喪命。
“十天……”獅子精低下頭眨巴着眼睛,那呼吸頻率頓時快了不少:“那怎麼辦?
”
許久,他擡起頭,看到猴子那張淡然無比的臉。
猴子微微笑道:“辦法有。
”
“什麼辦法?
”獅子精忙問道。
在他的身後,所有的首領都睜大了眼睛注視着猴子,期待着。
這也許是他們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了。
猴子抿了抿嘴,道:“無論我們怎麼走,這裡的一萬天兵,再加上外圍的巡天将,這裡的妖怪幾乎誰也别想跑。
除非……我們能解決天兵,然後集體穿越巡天将的防禦帶。
到時候再各走各路。
”
“可是這樣天庭不是會派新的部隊過來嗎?
”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等他們新的部隊到了,我們已經不知所蹤了。
”
這一句話,頓時讓一衆首領安心了不少。
隻是他們心中的疑慮并沒有完全解開。
一隻大象精撫了撫鼻子,問道:“可是我們能擊敗天軍嗎?
”
“他們隻有一萬,而我們有兩萬。
”
“可是……可是……他們有軍艦,而且他們會飛。
”
“有軍艦,就毀了他們的軍艦,會飛,就讓他們不能飛。
”猴子的語氣平淡得像談論生活瑣事。
隻是,這話落到首領們的耳中卻無論如何都難以相信。
都沉默了,他們的目光中帶有無比的彷徨。
剛剛擊敗了那麼多的妖兵,這一支本該士氣高亢才是。
可這個世界的妖,特别是這樣的小妖怪,對天兵有着天生的恐懼。
從他們誕生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這些就是他們的天敵。
那每天盤旋在頭頂的巡天将就好像是一隻隻的秃鷹,隻等着他們露出馬腳,然後一個飛撲把他們都變成一頓美餐。
能夠站到這裡的,任何一隻妖怪都見過無數的同類在天兵的手中慘死。
“我們……真的可以嗎?
”有人問到。
沒有人回答。
猴子伸手揉了揉臉,深深吸了口氣,有些困乏地歎道:“可不可以,現在都是你們心中想的而已。
不打過怎麼知道呢?
就在兩個時辰前,你們想過你們能擊敗惡蛟的軍隊嗎?
”
沒有人回答。
“我會讓人發藥給你們。
關于天軍的事,黎明之前給我答案,如果你們不願意,我會帶着我自己的人離開。
”
說罷,猴子最後掃視了他們一眼,轉身就要走。
正當此時,那獅子精猛地擡頭喊道:“不,不用等到黎明了。
我們聽你的。
”
“怎麼可以?
我們打不過天軍的!
”
所有的首領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隐隐地,猴子看到獅子精臉上原本溫和的神情迅速變得暴戾,握着戰錘的手猛地攥緊。
他轉過身去揮舞着手中的戰錘對着一衆首領猛地咆哮道:“誰不想去的給老子滾出來!
藥你也别領了,老子現在就宰了你!
免得跑回去給惡蛟報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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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很多人都得到消息了,甲魚終于簽約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熬過來了,是A簽!
這是一段極其煎熬的日子,老實說,多少有些彷徨,無數自稱老寫手的都在勸我切了。
他們說正常十萬字裡面簽約,過了十萬字不簽約的再簽約幾率微乎其微。
可甲魚能切嗎?
不行!
大家還在等着我的更新呢!
這種事情甲魚做不出來。
到第四次的時候,甲魚已經絕望了。
那時候就想着,隻要大家還願意看,我就要堅持寫,而且要認真寫。
然而,就在這時候消息來了。
三十一萬字簽約,這在起點是極少見的事情。
可終究是等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陪着甲魚走過這一段最難熬的路。
當然,這僅僅是開始,往後的路還很長。
大家也要記得你們的承諾哦,甲魚不太監,大家就不準走!
謝謝~
另外,感謝小a家的糖糖、關外飓風、書友140528134944182、書友140525015657237(sp_zang)、banrui24、傷不肯完整愈合、書院二樓君陌、問題儒先生、_Smiley丶布心、師醬、丄麻雀、Tors_末年打賞~謝謝。
大家都激動了,昨天打賞好多。
話說……師醬,你這麼狂打賞這個月生活費夠用麼……